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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426节

  李鸿基心中冷笑。

  这点伎俩,还瞒得过他?

  可他面上却毫无异议,甚至拱手领命时带着几分“受宠若惊”:“末将遵命!”

  在他看来,手下这些弟兄,除了少数几个铁杆亲信,其余多是些临时裹挟的流民,本就是用来消耗的棋子。

  徐鸿儒想借刀杀人?

  他正好顺水推舟。

  徐鸿儒见他答应得痛快,顿时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看来这黄虎终究还是怕自己的,拿捏起来倒也容易。

  他端起酒杯,想象着占领曲阜后的风光,浑然没注意李鸿基转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被注定。

  无论是守郓城,还是攻曲阜,终究都是死路一条。

  区别不过是,死得快些,还是在虚妄的希望里,多挨几日罢了。

  李鸿基走出县衙时,秋风卷着落叶掠过肩头,他抬头望了眼曲阜方向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325章 蚁附攻城,内溃外破

  既然拍板要去打曲阜,徐鸿儒竟是半分迟疑也无,当天便擂响了聚兵的铜锣。

  他像是生怕晚一步,曲阜的金银财宝就会自己长腿跑了似的,当即传令:

  除留三千老弱守郓城,其余人众,无论男女老少,尽数拔营,随他开赴曲阜。

  那出发的场面,与其说是浩浩荡荡,不如说是混乱不堪。

  十几万部众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郓城,前头是扛着锈刀烂枪的乱兵,中间夹杂着推着整车财宝的民夫。

  那些金银器皿、绫罗绸缎堆得像小山,车轴都被压得咯吱作响。

  再往后,是被绳索串成一串的女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稍有踉跄便会挨上一鞭子。

  最末是拖家带口的老弱,抱着破碗烂瓢,一步一挪地跟着大部队,活脱脱一群打家劫舍归来的土匪,哪里有半分“义军”的模样?

  徐鸿儒坐在一顶临时拼凑的“龙辇”上,更是把排场做足了十成。

  前面有八个被强征来的僧人,穿着皱巴巴的袈裟,焚香开路,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号称“接引圣驾”。

  身后跟着三十多个精心挑选的民女,皆是从郓城富户家里抢来的,被勒令换上华丽衣裳,脂粉涂得厚厚的,强颜欢笑地跟着车辇走,充当“后宫仪仗”。

  更荒唐的是,他身边竟围着十几个刚阉了没几日的“太监”,伤口还没愈合,走路一瘸一拐,却要硬撑着学宫廷规矩,端茶递水时手都在抖,稍有差池便被徐鸿儒身边的护卫劈头盖脸地打骂。

  这才打下三座县城,连块像样的根据地都没站稳,就急着把皇帝的架子摆得比紫禁城还足。

  与之相比,李鸿基的队伍简直像另一支军队。

  他麾下的战兵皆是轻装简行,背上只挎着干粮和兵器,队列虽不算森严,却步伐沉稳,眼神锐利。

  至于劫掠来的财物、俘获的人口,早已被他划拨给辅兵队伍,让他们带着大车跟在主力后方十里开外,既不耽误行军,又能随时接应。

  “带着金山银海和女人打仗?”

  李鸿基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望着前方徐鸿儒那支拖拖拉拉的人马,嘴角泛起一丝冷嘲。

  他在心里盘算:真要是撞上袁可立的京营精锐,这些累赘便是催命符。

  护着它们,打不了仗;扔了它们,人心必散。

  到时候别说进攻,怕是连转身跑路都难。

  这般乌合之众,也敢来造大明的反?

  大军每日最多走三十里便扎营,徐鸿儒要在临时搭建的“行宫”里饮酒作乐,清点抢来的财宝;底下的头目们则忙着瓜分新掠来的女人和粮食,根本没人管队伍涣散。

  沿途的村庄早已被洗劫一空,田地荒芜,饿殍遍野,只有这支混乱的队伍,像一条贪婪的毒蛇,在齐鲁大地上缓慢蠕动。

  数日跋涉后,那座笼罩在千年文气中的曲阜城,终于出现在大军视野里。

  城外散落着数十座庄园,青瓦粉墙在秋日里透着几分富庶,这些多是孔氏族人的产业。

  庄园四角设有箭楼,隐约可见手持刀枪的守卫。

  那便是衍圣公府豢养的孔府兵。

  这支部队虽非朝廷正规军,却也算有些来历:平日里守护孔庙、看管祭田,遇着佃户抗租便出面镇压,偶尔还会帮官府维持地方秩序,甚至在正德年间参与过平叛。

  他们的装备算不上精良,多是些刀盾弓箭,人数也不过千余,但在曲阜周边,靠着孔府的威名,向来无人敢轻易招惹。

  可今日,面对漫山遍野如蝗虫般涌来的乱军,这些孔府兵压根没敢抵抗。

  远远望见那片晃动的红巾和黑压压的人头,庄园里的守卫便慌了神,匆匆锁上库房,扛起少量金银,扔下庄园朝着曲阜城内狂奔。

  连带着那些庄户佃农,也拖家带口地往城里挤,一时间通往城门的路上乱成一团。

  徐鸿儒见状,愈发得意,马鞭一指曲阜城墙:“看!连孔圣人的兵都怕了咱们!”

  他生怕夜长梦多,更怕官军突然杀到,当即调转马头看向李鸿基,命令道:“黄虎,给朕立刻攻城!三日之内,朕要踏平衍圣公府!”

  李鸿基早有准备。

  他勒住马缰,身后的队伍里,立刻有辅兵推着数十架云梯、几辆蒙着铁皮的雷车上前。

  这些都是前几日攻破郓城、邹县时从府库抄来的攻城器具,被他特意留着,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弟兄们,衍圣公府里的金银珠宝,够咱们快活下半辈子!”

  李鸿基拔出腰间长刀,指向城头。

  “先登城者,赏银五千两,县长夫人,衍圣公夫人随便挑!”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精锐亲卫便举起了刀,目光冷冷扫过前排的乱兵。

  那是催命的信号。

  上万被裹挟来的流民炮灰,被分成三组,像驱赶牛羊般推向城墙。

  他们大多赤着脚,手里攥着生锈的刀枪,甚至有人只扛着根木棍,在亲卫的喝骂声中,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跌跌撞撞地冲向护城河。

  曲阜城上的守军显然没料到这群乱军真敢动圣人之地,此刻才慌忙搬石头、架弓箭,防守得格外仓促。

  有几个老卒还在城楼上大喊“尔等逆贼,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可回应他们的,是呼啸而来的箭矢和铺天盖地的人流。

  “搭梯!快搭梯!”

  “推!把车推到门底下!”

  乱兵们嘶吼着,将云梯猛地靠在城墙上,转眼便有胆大的顺着梯身往上爬。

  城上的箭矢虽密,却挡不住这股不要命的势头。

  有人中箭摔落,立刻有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

  没过多久,一声巨响传来!

  最前头的攻城车狠狠撞上了城门,吊桥的锁链被乱兵用斧头砍断,“哐当”一声砸在护城河上。

  紧接着,数架云梯同时搭上城墙,红巾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城头边缘!

  “杀啊!”

  “守住!给我往下扔石头!”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瞬间撕裂了曲阜城的宁静。

  李鸿基立马阵前,看着城头混战的人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这不过是开始。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等着呢。

  城内,孔庙东侧的衍圣公府一片愁云惨淡。

  正堂里,六十四代衍圣公继子孔胤植身着锦袍,却难掩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被踩得咚咚作响。

  他那张素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眉头拧成了疙瘩,连带着声音都发着颤:“反了!真是反了!这些乱民怎么敢的?曲阜可是圣人之地,是天下文脉的根!他们一群泥腿子,也敢来攻城?”

  堂下,他的堂兄弟孔贞宁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两手紧紧攥着袖口,指节泛白:“大哥,依我看……这些乱民无非是图些钱粮。咱们府里库房充盈,不如挑些金银布匹送出去,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去打别处,圣人故里,他们总该留点情面吧?”

  “糊涂!”

  一声厉喝从旁传来。

  说话的是孔胤植的叔父孔闻诗,他曾在朝中为官,见惯了风浪,此刻虽也面色凝重,眼神却依旧锐利。

  “乱兵一旦开了杀戒,哪里还认得什么情面?你今日给了钱粮,明日他们便会要你的宅子、你的族人!唯有守住曲阜,等官军来援,才是正途!我已派人打听,陛下派来的戡乱大军早到了兖州,只要咱们能撑上三五日,援军一到,便能转危为安!”

  孔闻诗说着,指节重重叩在案几上的舆图上,落点正是兖州方向。

  可孔胤植却猛地停住脚步,脸色煞白如纸。

  他不敢赌。

  孔家世代簪缨,他自小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万一城破了呢?

  乱兵杀入府中,他这条性命怕是顷刻间便要了结。

  更让他心惊的是内宅。

  府里上百口女眷,皆是圣人血脉,若真被那些茹毛饮血的乱民掳去玷污,不仅是孔家的奇耻大辱,更是愧对列祖列宗!

  “守不住的……”

  孔胤植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绝望。

  “城外少说也有十几万人,咱们府里的护卫加起来不过千余,城墙再坚固,也撑不了几日……”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决断:“不能等!必须跑!”

  “大哥!”

  孔贞宁惊呼。

  “咱们往哪里跑?曲阜是咱们的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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