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第143节
她只淡淡瞥了一眼,眸中本就覆着一层霜意,此刻更冷了几分,像结上了霜上霜。
不言不语,素指微抬,指尖燃起一朵金紫交融的小火苗。
她屈指轻弹。
火星落在鱼尸上,却不见半点焦臭响动。
那团干瘪的死物,只“嘶”地一声极轻,就化成了一撮琉璃色的灰。
海风一吹,灰尽无痕,连死气都吹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收了手,又取出那方素帕,轻轻拭了拭指尖。
唇边轻念一句,似是“往生……净土……”
声细如尘,落在风里便没了影。
姜锋垂着眼,望着那片空空如洗的沙地,心头却微有几分纷乱。
这一趟,自始至终,师长们对滩头那些流光溢彩的“宝贝”视若无睹。
他终于有些明白了。
这趟差事,怕不是什么寻常的历练。
他们要寻的,或许不是灵物,也不是仙材。
那龙鱼化作的飞灰尚未尽散,灵微师叔已转身离去,袍袖一摆,竟无片尘沾身。
众人默然随行,未及多言。
回至滩涂,海风依旧咆哮如旧。
灵微师叔脚下忽一顿,眸光略略一转,随手朝前方一指。
“那里吧。”
她指的是前头一座不高不低的沙丘,地势略抬,恰可俯瞰半海。
语声未落,弟子们已各自动身。
无锄无斧,无砖无石。
只几杆玄色阵旗,被人轻轻插入沙中,竟如入虚无,不起半点波澜。
几张黄符随手一抛,空中兜转几圈,便像得了灵性,自寻方向,纷纷隐入虚空,音息全无。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方天地便悄然成形。
外头仍是潮声不绝,人语鼎沸。
可一脚踏入那圈中,却如落入另一方世界。
热浪淡了,喧哗轻了,连咸腥的风也似隔了层纱帘,只余几声潮响,远远传来,恍若梦里。
灵微师叔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于沙地上随手一点。
玉光划开,地上便现出门庭廊舍的模样。她又执笔轻书,落下一行字:
听潮小筑。
字迹疏朗而不浮,清隽中藏着几分内敛的锋芒。
那四字一成,仿佛天地间便真生出这样一处所在。
这便是道门人的做派。
纵身在俗世浊浪中,也要辟出一隅清境。
一应安顿妥当,灵微师叔的眼落了过来,清清浅浅,在姜锋身上稍一停驻。
“清水、吃食,还缺些。”
她语声不高,似风吹青箬,听着冷淡得紧,没半点烟火气。
“山下坊市,你去走一趟。”
姜锋心里其实早已明白,嘴上却只淡淡应了句“是”,便转身离去,步子稳得很。
这“采买”两个字,说来寻常,听着也随意,可谁不知,真叫他去的,是耳,是眼。
山下坊市,倒也热闹。
说是市集,其实更像是个随手拼起的草台班子,棚子搭得东倒西歪,布帘油光水滑,货架风一吹就打颤。
可人却真不少。
三教九流的,妖气人气混着汗臭酒气,腥咸里还裹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熏得人脑壳发涨,倒也算得上一道独门风味。
姜锋在人堆里兜了半圈,拣了个角落的茶摊坐下。
茶是劣货,叶子泡得发黄,呷一口,除了烫,便是涩。
他却喝得不紧不慢,眉眼低垂,神情懒懒,像真个只是歇脚。
只是那茶摊前人来人往,脚步声杂乱如麻,他耳朵却竖得极静,哪怕三尺之外有几字咕哝,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采买是假,打探是真。
“这风浪翻腾了大半年,多少宝贝、多少海兽被冲上岸,西海龙宫怎么半点动静也无?”
话头是从一旁飘来的,嗓音粗得像扯布,带着酒气与盐腥。
接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张口唾沫四溅,连茶水都震出碗沿:
“龙宫?它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早听说西海三太子敖烈几年前便失了踪,到现在连个水泡都没冒,怕不是出大事了。”
“嘘……小声点!”
旁边那人赶紧拐他一肘子,嘴上压着声,眼里却泛着光,
“话是这么说……但说到底,这西海越乱,咱们才越有油水可捞。”
“反正不下海,那些冲上岸的玩意儿,便是无主之物,谁抢到算谁的。”
隔了一桌,几人凑成一圈,围着个枯瘦小子。
他神神秘秘地压着嗓门,语气低得像鬼话:
“你们只知捡宝,不知命值几何。我听得明白人说,有大妖在炼邪术,要拿这西海万千生灵的精魂做引……”
话还没说完,几人已齐齐倒抽凉气。
“寻点灵物也就罢了,真若碰上海兽冲上岸……还是躲得远些,不然不是抢宝,是给人送数去了。”
有人咂着嘴低声道,话音里带着点心虚,也带着点贪意。
“生魂为引”四字,落在脑中,恰与那条龙鱼干瘪如纸的死状,严丝合缝扣了上去。
姜锋面上波澜不兴,手里茶盏却微微一顿,随即又抿下一口苦茶。
那茶涩得发紧,像砂纸糊喉,往下一咽倒也精神几分。
他目光一转,落在茶棚角落,一位正埋头补网的老渔翁身上。
那老头满脸褶子,眉毛花白,呼吸却沉稳绵长,不似寻常风吹日晒的老渔夫模样,想来是个掩了迹的有道之人。
此刻正一边穿针引线,一边与人嘀咕:
“这年头,越来越看不懂了。原先是妖魔守着海岸线杀海兽,已经够邪性了,最近又冒出个更狠的,专挑那些妖魔下手。”
他话说得不急,一针穿过粗网,一口旱烟嘬进肺里,才慢悠悠接着道:
“一个白衣的姑奶奶,身量瘦得跟根竹杆似的,可眼神冷得像结霜的刀子。我亲眼瞧见,前几日黑风洞那仨狼妖,被她一剑一剑封喉,连嚎都来不及,倒得干干净净。”
那话一出,周围顿时静了几息。
有人忍不住低声问:“真有这等人物?得是什么修为?”
老渔翁“呸”了一口烟沫子,搓着手指头道:“修为我不晓得。可我看她走路带虚,像是伤了底子。”
白衣女子?
这几个字落进耳里,像颗小石子坠进了水心,在姜锋心湖上泛起一圈不甚明晰的涟漪。
他手指轻顿,缓缓将茶碗搁回桌面,在竹席上叮然一响,铜板翻滚两下,稳稳停住。
人已起身,不曾回头,脚步却极稳。
西海龙宫,大妖炼宝,白衣女子……
几条原本乱成一团的线头,正被他一根根牵出来,尚未织就什么章法,却终归抓住了个结口。
夜里海风更凉,扑得帐篷哗哗作响,也吹淡了滩涂上白日那点虚浮热闹。
寻宝客多已蜷在窝棚里,守着几样看不出品相的破烂打盹。
唯有几道鬼鬼祟祟的影子,还在黑暗中兜圈,像些不肯死心的耗子。
而鹤鸣山那处“听潮小筑”,却是静得过分。
重虚师伯闭目而坐,如枯松落石,不闻不动;
灵微师叔则安然在矮几旁拭玉如意,动作极慢,沙沙之声极轻,却清清楚楚,成了这方小天地里唯一的声息。
姜锋立于廊下,将白日自坊市听来的消息,不多不少,一字一字,说了出去。
说完,帐中一时无话。
沉默比风更凉些,也更重些。
过了片刻,重虚师伯才缓缓睁开了一线眼缝,眼中映出一团幽光。
“大妖炼宝……倒也合了那口风。”他嗓音沙哑,“只是,那白衣女子……”
话说到一半,却被灵微师叔手中一顿所打断。
她抬起头,那双清冷如月的眼眸,落在帐外翻涌不息的夜色中,语气仍是那般淡:
“来了。”
几乎就在那句“来了”落下的同时,远处海滩忽地炸开一团刺目的妖光。
照得夜色一滞,仿佛天边那轮瘦月也被吓了一跳,缩进了云后。
紧接着,金铁交鸣之声接连响起,几声非人的嘶吼破空而来,撕开了这夜的沉静,也惊起了海滩边一圈圈未眠的惊鸥。
十几位弟子闻声而动,齐齐转首望向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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