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都亡国之君了还有说法 第200节
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肚子。
难民的肚子高高的鼓起像是装满了胀气跟个皮球一样,而四肢包括胸膛却瘦的连骨架都能看到。
“这......”
张宝叹息一声别过身去,“兄长,世道如此,你......”
“我自幼信奉黄老学说,学过百家经典,更创《太平道术》一书,以为可致太平。”张角闭上了眼睛,任风雪吹去声音。
“经中字句,无一不教我奉天法道。”
“高祖斩白蛇而立汉祚,文景之治黎民安乐,昭宣之统而治盛世,光武中兴以昌中国,明和祖宗顺承大治。我一直天真的以为经书中的大汉,便是脚下的大汉。”
“你可知今日为何我要带你兄弟来这里吗?”
张宝摇了摇头。
“因为当我步出书斋,所见所闻与我所读圣贤书俱不相同!”
“官道之上不见商旅往来,垄亩之间不见农民耕作,高阁之里却见公卿豪族歌舞,曾经大汉的基石,圣人言里的天下成了路边的白骨,难民的饥食,成群结队的流浪,吃掉,死去.......”
“大汉不是经书里的盛世,大汉是吃人的世道!”
“兄......”
张角猛然张开了双眼,眸中迸发坚毅的光彩:
“王侯公卿高高在上,偏偏看不见这世道疾苦!”
“人间春秋万载,唯黎庶居水深火热。”
......
“朕从民间走来,见过苍生模样,一辈子都兢兢业业想为百姓谋福祉。”
汉文帝刘恒嘴角苦笑,天幕上的此情此景他当年也曾见过,但远没有这般惨烈。
也正是因为他见过,更知道庙堂的一句话便是民间千百家庭的破产,所以更是不敢奢靡享受。
他登基以来,深怕自己忘记了来时路,忘记了代国民间的百姓模样。
刘恒读过很多的书,走过很远的路,他是高祖的子孙,也更知道父皇怎么赢得的天下。
二十年来,统一天下的还是那批人。
只是高祖更得人心,不止是老秦人之心,更有关中关东无数黔首之心。
于是刘恒每年春秋耕种之时,亲率百官出城外,以老农执教,天子亲耕做表率,就是要告诉天下人节俭和重农的思想。
他更希望以此为惯例,警示后来的每一个大汉皇帝。
勿忘天下黎庶!
“还是会忘吗?”
大汉能出现天幕上的画面,就说明后来的子孙忘记了历史,耽于了享乐。
“唉!朕也顾不得千秋万载啊!”刘恒哀声一叹,“苍天不许,鬼神可否假朕五百年!”
「张角出身钜鹿,自创太平道,号大贤良师。」
「他以符水咒说为人治病,很多病人因为喝下他念过咒语的符水,在跪拜忏悔后痊愈,将张角奉为神明。」
「传教世人十数年来,信徒遍及天下,苍生百姓感念其德。」
「当时就连郡县上的官员也认为张角善于教化,才使得百姓纷纷归心,还帮他们解决了安置流民的麻烦。」
地方官员纷纷夸赞:张角是个好人!
中央大员拿起奏报:哟,地方上还是好人多啊,主动帮朝廷解决麻烦,善!
第211章 载舟之水
「张角,大贤良师,封建之大逆者」
「他究竟是史册里逆贼,还是百万流民心中耀眼的光?」
公元171年,东汉建宁四年。
“咚咚咚~”
节仗敲击地面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天幕画面转换。
“兄,前面就是伤寒城了,当真要去吗?”
张梁和张宝两兄弟面色难看的望着前方的“死城”。
那里爆发了瘟疫,朝廷为了控制疫病传播就将全城封锁,等待里面的人死完了再一把火烧干净。
张角温润的声音中透着不可逾越的坚定,他迈开脚向着那座“死城”走去,持着竹杖的身影此刻仿佛散发了耀眼的光,直到兄弟俩人意识到兄已走远。
“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呜......道长,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天已入秋了,一个母亲仍穿着单薄的一身衣裳,抱着一个总角辫的孩子哭嚎。
孩子约莫着已经五六岁了,可样子却像个三四岁的。
母子身后是破败的屋舍,枯干的.....树?
在天幕下观众的视角里,一双大手伸向了镜头,最后抚在了那个孩子的头上。
镜头从孩童头顶上的手切换,一个身高不高,穿着麻布制成的百衲衣的年轻道人微笑着出现。
为什么说是年轻道人呢?
可能是他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吧。约莫着也就十几岁的模样。
道人便是张角。
他取出黄符化入水中搅拌,嘴里念念有词。
将那碗汤水小心的递到孩子的嘴边,等妇人搀扶住了碗才收回手。
“孩子身子现在太虚弱了,熬过了就好了,这个时候尤其要注意吃食......”
张角话至此,忽然顿住。随后展开衣服,从袖中取出一块干瘪的胡饼掰碎了一点掺进汤水里泡软,让妇人稍后喂给孩子。
做完之后,他又将那块自己留着食的胡饼塞给了妇人。
“道长,谢谢您,请您一定要告诉我娘俩您的名字。倘若我母子二人能活下去,一定为您......”
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磕头不停,嘴里感恩的话没完。
少年张角有些腼腆的挠了挠脖子,随后像个古板的士人一样正经道:“我大汉国祚绵长,受苍天眷顾,这年岁会过去的 ,相信国家,相信大汉。”
“嗯......”
“好好生活,会好起来的。”
张角道别后和兄弟汇合,继续朝着下个遭难的百姓走去。
一路上,张角施舍粮食,治病救人,天色也渐渐暗了。
走在残破的官道上,张梁问道:“兄,接下来去哪?”
“沿着官道,一直走。”
......
“这何尝不是致太平之道之道呢?”夫子失神,嘴唇颤道。
张角所行之事,让他看到了仁的另一种形式。
仁,不是致君父的仁,也应该是致百姓的仁。
“若学就于我儒家,必然能成一贤者。”
天幕上画面悠悠一转。
「载舟之水」
“慢点吃,别急。”
“哧哧哧~”
“你娘呢?”
“哧......死了,饿死了。”
“那你父......”
“死了,皇帝要打西狄,被抓走死的。”
“那你家土地呢?”
“爹没了,地就没了。”
“为何?官府不会征没殉卒土地,我大汉律法更会对死难士卒的遗孤遗孀照顾......”
“嗨!爹没了,地自然就成人家的了。”
“好大的胆,居然兼并土地,谁敢欺大汉遗......”
“老爷,地是大官们的。”
“.......”
张角哑然不语,只是看着眼前瘦弱的孩子狼吞虎咽。
“还是慢点吃,吃太快对肠胃不好......怎么不吃了?我没有不让继续你吃了。”
孩子吃到一半,将饼子收起来放在怀里,抬头看向张角展笑:“老爷,俺娘说了,吃一半留一半,不然下顿没得吃了。”
话到此处顿了下,孩子的眼中透露着迷茫和疑惑,他的母亲时常教育他要节约粮食,要会省吃的,不然就要饿死了。
可是母亲每次都留吃的给下次,为什么还是饿死了呢?
娘每次都留,我每次都没留。
可我还活着,娘却死了。
他迷茫了半晌,还是将下半句话,他娘的话说出:
“顿顿饥总比一顿饱后饿死强。”
张角嘴唇哆嗦,脸色霎时难看极了,他浑身颤抖着想要捶地泄力,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