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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90节

杜之成要抽回木柱,他双上抓住另一端,往两边一分,将之撕扯开来,又冲上前一拳。对方连忙避开,退到左半边厅,打折另一根中柱,这屋子终于完全塌了。

两人都往上跳,现在屋顶之上,踏着破碎瓦片往上冲高三丈,在空中连连交手了十几招,复才落下。

杜之成绝招尽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心里又惊又怒,暗道:“这人从哪里冒出来,手上功夫怎会如此了得?”他的招数前次已用了三次,被沈元景窥见破绽,削掉半截衣袖,连忙踏入瓦砾之中,双手搂起砖块,不住往这边打。

沈元景一一接过,反手打了回去,欺身上前,连踩两步上冲,避过几块瓦片,从天而降,一掌“泰山压顶”朝他头顶打落。

杜之成隔着一臂之远,却一反常态往上挥动,他心里警钟大响,左脚往右脚上一踩,硬生生的拔高了半丈,果然一把重剑,从他脚底掠过。

原来刚才那一番动作,并非只是阻敌,而是要找埋藏在屋子里的兵刃。杜之成一剑在手,平添了三分气势,不等对方落地,冲过去一招举火烧天,往他胸口刺去。

沈元景双手一展,长袖飘飘,如鸟翼一般挥舞,往前滑行了三尺,一脚点在重剑之上,倒翻而下,立在对面。

第8章 票勇无匹

杜之成已经领教了对手的功夫,认定再斗下去,也是两败俱伤,便开口道:“就此罢手,如何?”

沈元景怎肯罢休,冷笑一声,道:“你先动手,见打不过,又来求饶,哪有这等好事?”

气得杜之成脸色铁青,怒道:“我不过是念在你有一身功夫不易,放你一马。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虽如此说,可他心知凭借自己人绝难胜出,暗里埋怨对手为何不早亮出武功,却不后悔在云州作威作福惯了,妄自尊大。

他情知接下来便是生死之斗了,变得格外谨慎,即便是重剑在手,还只敢一半攻一半守,意图拖到对手精疲力竭,然后罢手。

可他的剑法沈元景早就知道,完全没了新意,沈元景也陪他演练一遍,装作熟悉之后,立马势头一变。他已然探出了对方全部手段,自觉胜势在我,出手便更加凶狠,拳掌相加,间或夹杂几招腿法,绝招尽出。从地面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攻往地下,一时票勇无匹,压得对手喘不过气。

杜之成心中惊骇万分,从斗到现在,眼前之人怕不是用了两三百个招数,就算是同样一招,下次使来,也有截然不同的变化,实在难以想象。

盖因他所处地方偏僻,纵然天资极高,但财侣法地俱都不足,只能一心一意追求境界,不敢多想,晋升宗师已经耗尽了全部积累,御敌手段定然是十分贫乏。

若成就宗师之后,能放下名利,去到他处历练,或可补齐短板,甚至探明前路,更进一层,也未尝没有机会。但前呼后拥,圈地称王,此等诱惑,谁人能抵抗得了?亲朋好友,师长弟子,殷殷期盼,又怎能舍弃?

或许他突破之时,意气风华,向上之心有之,可一拖十几年,荣华富贵享尽,又没有一个像样的对手,早就消磨了斗志,只能靠妄想获取一些前人遗留神功,做些歪门邪道的事,以求提升些许功力。

沈元景的天资或许并不比对手强,但他正是锐气十足的年纪,底蕴又深厚无比,斗得越长,这胜势自然越向他靠拢。

杜之成如何看不出这势头来?是以越打越慌,很快就变成二分攻,八分守了,眼见着无力翻盘,心道:“拼个两败俱伤,我还有徒弟收拾残局,怕甚么?”当下把牙一咬,猛攻几招,转身要走。

等到对手追来,他脸上一红,气血上涌,运起全部功力,注入重剑之中,把身体一扭,兜手一剑,从颈边擦过,奔往对手左胸,迅捷无比,眨眼便至。

沈元景下意识左手一抬,往剑上一按一拨,反弹了回去,撞向他胸口,心道:“这不是回马枪么?这样用来,倒也神妙。”

杜之成已然完全转过了身子,见重剑不知怎么就回来了,大吃一惊,急忙右胳膊一挺,才没撞到胸口。

沈元景欺身上前,伸出右手食指,往他胸口戳去,似乎飞矢一般,竟然有破空之声。他连忙将带着真气的重剑往上一横,挡在前面。

只听“噗嗤”一声,一根肉指竟然将厚达半寸多的剑身戳了个窟窿,余势不减,点在胸口。

杜之成脑子一闷,眼前一黑,身上力气顿时消失,重剑落下,沈元景又上前补了一掌,打在身上,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软倒在地。

徐博等几个徒弟看得瞠目欲裂,纷纷赶来,高朗大喊一声,举剑杀至,他鼓起一口气,连忙叫道:“不可,退后!”可为时已晚。

沈元景脚下一点,身形如同鬼魅,瞬间到了身侧,一爪抓出,打在胸口,只听得咔嚓几声,高朗喷着血倒飞而回,落在地上,抽搐一下,就不动了。

杜之成嘶哑着喊了一声:“朗儿!”又吐出一口血来。徐博连忙过去扶住,又抬头望向沈元景,面带仇恨。

他大笑一声道:“还不服气,那就一起下去吧。”随后一招,那挂在大树上的斗篷飞了过来,掏出铁笛吹奏起来,这笛声里面夹杂着深厚的内力,又生出七八种的变化。

有人听了头疼欲裂,七窍流血而死;有人烦闷不已,以头抢地;有人心乱如麻,锤胸而亡;更有的神志不清,挥着刀剑,胡乱砍杀。

徐博搂住师父,盘坐在地,苦苦支撑,沈元景一扯嘴唇,露出一丝微笑,右手大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捏,往前一弹,两道无声无息的指力,飘忽而去,噗噗两声,两人额头都露出一个洞来,相拥倒地。

场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往外走。洪力神情慌乱,还是勉强扯出笑容,卑躬屈膝,他却随手一掌,打在胸口,道:“胆敢通风报信,你也跟着去吧。”

洪力身子发软,一句“我没报信”堵在喉咙里面,两眼又是不解又是惊恐,倒地身亡。

……

杜之成身死门破的消息,在云州引起轩然大波。不同于李家李通,虽处在人榜,但毕竟众人打交道的少,也不知是个什么成色。

他以宗师之威,盖压云州江湖十数年,教出的先天徒弟都有二人,大伙又敬畏又向往之。

一朝败亡,人人噤若寒蝉,沈元景一路往东前行之时,纷纷侧目不敢高声言语。更有另一位宗师“寻天掌”余新,传闻已经不现于人前多日了。

等沈元景到了“虚怀若谷”雷格兰的庄子,里面除了几个老仆,其他人都不在了。他哭笑不得,招了一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仆颤颤巍巍道:“回禀大人,庄主说他怕您老人家收到,就先逃走了。”他冷哼一声,道:“倒也实诚,那有无留下话来?”

“他还让我告诉大人,那位沈公子与他只是泛泛之交,并不清楚他之身世,也没胆拿什么飞絮剑法,大人一查便知。末了,还让我在庄内备好酒宴,好生招待大人。”这老人说话慢吞吞的,还不时咳嗽两声。

沈元景道:“他留你个糟老头在此,是觉着我不会对你们下手?”老仆虽有些害怕,还是恭敬答道:“大人如天上云彩,高不可攀,怎么会和我这种泥沼之中的下人一般见识。”

他哈哈笑了几声,说道:“你倒是会说话,下去安排吧,余新那个胆小鬼躲起来了,我便先在此住几日罢。”

第9章 乘舟过海

沈元景一人在这偌大的庄园内踱步。是夜,天清气朗,繁星点点,他忍不住掏出铁笛,吹奏一曲。

院内竹影幽幽,闲花飘香,亭上桂华流瓦,下有溪水碌碌流淌,别有一番雅致。从山头望去,海面波光粼粼,万千银蛇舞动,天际一片阔大。

他曾经看过王家藏有的一本地图,这海的对面,便是越州、黑帝所在的海山郡。海湾狭长,出海口最宽也不过五六百里,此庄园处在中段,算来到对岸约莫只两百多里,比之射雕世界的桃花岛,也不过多出一倍。

想及此处,他心里一动,暗道:“这么点距离,我何不自行渡海?从岸上过去,行踪太过明显,说不得黑帝也会如余新、雷胖子一般,躲藏起来。由海里过去,这人决计不可能想到。”当下便细细筹划起来。

海上行船,一怕风浪。可这海湾又长又狭,还没有桃花岛的海那般开阔,里头风浪定然大不到哪去。二惧没有方向。他精通五行八卦,地理星象,白天立木看日影偏斜,夜里以此方星空为引,短短一两日的航程,不至迷失。

此世之人觉着千难万难,多半是无有远航经验。白羽世界地物博大,人口稀疏,地都种不过来,谁还愿意冒着巨大风险,在海里讨生活。出海十里八里,已算远了,再往前,谁也没有这个能耐,可沈元景曾驾小船来往桃花岛多次,颇为纯熟。

天时地利与人和皆备,他当下也不犹豫,见老仆都睡了,便出了庄园,去寻找渡口。可云越两州之间,世代血仇,几乎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会在海上互通?

往上走了三五十里,什么也没瞧见,又折身沿着海岸,往下找寻。很快又回到庄园位置,正要绕过悬崖,再向下走。

见到崖上有不少石壁凸出,变了主意,往前一跃,踩着石块前行。到了一半,突然现出一个山洞来。他急忙顿住,伸手一爪,刺入石壁,接着月光,往洞里面看去。

这洞呈拱形,开口往下直深入到海面底下,宽不过两丈。他点亮火折子,往洞里面晃,见着十几丈深的地方有一条小船,楞了一下,再朝上看,隐约能见一个高台。

他手上一用力,往对面荡去,等到了洞壁边,出掌一拍,向里面射去,脚往船上一点,飞速弹起,落在高台之上。

点亮挂在墙壁上的油灯,仔细打量,高台往下,有许多级阶梯,通到海底,一艘一丈宽不到的船,就停在底下,长长的船绳往上,挂在高台的一根铁钎上,显然是为防着潮起潮落,特意准备的。

高台后面有一个石洞,一直通往上面。旁边石台上有几根火把,看着有些时日没用,他捡起一根点燃,朝里面探去。

从这石洞的开凿痕迹来看,至少也有十几年了。走了片刻,又进到一个石室里面。这石室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什么东西也没放置,甚至连门也没有。

他沿着墙壁,仔细看过,才在左边墙壁上,看出一丝缝隙,手上用劲一推,墙面翻转过来,露出一个门。这门有些矮,沈元景要弯腰才能过去,好在宽度还够。

门口外还有一层木板挡在前面,他叩了两下,抓住腰下位置的把手往外一拉,现出一间静室。对面墙上硕大一个“静”字,十分显眼,旁边书有两行字:“静则生明养心有主,温而能断临事无疑。”

他仔细打量,除了一些练功用的陈设之外,顶上是一副白羽世界的星象图,普通星星用的墨点,那用来指引方位的,都用朱砂染红。

他心道:“这位雷庄主好心机,这次听说我来,他就从陆上从容逃走,可谁又知他在密室备了海船,若上次那样两大宗师齐齐来袭,他也可籍此逃出升天。”至于这人没将这条后路透露给自己与表兄,沈元景也毫不介意,毕竟两边还没有到生死之交的程度。

他再往外路过书房,出了雷格兰的小院,站在房顶上看向山崖,果然什么痕迹也见不着,不禁赞叹这人心思之细腻。

这时,另外一边似乎有些动静,一团光亮慢慢的往沈元景居住的小院而去,他心里一动,脚下连点,悄无声息的落在客房屋顶,就听见那老仆叩了叩门,见无回应,推门而入,在里面转了一圈,才又离开,转回自己房间。

里面灯光亮了一会后,老仆又去到后院,不多时,一只黑鸽在月光中飞出,径直往海面而去。

沈元景心里一动,暗道:“‘虚怀若谷’?这下可有些意思了。”

他返回密室里面,连夜乘船出了山洞,凭借天上的星斗作指引,往对岸驶去。夜里的海面还算平静,只是有些小风小浪,晃荡得船起起伏伏。

他颇有经验,随船摇动,只是隔着一会,就用掌力纠正路线而已,也不去用什么千斤坠之类的功夫压住。

等到第二日早上,天已微微亮起,几个时辰,连一个小岛都没见过,让他啧啧称奇。过一会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掏出干粮清水,胡乱用了一些,等着见太阳初升之壮丽。

日头上三杆,他才往船舷边一拍,四根铁柱斜着立起,白色棚子展了开来。这船主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还有斗笠、蓑衣之类。

行到正午,远传突然现出一片低矮起伏的影子,沈元景心知这就是陆地,有些疑惑,心道:“越州不该如此之近。”果然越往前,越看得分明,那是一座岛屿。

他来了兴趣,手掌往水面一拍,船变如离弦之箭,往前射去。等到了近前,在北面寻到一处浅滩,停好了船。

登到岸上,寻了最高的一处山峰,攀将上去,往下看来,这岛不怎么大,北面全是丘陵树木,高低起伏,郁郁葱葱;南方才平整一些,花树交杂一起,红绿相间,我有些凌乱,一处寸草不生的空地就分外显眼,几大块石头堆垒一起,似乎房子一样。

沈元景奔了过去,石屋建的十分粗糙,里面除了石凳石桌,并无其他陈设,遮风避雨倒是足够,可不能长久住人。

他出屋转了一圈,确定这几日并无人在此逗留,心里奇怪,想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雷格兰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难道还有岛屿我没瞧见,或是……”抬头看向东面。

第10章 票

沈元景一船往东,直到一片海岸出现眼前,也没遇到第二座岛屿。

此时天色已晚,他行到近前,看得某个高山处亮堂堂的,不知多少灯烛聚在一起。前后两边的火光也高低起伏,都绵延出数里之远,才渐渐稀落。

他正要寻一处无人的位置停靠,突然忆起雷格兰密室之中的那副星象图,偏北方位有三颗朱红之星,中间一颗极大,正应在当下那灯火通明之处;旁边两颗小一些的,分列在灯火的尾端。

左近还有一颗更小的,对应方位似乎也是一座高山,完全无光。

他朝着那边划去,到了跟前,果然有和雷格兰山庄一样的悬崖,一样的暗窟,驶入里面,放着一样制式的船。

他登上高台,走过一条更长的甬道,进入一间头顶星图的石室,外面一间练功室,除了那一个“霸”字与“一刀斩落出天堑越云分二,两手横压霸九州寰宇此独”的对子,一切都是对岸的翻版。

他等到后半夜,才从密室中出来,眼前满是灯火,照耀得院子里面如同白昼一般,偌大的地方却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沈元景慢慢走到门口,才从风声中分辨出四个人的呼吸声,两强两弱,两近两远,功夫都极为不错。

这时,一阵咚咚的声音传来,他侧耳倾听,认出是黑帝的脚步声,穿着厚重盔甲踏在地面上,极为明显。

果然一个金铁声音说道:“你们下去吧,没有我命令,便是有天大的响动,也不准靠近,否则帮规伺候。”四道声音带着些微颤抖,齐齐说是。

沈元景连忙回到了密室,屏息聆听,很快黑帝也进入练功室,停留其间,静了一会,才嘴里念念有词,初始声音极小,宛若蚊虫鸣叫,后面才大了起来。

他运起明玉功,仔细听来,就有:“王世恒是什么玩意,不过仗着家世,就能排入人榜,算什么‘武林三公子’的,迟早要你变死公子。还有那姓沈的,庶女之子,破落户出身,凭什么是第七十二,李家的人都瞎了眼么?”

这分明就是雷格兰的声音,沈元景早就从之前线索中看出了端倪,此刻也不由在心底叹息一声,这人多少对他有恩,自己还曾动了报答的心思,如今看来,他被追得上天入地并身受重伤,对方也洗刷不了嫌疑。

黑帝骂了一阵,歇了一阵,沈元景本以为他会停下,结果对方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始骂起来:“王家是混蛋;兰家也是混蛋,世家都是混蛋,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什么李家、萧家、顾家的人,通通都杀了。哈哈哈哈……”

沈元景暗道:“他不知是受了什么欺负,如此痛恨世家?还有那兰家,会不会就是大舅说过的,会落叶剑法的那个小家族?”

过得一会,黑帝又开始低吼起来:“岁景剑法,我一定要得到岁景剑法,我要成为大宗师!我要让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地上求饶,我要踩断他们的胳膊,我要打断他们的腿,逼他们喝尿,喂他们吃屎,把世间酷刑都尝一遍。哈哈哈哈……”

这段话语说得咬牙切齿,宛若地狱中的恶鬼叫嚣,又仿佛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一般,竟然喘起粗气来。

过得一会,黑帝又开始低吼起来:“岁景剑法,我一定要得到岁景剑法,我要成为大宗师!我要让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地上求饶,我要踩断他们的胳膊,我要打断他们的腿,逼他们喝尿,喂他们吃屎,把世间酷刑都尝一遍。哈哈哈哈……”

这人又是碎念,又是咒骂,又是怪笑,伴随着铁甲咔嚓做响,如同疯魔一般。闹了一阵,才渐渐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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