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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无疆 第1024节


“他的思维跳跃幅度太大了,一般人你根本不敢往那边想,可他就敢,而且还能想得到如何来把这个圈子画圆,总能找到一些东西出来支撑。”顾子铭把今天到麓山集团调研时与麓山集团几位高管座谈时陆为民的构想介绍了一番,“方案是一回事,关键是他很清楚这个方案要运作通过的难度,可他就敢,这份胆魄我觉得至少我就没有,就是我在他那个位置上,我也不敢。”

“可是你不是说他能找到支撑的依据,能把这个圆画好么?”蔡亚琴忍不住说道。

“是啊,这也是他最厉害的一点,说简单一点,这个方案上有很大的一个漏洞,就是企业性质改变了,改变了也就罢了,而且还让管理层和职工利益在其中得到体现,这最终将以私人股权性质来体现,这很容易让方案设计者日后陷入法律纠葛中,甚至会影响到政治生命,但是他却能想到用人大常委会制定地方性法规来解决,规避他自己的风险,这一招太厉害了。”

想到这一点,顾子铭就感慨不已,这一点他觉得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但是陆为民却想到了,而且还要把人大制定地方性法规这一点运动得登峰造极,顾子铭甚至想象得到,陆为民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来推动人大常委会制定出一部关于宋州国企改革的实际操作性法规,这一招可以彻底解决法律后患,只要陆为民他自己不从中牟利的话,那么他不但可以成为改革的一面旗帜,而且还可能成为这一轮改革的典范。

蔡亚琴噗嗤一笑,“子铭,我看你现在对陆为民的观感似乎是不断的在变化啊。”

顾子铭怔了一怔,自我解嘲的苦笑了一下,“也许都要有这样一个过程吧,原来总觉得他是运气好,有贵人相助,接触这么久,他给我的印象也是由浅入深,而且还是深不可测,你有时候都无法想象得出他明明就和我年轻差不多,怎么懂的东西就那么多,而且想问题怎么就能想得那么深那么远,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子铭,我听甄婕说过,说陆为民在双峰和阜头当县长书记的时候,有时候为了找一个项目或者研究县里产业发展方向,也是煞费苦心,四处寻找门路,也很拼命,可见谁都不是平白无故就能成功的,我们只看到他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他在背后也付出了很多。”

蔡亚琴最怕顾子铭在心态上摆不端正,尤其是怕他表面上表现得很好,但是骨子里内心里却不服气,这或许短时间内能瞒得过人,但是以陆为民的精明,时间稍长他就能觉察得出来,到时候只怕对子铭就很不利了,这个时候听到子铭的由衷之言,心里顿时放下许多。

“嗯,亚琴,这个世界本来也就没有天上落馅饼的事情,每个人背后的成功都隐藏着许多故事,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顾子铭看了一眼自己妻子一眼,似乎是明白妻子的担心,点点头,“亚琴,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能摆得正心态,何况现在我这位老板要论能力本事的确也要比我强太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的心胸还不至于狭窄到那种程度,否则我也不会去给他当秘书了。”

蔡亚琴安慰的拉着丈夫的手,“那最好,就像你所说,陆为民能走到这一步也非偶然,其成功也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你跟着他,总能学到不少东西,对你的成长肯定有好处,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顾子铭笑笑,默默点了点头,跟了陆为民这么久,跟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陆为民身上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挖掘琢磨,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顾子铭发现自己都会下意识的站在陆为民的角度来考虑,如果自己是陆为民,会怎么来处理,这种心态在最初还让他有些不自在,但是久而久之,顾子铭觉得用这种角度来考虑问题可以让自己很多时间心胸更宽,眼界更高,也让自己更自信。

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改变,而这种改变相当关键。

……

“怎么一回事?”陆为民脸色森冷,注视着窗外大门上簇拥着的人群。

簇拥在大门上的人不算太多,也就五六十个,对于处于上访群众已经颇有经验的市政府信访办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多的时候三四百人涌入市政府的时候也有过,这几十个人在寻常不过了,但是这一群人的情况略有不同,他们举着的标语才是让陆为民感到极为愤怒的。

“乡巴佬滚出去!绝不允许麓山集团兼并一纺厂!”

“二纺厂是二纺厂人的二纺厂,不是麓城人的二纺厂!”

“坚决反对兼并,坚决反对转移国有资产!”

稀稀拉拉的标语举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些做广告的劣质广告被一些来混饭吃的工人所伤害了。

陆为民双拳紧握,目光阴沉,他努力想要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这边方案初稿刚刚出来,才提交给市委和市政府这边,这儿一纺厂和二纺厂工人就开始闹腾起来了,这显然是有针对而来。

沈君怀也有些尴尬,工人们来市政府上访这个情况事前市公安局那边并没有掌握消息,这让他有些被动,尤其是这些工人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向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搅乱陆为民刚刚提出的兼并方案。

“陆市长,情况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有五十六个人,其中一纺厂三十二人,二纺厂二十四人,我们已经了解过了,这里边很多人都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说市政府要把他们叫给麓山集团,市里边就再不管他们死活了,所以才会来市里边……”沈君怀赶紧道。

陆为民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气,宋州这些干部干正事不行,搞这些歪门邪道比谁都厉害,自己不做事儿,还见不得别人做事儿,这来宋州时安德健就和他专门说过这种情况,今天陆为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君怀,你去安排,把这些工人带到会议室,让他们选出代表,听一听他们的意见和要求,然后该解释的解释,该做工作的做工作,要和他们讲清楚道理。”陆为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好时机,现在需要的是搞清楚情况,看一看一纺厂和二纺厂里边究竟有多少人有这样的看法和态度,其中牵头者是谁?究竟是真的是不了解改制内情,还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要在这场改制中制造换乱,想要浑水摸鱼。

沈君怀是市长助理,同时受陆为民委托分管信访接待这一块,这会儿信访办的人正在和那些聚集在市政府门口的职工进行对话,但是看样子效果不太好,陆为民有些担心,这人越积越多,如果再有什么人在里边突然振臂一呼,局面就真的要失控了。

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想办法让这些人情绪冷静下来,讲清楚利害关系,冲击党政机关影响到机关企事业单位的正常办公秩序,将会受到法律的惩戒,而另一方面也要认真接待,倾听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搞清楚他们究竟担心什么,然后有针对性的逐一回答解释。

“陆市长,蒋主任已经在接待了,我觉得先让蒋主任先接待着,听一听,不能让他们养成习惯,觉得他们一闹,市里边就得要亏欠他们什么,就该要补偿什么,这样冷一下他们,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份量,只顾着想捞好处,什么事情不做,还得要去攻讦别人。”

沈君怀对于这项工作也不陌生,如何来处理上访群众那是有一整套丰富经验,适当的让这些人冷静一下,有利于下一步开展工作。

陆为民满意的点点头,沈君怀学习能力很强,思路也很宽广,处理这种事情自然有他的一番套路。

第四十九章 利益,阴谋

兼并中要出现问题,这一点陆为民早有预料,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会首先是从工人里边爆发出来。

在他看来自己制定的方案已经是相当考虑国企职工的利益了,尤其是在前世中经历了国企破产改制那一轮风潮,陆为民对当初国企职工们面临的困境仍然记忆很深,所以在这一次的国企改制中,他尤其注意考虑如何来对国企职工们进行补偿,最大限度的维护他们的利益。

但是他没想到,这边方案初稿刚刚出炉,甚至还没有正式向外宣布,这边企业职工就已经开始发起“攻击”了,这里边显然有隐情。

“陆市长,我看这样,由蒋主任先和他们谈,听他们的想法意见,拖一拖时间,让他们情绪先冷静下来,然后我再去,您最好不出面,因为改制方案现在还没有最终定型,您没有必要和他们解释什么,而且我感觉这批工人好像和以往到市政府来要工作要吃饭的群体有些不一样,我也说不出其他,但是我觉得这里边可能有些其他东西,我打算好好和他们聊一聊。”

沈君怀的建议正和陆为民的意思,他点点头:“这样也好,你去摸一摸底,我也觉得这里边有些蹊跷,明后天,我打算到一纺厂和二纺厂再走一趟,和两个厂里的职工代表进行座谈,倾听他们的意见,我印象中前几次座谈,职工们反映出来的就是对工作的渴望和以后工作的稳定性的担心以及他们国企职工的身份问题,其他并没有涉及太多,如果今天这个群体是新冒出来的,那就需要好好再研究,看看他们的诉求究竟是什么,这个群体究竟有多大。”

工人们的上访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小时后,他们得到市政府将认真研究他们的诉求,并最终给予他们明确的说法这个答复之后,便逐渐散去。

“有点儿问题。”沈君怀回到陆为民办公室里表情显得很轻松。

“哦?哪方面有问题?”陆为民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些工人大部分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会嚷嚷要捍卫他们的利益,他们是国有企业,乡镇企业没资格兼并他们,但是要让他们对企业的前景和以及企业应该怎么来解决当前困境提出意见时,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的感觉他们是受人安排或者说受人邀约而来,只有其中那么两三个人在其中发挥组织牵头作用,我已经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身份记下来了,安排人去摸摸底,看看是什么来路。”

沈君怀坐下,接过陆为民递给他的一杯水,“和以往来上访的职工都有明确的诉求不一样,这帮人基本上拿不出自己的真实意见,就只知道不同意麓山集团兼并他们厂,理由就是国有企业不能被乡镇企业兼并,那样会导致国资流失,我问他们国资流失不流失是因为兼并企业性质决定,还是其他原因,他们又是无言以对,一句话,这里边有猫腻。”

“也就是说,你怀疑他们是受人指使故意来找事儿?”陆为民摸着自己下颌,若有所思的道:“他们的意图何在?谁在背后捣鬼呢?”

“嘿嘿,陆市长,这我可就不清楚了,这只是我的直觉,另外蒋主任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这群人来的太蹊跷,以往工人到市政府上访,都会有一些先兆消息出来,总会有什么具体原因,但是这一次如果说是因为市里的改制方案,但这帮人有没有就方案中具体的那条那款提出质疑,只是一味的在哪里重复不同意麓山集团兼并,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究竟在哪方面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也说不清楚,这也就有些荒唐了。”沈君怀摊摊手,“不过,我觉得这问题也不大,我安排人去摸情况了,相信会有回音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既然有人想要在这里边搅混水,自然也就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

杨永贵满脸愤怒,胸部急剧起伏,看着眼前这个满不在乎的西装男子,良久才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用这种方式也能阻挡陆为民的计划?”

“爸,我没打算用这个方式阻挡陆为民,我也知道那不可行,我只希望延滞这个进程,拖一段时间,让一纺厂和二纺厂的改制拖住市里边,暂时没精力来过问针织二厂的事情。”西装男子漫不经心的道:“您别把陆为民吹得太玄乎,他不是神,想不到这么远,你不也说陆为民也是计划,一纺厂——二纺厂——针织二厂——针织四厂,按照这个顺利来推进么?我也希望这样啊,只不过我希望他们在一纺厂和二纺厂的改制上拖得太久一些,拖到针织二厂实在扛不住时,那我才好实施我的计划啊。”

杨永贵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这个女婿,喘着粗气,“白兵,你这是在玩火,刀口舔血?”

“爸,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富贵险中求,您不冒险,钱就会自动跳到您包里来?天下没这么好的事儿,有也轮不到您。陆为民这么可劲儿的折腾这改制,麓山集团那边还不知道给他多少好处,您以为他就真的是清白无暇,真的是一心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不成?可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敢打赌,这一轮改制,他少说也得往自己包里装个几百上千万,没这个数,他会有这么大劲儿?冒这么大风险?”

杨永贵沉默不语,好一阵后才道:“市里边的确是确定了不再替这几家企业担保贷款,也不再用财政款项予以扶持,要求这几家企业在改制之前维持现状,但是你想要拿下针织二厂那片土地,市里不会同意。”

“不同意,你那好啊,现在针织二厂还欠我四百多万工程款,这都几年了?马上还钱啊,针织二厂不吃饭,我公司也还有几十号人呢,他们要吃饭,说好把那块土地抵给我,这可是有协议的,不是我想黑吃黑吞,咱们一切按照协议来办。”西装男子很潇洒的一摊手,“我没意见,市政府要替针织二厂还钱,我没意见,拿钱走人,拿不出钱来,对不起,那地我就得要,至于说那块地值多少钱,是不是需要我再补钱,那都有评估报告在那里,真需要我补钱,那都没问题,对不对?”

“白兵,虽然针织二厂医院那块土地的确是和你签了转让合同,但是这是上一任厂领导签的,而且当初没有经过经委批准,只有徐忠志签字,在程序上就没有完善,可以说这桩转让合同效力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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