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47节
便是如长孙无忌、房玄龄这等肱骨之臣,亦首先是臣子,其次才是亲戚、故旧。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名为“君臣”的鸿沟,有些话,他不能说,他们也不敢听。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太上皇李渊。
李渊起兵晋阳之前,有窦抗、裴寂这等布衣之交,可共卧起,可通宵饮宴,纵论天下。
起兵之后,虽亦有君臣之分,但裴寂等人,仍算得上是能说些体己话的旧友。
即便李渊退位成为太上皇,居于大安宫,身边也总有几个老臣、旧宫人陪伴,说说往事,排遣寂寥。
可他李世民呢?
少年从军,结交的是一同冲锋陷阵的袍泽,如尉迟敬德、秦琼、程知节,他们是猛将,是忠臣,却非能倾谈心事的对象。
玄武门之变,他踏着兄弟的鲜血走上皇位,与那些曾经的秦王府旧臣,关系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需要倚仗他们治理天下,他们也更需要谨守臣节,避免功高震主。
若是是观音婢……长孙皇后还在世,尚能在他心绪烦闷时,温言劝解,以她的聪慧和柔韧,化解他许多戾气和焦虑。
她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知己。
可自她去世后,这深宫之内,再无人能在他卸下帝王面具时,给他一丝纯粹的慰藉。
他连个能说说这些烦忧、这些恐惧的人都没有。
一个名字,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脑海——魏征。
那个总是板着脸,动不动就犯颜直谏,气得他几次想杀之而后快的老臣。
满朝文武,或许只有这个倔强的老家伙,不怕死,心中装的只有他认定的“道”和“理”,只有这大唐的江山社稷。
也只有他,敢在他这个皇帝面前,说些不那么中听,却可能是真话的话。
而且魏征日前曾抱病前往东宫,必然对太子近况有所观察。
一念及此,李世民再也坐不住。
他霍然起身。
“备常服。朕要出宫。”
他没有摆銮驾,只带了少数几名贴身护卫,换了寻常公卿的服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城,直奔永兴坊的郑国公府。
郑国公府门庭冷落。
听闻皇帝微服而至,魏府上下顿时一片惊慌。
魏叔玉急匆匆迎出中门,就要大礼参拜。
李世民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玄成何在?带朕去见他。不必惊动旁人,更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魏叔玉不敢多言,躬身引路。
穿过几进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魏征躺在病榻上,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而急促。
听到动静,他费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
看到站在床前的李世民,魏征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挣扎着想要起身。
“陛……下……”声音气若游丝。
李世民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玄成,躺着,勿动。”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朕来看看你。”
他挥了挥手,示意魏叔玉和所有侍从全部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坐一卧。
李世民拉过一张胡床,坐在魏征榻边,沉默地看着这个为大唐江山耗尽了心血的老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显德殿的事,玄成听说了吗?”
魏征微微阖眼,算是默认。
他虽卧病在床,但自有门生故旧将朝中大事传递消息。
“太子……今日之表现,出乎朕之意料。”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懂得权衡了,懂得顾全大局了,甚至……懂得如何驾驭臣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魏征。
“若抛开其他,只论太子自身之变化,朕心……实有几分欣慰。为父者,望子成龙。为君者,望储君贤明。此乃常情。”
魏征缓缓睁开眼,看着李世民。
他了解这位陛下,知其雄才大略,亦知其多疑善虑。
“陛下……所忧者,非太子之进益,乃太子进益之……来源否?”
李世民被说中心事,并不否认,反而叹了口气。
“玄成知朕。”
他身体微微前倾。
“太子此前种种,虽显狂悖,但其思维脉络,朕尚能揣度一二。其叛逆,其怨望,皆因足疾,因朕之严苛。可近日之变,尤其今日显德殿之所为,其思虑之深,手段之老辣,已非‘幡然醒悟’四字可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朕查遍了东宫所有近侍、伴读,甚至往来官吏。杜荷、李安俨已被调离,李百药、许敬宗乃朕所遣,背景清晰。剩余之人,皆平平无奇,无此经天纬地之才,能于月旬之间,将一顽石雕琢成器。”
第72章 不可言说的存在?
他的语气渐渐带上了一丝寒意。
“尤其那‘粉身碎骨浑不怕’之诗,虽托言猫戏,其志、其才,已露峥嵘。然遍查太子身边,无人有此诗才,更无人有此心境!此人如同鬼魅,显其能,却隐其形。朕……寝食难安。”
魏征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喘息稍定,才缓缓说道:“老臣……抱病前往东宫时,曾直言太子身边或有小人误导,行招摇之事,陷自身于危墙。彼时太子之所为,在老臣看来,确是愚蠢,如同稚子怀璧行于市。”
他话锋一转。
“然……那‘猫诗’传出后,老臣之心态,亦有所变化。”
李世民目光一凝:“哦?”
“陛下,太子非是寻常学子。其心结深重,性情偏激。以往诸多师傅,包括老臣在内,多以圣贤之道、礼法规矩授之,其效果如何,陛下亦知。”
魏征的声音虽弱,却条理清晰。
“而近日太子之变化,虽手段激烈,行事出格,然观其核心,竟似……有人在因势利导,以太子所能接受之方式,引导其思,规范其行。”
他看向李世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孔子曰,有教无类,因材施教。对此桀骜逆反之储君,若能摒弃陈规,另辟蹊径,使其自发向学,明辨利害,进而稳重持国……此人,非但不是小人,实乃……大才!”
“大才?”李世民眉头紧锁。
“玄成,你可知朕惧者为何?朕惧者,非其才,乃其心!惧其以此‘大才’,将高明教导成只听命于他一人之傀儡!”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帝王的忧惧。
“前朝旧事,历历在目!汉末权臣,如董卓、曹操,哪个不是大才?他们视天子如玩物,挟之以令诸侯!魏晋南北朝,更迭频繁,多少皇帝初登大宝之时,亦曾英姿勃发,最终却沦为权臣掌中傀儡,生死不由己!如北魏献文帝拓跋弘,欲夺权而被鸩杀。北齐废帝高殷,在位不及一年,即被常山王高演所废杀!此等教训,血泪斑斑!朕岂能坐视高明重蹈覆撤?”
魏征听着李世民激愤的言语,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神情。
他深知陛下心结所在。
“陛下之忧,老臣……明白。”他缓缓道。
“然,陛下细想。若此人真有操控太子、谋朝篡位之心,其手法,当更为隐蔽,更为迎合太子之恶习,使其愈发依赖,愈发昏聩,方好掌控。而非如现在这般,引导太子学习权衡之术,参与朝政实务,甚至……敢于直面陛下,提出诛心之问。”
他喘了口气,继续分析。
“此人所授,无论是操控舆论,还是权衡之道,皆是堂堂正正之谋略,是帝王心术之根基。其目的,似乎是让太子……真正学会如何做一位储君,而非成为一个唯命是从的傀儡。且那‘猫诗’……陛下,能作出‘要留清白在人间’之句者,其心性,其风骨,老臣以为,绝非阴险狡诈、热衷权术之辈。”
李世民沉默了。
魏征的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他心中恐惧的一部分。
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些?
太子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那些思虑方式,那些应对策略,虽然让他不安,但若运用得当,于国于民确有益处。
那首诗透露出的气节,也让他暗自心惊。
“朕……亦非全然否定此人。”
李世民的声音带着疲惫。
“若他肯站到明处,以正道辅佐太子,朕甚至可以许他太子太傅之位,让他名正言顺地教导储君!可他为何要藏在暗处?为何要如此鬼祟?其来历、其目的,一片迷雾!这才最让朕放心不下!一个无根无底、查不到过往痕迹的人,却拥有如此能耐,朕如何能安心?”
魏征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最关键的问题。
“陛下……对此人之追查,毫无头绪?”
“毫无头绪。”
李世民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挫败。
“东宫之内,外围绕,所有可能与太子接触之人,朕都命人暗中详查。背景、履历、过往言行、交际网络……无一符合。此人就像凭空出现,又或者……是以一种朕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潜藏于太子身边。”
他看向魏征,目光灼灼。
“玄成,你素来识人明辨,可曾想到,朝野内外,还有何人,有如此才学,如此手段,又能如此隐匿行迹?”
魏征闭上眼,将他所知的当世大才,在脑中一一过筛。
房玄龄长于谋国,杜如晦善于决断,长孙无忌精于权术,褚遂良耿直敢言,孔颖达、颜师古等精通经义……无一能与太子身边这个神秘人物的行事风格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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