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第34节
一直在阴影中静默不语的李逸尘,听着魏徵这番引经据典、苦口婆心的劝诫,内心亦是波澜起伏,却并非认同,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与叹息。
魏征的话,有错吗?
站在一个传统儒家士大夫的角度,站在维护绝对皇权与既定秩序的角度,甚至站在他一生信奉的“嫡长子继承制”以求政局稳定的角度,他的话堪称金玉良言,充满了老成谋国的智慧。
他确实是真心为太子着想,为大唐国本着想。
他反对的不是太子李承乾这个人,而是任何可能打破现有平衡、引发动荡的“非标准”行为。
他希望太子做的,就是一个标准化的、无可指摘的、安静等待继承的储君。
然而,李逸尘深知,这套标准化的“贤王”模板,对李承乾根本无效,甚至是有毒的。
眼前的太子,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是一个内心充满创伤、极度渴望认可、长期被压抑而变得叛逆的问题学生。
让他继续“深居读书”、“闭门思过”,只会加剧他的痛苦和逆反,最终将他推回原本的历史轨迹——自暴自弃,走向毁灭。
魏征的策略是“堵”,是“压”,是希望用绝对的道德规范和消极避让来换取安全。
但这需要太子有极强的内心力量和无比的耐心,而李承乾恰恰缺乏这些。
李逸尘知道,李承乾的太子之位相较于其他历朝历代的太子之位来说更容易保住,核心就是不作不闹就能顺利登基。
“因材施教……”李逸尘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这才是老祖宗真正的智慧精髓。
对待李承乾,就不能用对待那种温良恭俭让的标准储君的方式。
魏征的道理虽对,但用错了对象,其效果,恐怕适得其反。
李逸尘甚至不由得想起原本历史轨迹中,魏征死后不久的遭遇。
李世民为何会推倒魏征的墓碑?
固然有发现魏征将谏辞抄送史官的恼怒,但更深层的原因,或许就是魏征这种追求绝对道德、直刺君心、不留情面的劝谏方式,在皇帝心中积累的压抑和不满最终爆发了。
皇帝也是人,也需要情绪价值,也需要台阶。
魏征的道理永远正确,但他忽略了人性的复杂和权力的微妙平衡。
他的方法,有时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制造新的问题。
此刻,魏征对太子的劝谏,似乎正在重蹈覆辙。
他用绝对正确的道理,去要求一个内心极度挣扎的太子,结果只能是激起太子更深的逆反。
果然,李承乾沉默良久后,抬起头,目光中已没了最初的热情,只剩下一种疏离的冷淡,他声音平缓,却带着明显的抗拒。
“郑国公金玉良言,孤……受教了。然,孤开设此堂,亦是深思熟虑,非是一时冲动,更非受人蛊惑。父皇倡言纳谏,孤身为储君,效而行之,即便有所差池,亦是想为父皇分忧,为天下尽责之心。若因恐招是非便畏缩不前,岂是为人子、为人臣之道?国公之美意,孤心领了。然此事,孤自有主张。”
这番话,已是明确拒绝了魏征的提议。
魏徵闻言,眼中掠过深深的失望与忧虑,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劝,却又引发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咳得浑身颤抖,脸色由黄转灰,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魏叔玉焦急地为他抚背,抬头看向太子,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李承乾看着魏徵那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是一软,语气稍缓。
“国公病体为重,今日之言,孤会仔细思量。您先回府好生休养,孤稍后便派侍御医过府为您诊治。”
这已是送客之意。
魏徵在儿子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李承乾,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担忧,有失望,也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悲凉。
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深地、颤巍巍地作了一揖,然后在魏叔玉的搀扶下,一步一喘,缓慢地离开了咨政堂。
他来时,曾让李承乾惊喜若狂;
他走时,却只留下满室的沉寂和太子心中巨大的失落与挥之不去的烦躁。
那“人镜”的光芒,并未照亮前路,反而像一道沉重的枷锁,试图将他拉回那个他拼命想要挣脱的囚笼。
第52章 只要殿下能做到
魏徵登门的消息,迅速扩散至长安权力中心的各个角落。
梁国公府,书房内。
房玄龄搁下手中的笔,听着老仆低声禀报魏徵已从东宫离开、且太子并未听从劝告的消息,他久久无言,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这叹息里,充满了无力回天的疲惫与对国本动摇的深切忧虑。
“糊涂啊……太子,你终究还是太糊涂了……”
房玄龄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看到了那东宫之中正在一步步走向险境的储君,深感忧虑。
“你何必如此急切?何必非要与陛下斗,与朝臣斗?你可知,你这是在自己断绝自己的生路啊!”
在房玄龄看来,当前的局面再清晰不过。
陛下对太子的要求,其实从未变过,也并非苛求。
只要太子能做到两点,储位便稳如泰山。
其一,不重演玄武门之变。
这是陛下心中最深沉的痛与忌惮,任何可能引发兄弟相残、武力逼宫迹象的行为,都是触碰逆鳞。
太子只需安分守己,不结党擅权,不私蓄武力,对魏王的些许挑衅保持克制,陛下便不会在根本问题上动摇他。
其二,不成为隋炀帝那样的暴君。
陛下日日以隋亡为鉴,深恶痛绝奢靡无度、拒谏饰非、劳民伤财。
太子只需展现出基本的仁德、纳谏的姿态和爱惜民力的意识,即便才具稍显平庸,陛下也未必会行废立之事。
“殿下,你受些委屈算什么?被御史说几句,被陛下训斥几句,与你未来将要继承的万里江山相比,这点折辱,轻如鸿毛啊!”
房玄龄在心中疾呼,他多么希望太子能明白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你如今要做的,是学习汉武帝为太子时的智慧!他登基前,面对强势的皇帝和复杂的朝局,何尝不是隐忍低调,藏锋敛锷?他何曾急切地与父皇争权,与朝臣辩驳?他只是在积蓄,在等待,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和学习。”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术,是保全自身、以待将来的大智慧!”
房玄龄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太子如今走的这条路,看似进取,实则是自取灭亡之路。
与至高无上的皇权正面博弈,与盘根错节的朝臣势力为敌,这需要何等雄厚的基础和绝对的力量?
一个失宠的储君,凭什么去斗?
“任何阴谋诡计,在太子背后之人看来或许是奇谋妙策,但在陛下眼中,在堂堂大唐法度面前,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道尔!”
房玄龄对那个神秘的“高人”生出几分恼怒。
此人或许确有些急智,却将太子引向了最危险的方向。
“真正的堂皇大道,是阳谋,是德行,是格局,是顺应大势,是让陛下觉得你‘类己’且‘可靠’。而不是这些看似精巧,实则一戳即破的权术算计!”
他仿佛看到太子在背后之人的“点拨”下,如同一只懵懂的飞蛾,正兴奋地、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熊熊燃烧的权力烈焰,却不知下一秒便是焚身之祸。
“太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房玄龄闭上双眼,脸上写满了痛惜与绝望。
“陛下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会耍弄权谋、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的儿子,他要的,是一个能让他放心交付江山、不担心身后之事的储君啊……”
魏徵的劝谏失败了。
这意味着,太子已彻底走向了风暴中心。
风暴,已然不可避免。
东宫。
送走了魏徵,东宫更加沉静。。
李承乾脸上的恭敬和沉思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快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戾气。
“满口的仁义道德,江山社稷!孤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李承乾在内心中咆哮!
终于等到了李逸尘的伴读时刻。
“逸尘!你听见了吗?魏征那个老匹夫,他也要孤忍!要孤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屁话!”
他激动地在大殿内跛行,语速越来越快。
“他们凭什么让孤忍?青雀那个肥猪步步紧逼,那些御史像疯狗一样咬着孤不放!父皇对孤……哼!孤若是真听了他们的,什么都不做,只怕明天就被废为庶人,圈禁到死!他们懂什么?他们只知道用那些大道理来压孤!他们根本不明白孤的处境!”
“隐忍?低调?哈哈哈哈!”李承乾发出几声凄厉的冷笑。
“他们是不是觉得,孤这个太子,就活该被所有人踩在头上?活该等到头发白了,才能战战兢兢地去接那个位置?甚至可能根本接不到!”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向李逸尘,像是在寻求认同,又像是在发泄所有的愤懑。
“逸尘,你告诉孤!我是不是应该任由他们摆布?”
李逸尘静静地听着太子的咆哮,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李承乾发泄完毕,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等待他的回答。
殿内只剩下李承乾粗重的喘息声。
片刻后,李逸尘才目光平静地迎向太子,清晰而肯定地说道:“魏征说的没错,可以说的上是金玉良言。”
李承乾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转化为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话。
“你……你说什么?”李承乾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着李逸尘,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李逸尘!你疯了?这些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吗?开放东宫,用诛心之论反问父皇,用博弈之道分析局势,甚至……甚至接下来要用的那些手段!不都是你教孤的吗?现在你告诉孤,那个让孤一味忍让的魏征说的是金玉良言?”
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脑子一片混乱。
这个一直给他出谋划策,教他如何反击的伴读,竟然在此刻肯定了他最厌恶的“忍让”之道。
李逸尘面对太子的质疑,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向前走了两步。
“殿下,正是因为这些主意是臣出的,臣才更清楚,魏征那条路,对于顺利登基而言,是代价最小、风险最低,也是概率最高的选择。他看的,是殿下您的安全。他不在乎您是否委屈,是否憋闷,他在乎的是大唐储君不能出意外,国本不能动摇。从这个角度看,他没错,而且是真正的忠臣。”
他顿了顿,看着李承乾依旧不解和愤怒的眼神,继续道:“臣之前对殿下讲过‘囚徒困境’,也讲过‘优势策略’。若将殿下登基视为最终目标,那么,在陛下和绝大多数朝臣设定的这个棋局里,魏征指出的路,就是表面上的‘优势策略’——不犯错,不授人以柄,不挑战权威,安静等待。”
“只要殿下能做到,陛下没有理由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废立之事,因为那本身就会引发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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