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91节
自晋阳起兵至今,跟随他的功臣宿旧,其子弟姻亲多有在东宫任职者,视为储君班底,此乃惯例。
而山东、江南等地的世家大族,为维系家族长盛,亦会遣子弟入东宫,既为投资未来,亦是质子。
这本是帝王平衡之术的一部分。
然而,当探查的触角真正伸入这片泥沼,搅动起来的,远非几桩个人劣迹那么简单。
寻找高人的过程将这些都抖露了出来,他可以顺便都处理了。
但然后呢?
然后就是与整个官僚体系,与那些支撑着大唐江山的世家大族更为激烈的对抗。
他李世民不怕这些臣子,他有足够的威望和手段压服他们。
但他不能让他们团结起来。
一个分裂的、互相制衡的朝堂,才是稳定的朝堂。
若因探查东宫之事,迫使这些平日里有龃龉的势力因共同的危机感而联合,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尤其,是在东宫还有一个声望急剧上升、隐隐展现出独立势头的太子之时。
若自己与整个朝堂官僚系统关系紧张,那病愈后的太子,会处于何种位置?
那些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和惊吓的臣子,会不会转而更加投向东宫?
此消彼长之下,太子的“势”恐怕会膨胀得更快。
想到李承乾,李世民心中更是复杂。
这个儿子,此番病倒,是真病还是假病?
若是心病,因何而起?
若是韬晦,意欲何为?
那个藏在背后的高人,在这场风波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否正冷眼旁观,甚至乐见其成?
种种念头交织,让李世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立。
他站起身,走到殿外廊下。
这万里江山,亿兆生民,似乎都在他掌控之中。
但此刻,他却感到了一种来自内部的、无形的掣肘。
帝王并非无所不能。
他需要臣子去治理国家,需要世家去稳定地方,需要一套既定的规则和默契来维持统治。
打破这种平衡,需要付出代价,而眼下,为了一个尚未明朗的东宫“隐患”,付出可能动摇统治根基的代价,值得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万般无奈,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翌日,李世民召见百骑司统领,只淡淡吩咐了一句。
“东宫之事,暂且到此为止。未得朕令,不得再行深入探查。”
第125章 会是如此摧枯拉朽之势
东宫承恩殿内,药气尚未散尽,丝丝缕缕缠绕在殿柱帷幔之间。
李承乾靠坐在榻上,后背垫着厚厚的隐囊,脸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
但他的眼睛,那曾经时常燃烧着愤怒或蒙蔽着阴鸷的眸子,此刻却像被雨水洗过的深潭,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近乎迷茫的澄澈。
他醒来已有一个时辰。
意识回笼的瞬间,过往种种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仍显虚弱的头脑。
张玄素的斥责,父皇的冷眼,李泰的伪笑,侯君集等人的私语,还有……李逸尘那平静却字字诛心的话语。
“帝王相微弱”、“为什么要当皇帝”、“让天下变成您心目中某个理想的模样”……
这些声音和画面交织、碰撞,最后定格在昏迷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上。
有冻毙于风雪中的骸骨,有农户捧着干瘪的黍粒绝望的眼神,有边州烽燧燃起的狼烟,也有魏征、房玄龄等大臣在朝堂上激昂进谏的身影。
混乱,却又奇异地指向某个核心。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盯着储位、被恐惧和愤怒驱使的李承乾。
一种更庞大、更沉重,却也带着奇异引力的东西,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他还不甚明晰那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方向变了。
“殿下,您刚醒,还需静养,万不可再劳神了。”
内侍省派来的老宦官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温热的参汤,低声劝慰。
李承乾没有接,目光转向殿门方向,声音因久病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稳定。
“外面……有何事发生?”
老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禀报。
“回殿下,您病重期间,陛下忧心忡忡,加派了太医署人手……另外,关于那西州开发债券之事,民部……民部似乎正准备发文,公告暂缓发放。”
“暂缓?”李承乾重复了一遍,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
他昏迷,东宫主心骨缺失,朝野疑虑必然再生,父皇做出此等决定,合乎情理,也是一种保护。
但……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药味的空气。
肺腑间仍有些滞涩,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暂缓?
不。不能缓。
李逸尘说过,信用之基,在于预期,在于稳定。
一旦暂缓,之前凭借“玉盐”、“犬卜”乃至他李承乾个人声望艰难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将顷刻崩塌大半。
再想重建,难如登天。
西州之事,乃是他实践那些闻所未闻的学问、积累力量、乃至窥探那“大同”之影的第一步,绝不能就此夭折。
他回想起李逸尘剖析“信用”与“锚定”时,那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目光。
也想起了自己昏迷前,那充斥心间的、对于“为何当皇帝”的茫然与之后隐约升起的一丝……不甘于仅仅“当皇帝”的念头。
力量。
他需要力量。
不仅仅是活下去的力量,更是去践行那模糊目标的力量。
这债券,就是第一块基石。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那点迷茫被一种沉静的决断驱散。
“传孤令。”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殿内。
“去民部,告知相关人等,债券发放,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不得有误。”
老宦官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担忧。
“殿下!您的身体……陛下那边……”
“去!”李承乾打断他,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势。
那是摒弃了浮躁与暴戾后,自然流露的储君之威。
“即刻去办。父皇若问起,便说此乃孤清醒后第一道钧令,孤意已决。”
老宦官被这目光慑住,不敢再多言,躬身应了声“是”,匆匆退了出去。
殿内重归寂静。
李承乾缓缓靠回隐囊,感觉一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但精神却有种异样的亢奋。
他做出了决定,一个不再仅仅基于恐惧或愤怒的决定。
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十几年太子生涯,竟似浑噩一场。
眼睛只盯着那金灿灿的龙椅,耳朵只听着身边的诋毁或奉承,心被皇位这个唯一的目标束缚得扭曲变形。
如今,那束缚似乎松动了些。李逸尘的话,像一把钥匙,虽未完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却让他窥见了门缝后的广阔天地。
为君之道?
何止是平衡朝堂、驾驭臣工?
又何止是开疆拓土、青史留名?
他想起李逸尘提到的“让寒门凭才学立于朝堂”、“让农户守住土地”、“让边州百姓安居”、“让冻毙惨剧少一些”……
这些具体而微的景象,与他自幼所学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圣贤道理隐隐契合,却又远比那空泛的道理更撼动人心。
他要学的为君之道,不应只是权术,更应是……治国安民、经世济用的实学。
而他隐隐觉得,只有李逸尘能教他。
一个模糊而宏大的目标,在他心中渐渐凝聚——让大唐,变成他心目中的模样。
那个模样,或许就是古圣先贤所言,却从未真正实现的“大同”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但他似乎找到了前行的大致方向,而非在原地打转、内耗。
两仪殿。
李世民正在批阅奏疏,王德轻步走入,低声禀报了太子苏醒并坚持按原计划发放债券的消息。
李世民执笔的手顿了顿,朱笔在奏疏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
“他真这么说?按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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