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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410节

  “臣等遵旨!”

  孙慎行与袁可立齐声应道。

  诸事吩咐妥当,方从哲等人便纷纷告退,自去筹备太庙献俘事宜。

  接下来的几日,京师文武百官几乎都围绕着这场大典忙碌起来。

  礼部忙着拟定仪轨,钦天监择选吉日,文武百官则加班加点撰写贺表。

  无非是些歌功颂德的辞章,待献俘之时由首辅捧读,彰显皇恩浩荡、武功赫赫。

  在多数人看来,这不过是场顺理成章的庆典,流程早已烂熟于心,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然而三日后。

  当一本本弹劾奏疏如同雪片般涌入乾清宫时,朱由校看着案上堆积的奏疏,眉头猛地蹙起。

  这些奏疏,竟全是冲着一个人来的。

  祖大寿!

  只见这些弹劾奏疏上写着:

  “……祖大寿奇袭赫图阿拉,虽有微功,却骄纵妄为,竟私纳敌酋努尔哈赤之妃阿巴亥,行苟且之事……”

  “……更有甚者,敌酋女眷阿巴亥竟于乱军中逃脱,恐是祖大寿暗中纵放,其与建奴必有勾连……”

  “……观其行径,嚣张跋扈,目无王法,若不严惩,恐滋长边将骄气,动摇国本……”

  字里行间,皆是杀气腾腾的指控。

  尤其是“私纳敌妃”“暗通建奴”两条,更是扣得又大又狠,几乎要将祖大寿钉死在耻辱柱上。

  朱由校拿起最上面一本,见署名竟是户部侍郎。

  此人素来依附清流,平日里对军务从不过问,此刻却跳出来弹劾战功赫赫的边将,其背后的用意,昭然若揭。

  “呵。”

  他冷笑一声,将奏疏扔回案上,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他还没借着大胜的势头推行新政,这些人倒是先按捺不住了。

  祖大寿是他一手提拔的将领,这份知遇之恩与军功政绩,本就是对那些嘲讽他“任人唯亲、乱改军制”的臣子们最响亮的回击。

  赫图阿拉一把火,不仅烧了建奴的根基,更烧得那些质疑者哑口无言。

  可偏偏,总有人见不得这等振奋人心的胜利。

  如今借着太庙献俘的由头,用“私纳敌妃”“纵放敌酋”这种卑劣伎俩弹劾功臣,其用心昭然若揭。

  私纳阿巴亥?

  纵放敌酋?

  朱由校当然知道,这些事并非空穴来风。

  祖大寿在密折里早已坦陈,攻破赫图阿拉后,确曾俘获阿巴亥,后又故意纵其逃脱,为的是在努尔哈赤身边埋下一枚暗棋。

  当时看到密折,他便知此事凶险。

  祖大寿此计虽能扰敌,却也给了朝堂上的对手可乘之机。

  此刻看着奏疏上那些义正词严的指控,朱由校不禁有些头疼。

  祖大寿为了长远布局,终究还是给了政敌攻讦的借口。

  但他不能退。

  他太清楚这些弹劾背后的深意了。

  朝臣们剑指祖大寿,实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是在挑战他推行新政的决心。

  他们恨的不是祖大寿“私纳敌妃”,而是恨他打了胜仗,恨他证明了皇帝的决策无误,恨他成为新政的有力支撑。

  若是此刻为了平息非议,严惩祖大寿,那便是向所有反对者低头。

  届时,不仅边将寒心,无人再敢为朝廷卖命。

  他苦心推行的清田亩、整军饷、兴农桑等新政,也会被这些人视为可欺,定会变本加厉地阻挠、破坏。

  “想拿祖大寿开刀,断朕的臂膀?”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未免太天真了。”

  祖大寿是他亲手打磨的利刃,即便这利刃上沾了些争议的血污,也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他倒是要看看。

  到底有多少人敢跳出来和他打擂台!

第315章 皇恩浩荡,莫做傻事

  天启元年七月二十八日。

  秋高气爽,长空如洗。

  北京城德胜门外早已是旌旗猎猎,鼓乐齐鸣。

  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台巍然矗立,台高数丈,上铺明黄绸缎,四周插满了“明”字大旗与象征凯旋的白虎旗。

  祭台周遭,锦衣卫大汉将军列成两排铁壁般的仪仗,铠甲在秋日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更远处,大明皇帝的仪仗绵延数里,金瓜、钺斧、朝天镫依次排开,明黄的龙旗在风中舒展,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朱由校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正立于一柄巨大的羽盖之下,目光望向远方的官道尽头。

  那顶羽盖以孔雀翎编织而成,缀着五色流苏,却未能完全遮住他年轻而挺拔的身影。

  他亲自在此等候,只为迎接奇袭赫图阿拉凯旋的将士。

  皇帝身后,文武百官按品级排列,黑压压的一片站在于黄土之上。内阁首辅方从哲、次辅刘一憬居首,六部尚书、侍郎紧随其后,翰林院的编修、都察院的御史、六科给事中……

  京中大小官员几乎倾巢而出,连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勋贵们也来了不少。

  这般阵容,足以见得皇帝对此次凯旋的重视。

  只是秋阳虽暖,久立却也难耐。方从哲已年过七旬,站了小半时辰,双腿早已麻木,身子微微摇晃,不得不由身旁的小吏悄悄扶着才勉强坐稳。

  几位年高德劭的御史也面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碍于礼仪,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由校也已站了近一刻钟,龙袍厚重,额角亦见汗痕。

  魏朝在一旁看得心惊,几次上前低声劝谏:“陛下,天虽不热,却也晒得慌,不如先回帝辇歇息片刻?等大军到了,奴婢再即刻禀报。”

  朱由校却摆了摆手,目光依旧望着远方:“不必。将士们在辽东风餐露宿,九死一生,朕多站片刻算什么?”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坚持。

  “朕要让他们知道,朝廷记着他们的功劳,朕,也在等他们回家。”

  魏朝见状,只得躬身退下,心中却暗自叹服。

  陛下的御下收心之术,当真恐怖如斯。

  这般亲自等候,看似只是姿态,却能让归来的将士们感念圣恩,让天下人看到皇帝对军功的看重。

  很快。

  德胜门外的寂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

  先是远处官道尽头扬起一团烟尘,旋即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与军号声,像滚雷般由远及近。

  围观的百姓们踮起脚尖张望,锦衣卫的队列也悄然绷紧了神经。

  凯旋的大军到了!

  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黑点,转瞬便化作一条蜿蜒的长龙。

  最前方是迎风招展的“明”字大旗,旗下是四面将旗,分别绣着“毛”“祖”“赵”“黄”四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正是毛文龙、祖大寿、赵率教、黄德功四位将领的旗号。

  大军越行越近,甲胄的寒光、战马的嘶鸣、兵刃碰撞的脆响渐渐清晰可闻。

  将士们虽面带风尘,眼神里却燃烧着胜利的火焰,嘴角大多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尤其是那些捧着战利品的士卒,更是昂首挺胸,仿佛要让京师的百姓都看看他们从赫图阿拉带回的荣光。

  然而,在这片欢腾的队伍中,却有一人神色凝重,与周遭的喜气格格不入。

  正是祖大寿。

  他身披亮银甲,腰悬宝剑,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可眉宇间却拧成一个疙瘩,愁容满面。

  马蹄每踏进一步,他心中的懊悔便深一分。

  当初在赫图阿拉,为了让佟国瑶能顺利取得阿巴亥的信任,成为安插在努尔哈赤身边的眼线,他不惜设计让佟国瑶“英雄救美”,自己则凌辱那位建奴大妃,演了一出苦肉计。

  那时只想着辽东之后的局势,却没料到此事会传回京师,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私纳敌酋妃子。”

  “亵渎敌国贼酋女眷。”

  ……

  弹劾的奏疏像雪片般飞入皇宫,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不仅扎在他心上,更让力排众议重用他的陛下为难。

  他抬头望向德胜门内那片明黄的仪仗,想起皇帝破格提拔他时的信任,想起临行前陛下那句“朕在京师等你凯旋”,心头便像压了块巨石。

  君父如此器重,他却因一时急功近利,给政敌留下攻讦的把柄,让陛下在朝堂上受牵制,让新政推行多了阻碍……

  “我真是罪该万死!”

  祖大寿低声自语,握紧了缰绳。

  若能重来,他宁愿选择更稳妥的法子,哪怕多费些时日,也绝不会让陛下陷入这般境地。

  队伍渐渐行至德胜门前,离那顶羽盖下的身影越来越近。

  祖大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愧疚,翻身下马,与毛文龙等人一同朝着御座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先向陛下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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