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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424节

  毕竟,那支队伍刚经历千里奔袭的苦战,早已疲惫不堪,此刻正解甲归营,与家人团聚,满心盼着朝廷的封赏。

  若是此时再将他们投入新的战事,难免会滋生怨怼,反倒不美。

  不过,奔袭赫图阿拉的队伍也并非全未参与此次行动。

  比如毛文龙,便已率部赶到。

  虽说他天津水师总兵官的正式封赏尚未下来,但早已实际掌控了天津水师的舰船。山东平叛需依托运河转运粮草、调派兵力,离不开水师舟船的协助,毛文龙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随军而来。

  除了毛文龙,还有一位特殊人物也在军中。

  便是先前反正的李延庚。

  他无家眷牵挂,一身轻简,主动请缨随军参与平叛。

  袁可立对李延庚印象颇佳,在他看来,这类从敌营反正归来的人,对大明往往有着超乎寻常的忠诚,甚至比许多生于斯长于斯的旧臣还要恳切。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皈依者狂热”吧。

  历经选择与背弃,对新的归宿反而更添一份难以改变的虔诚。

  此刻。

  袁可立立于船头,望着运河两岸渐渐显露的烽火痕迹,眉头微蹙。

  先锋邓邵煜已传来消息,兖州城防稳固,但周边州县乱象丛生,闻香教乱兵虽多却涣散。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延庚,后者正凝神观察着河道水情,神情专注。

  “李将军。”

  袁可立开口道:“你觉得,这些乱民最忌惮什么?”

  李延庚拱手答道:“回部堂,乱民起事多为生计所迫,看似凶猛,实则心怯。他们最怕的,一是粮草断绝,二是官军主力压境的威势。只要咱们先断其粮道,再以精锐示众,辅以招抚,乱局不难平定。”

  袁可立微微颔首。

  他要的,正是这份对乱军心理的精准拿捏。

  山东这场仗,不仅要打赢,更要打得漂亮,打出京营的军威,也为这些新兵挣得一份底气。

  没过几日。

  袁可立率领的京营主力便抵达了兖州城。

  有邓邵煜的先锋探报与陆文昭从锦衣卫渠道汇总的情报打底,袁可立入城后第一件事,便是仔细甄别信息真伪,将那些确凿无疑的罪证一一核实。

  三日后,兖州城中心的校场上,黑压压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五个囚服加身的官员被押到台前,他们正是那几位弃城而逃的县令。

  “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在乱兵未至时先弃城而逃,致百姓于水火,按大明律,当斩!”

  袁可立立于高台上,声音透过亲兵的传报传遍全场。

  “今日斩此五人,便是要让山东所有官员看看,守土有责,失土者,死!”

  话音未落,刀光闪过,五颗头颅应声落地。

  百姓中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这些县令平日里作威作福,乱起时又跑得比谁都快,此刻伏法,正好大快人心。

  处置完县令,袁可立又下一道令:

  将山东巡抚革职下狱,由锦衣卫押解回京,交由三法司审讯。

  这位巡抚对地方吏治腐败视而不见,对民变初起时的急报拖延不报,早已是众矢之的。

  紧接着,一道措辞严厉的布告贴遍山东各州县:

  “自今日起,凡守土官吏,需竭力守城,安抚百姓。乱兵来犯,敢弃城而逃者,无论官职高低,立斩不赦!若能坚守城池,击退乱兵,朝廷必有重赏。”

  布告的核心只有一句话:守土有责,失土必死!

  这道命令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山东官场。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盘算着何时跑路的官员,顿时如遭棒喝。

  惜命?

  那就得死死守住城池,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处斩弃城官员的余威尚未散去,袁可立已在兖州府衙的灯火下,敲定了平定山东之乱的完整方略。

  这方略层层递进,既着眼于眼下平叛,更关乎长远安定,可概括为三步:

  其一,就是军事速决。

  袁可立深知乱军虽众,却多是乌合之众,根基在于粮草与头目号召力。

  他当即定下“合围断粮+斩首行动”的战术:

  一面调派邓邵煜的骑军与毛文龙的水师协同,封锁郓城、邹县等叛军核心区域的粮道,断绝其外援。

  一面密令陆文昭联络潜伏的李鸿基,摸清徐鸿儒等首恶的具体位置,待合围之势已成,便以精锐突袭,直取贼首,让乱军群龙无首。

  其二,是政治善后。

  战事平息后,需以“严惩首恶、宽赦胁从”化解积怨。

  所谓“首恶必诛”,是针对那些主动参与屠杀官民、焚毁衙署、手上沾血的闻香教核心教徒,查实后一律依律处决,以儆效尤。

  而“胁从不问”,则是对那些仅因饥荒被裹挟、被迫运输粮草、未曾持械作战的流民,登记造册后便释放回乡,并发给少量粮种,让他们能重返家园。

  如此区别对待,既能震慑邪徒,又能安抚多数,避免将百姓彻底推向朝廷的对立面。

  其三,乃是长治久安。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必须彻底破除闻香教滋生的土壤。

  一方面,严查教中余孽,捣毁各地公所,收缴“三王”竹签等信物,严禁邪教活动。

  另一方面,选派清正能干的官员赴山东各州县任职,同时调拨耕牛、种子等物资,帮助百姓恢复生产。袁可立尤其强调,平乱期间要顺带清查山东的田亩账目。

  那些被贪官污吏侵占的民田、隐瞒的税赋,都要一一厘清,有问题的官员,不论职位高低,一律从严处置。

  “乱局虽起于邪教,根子却在吏治与民生。”

  袁可立对着舆图,向邓邵煜、陆文昭等人解释道。

  “军事上打垮他们不难,难的是让山东百姓真正信服朝廷。唯有让他们有田种、有饭吃,见得到清官,才不会再被妖言蛊惑。”

  方略既定,各路人马便按计划行动起来。

  既然要动,就要以雷霆之势,让山东的官员百姓看看,什么是天兵,什么是雷霆!

  敢造反,敢贪腐?

  看看你们顶不顶得住这天兵的镇压!

第324章 驱虎吞狼,衍圣公府

  徐鸿儒近来望着李鸿基的背影,心里总像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

  这黄虎哪里是什么草莽匹夫,分明是个收拢人心的好手,手段之高,连他这个经营闻香教二十余年的教主、自封的“中兴福烈帝”都望尘莫及。

  想当初闻香教举旗时,那场面何等狂热。

  兖州府周边的百姓,拖家带口地赶来投奔,怀里揣着仅有的干粮,车上载着老人孩子,甚至有人牵着耕牛、推着独轮车,一路喊着“随教主上西天”的口号,眼里闪烁着对“极乐世界”的憧憬。

  那时徐鸿儒站在高台上,看着黑压压的人潮向自己跪拜,只觉得天下唾手可得。

  可如今呢?

  这些奔着他来的百姓,竟有大半悄无声息地聚到了李鸿基麾下。

  他暗中派人打探,才知那黄虎从不空谈“西天”,只实实在在地分粮。

  抢来的米粮,他自己留得最少,大头全部分给弟兄。

  新入伙的流民,哪怕是妇孺,也能领到一碗热粥。

  甚至有传言,说他定下规矩,谁要是敢欺辱百姓,立刻打断腿。

  这般手段,比他那些“来世福报”的教义,不知实在多少。

  也正是在李鸿基的推波助澜之下。

  义军规模越来越大。

  当然,这都只是表象而已。

  眼下的义军,看似真的成了气候:

  部众号称十多万,郓城、邹县、滕县接连拿下,运河上的僧船被劫了个干净,连孔圣人的老家曲阜都被搅得鸡犬不宁。

  街头巷尾满是系着红巾的教众,吆喝声、马蹄声日夜不断,仿佛整个山东都要改姓徐了。

  但这热闹,在李鸿基眼里,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站在郓城城头,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场民变,早就摸到了天花板,再难往前一步了。

  为什么?

  因为官军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兖州方向的地平线上。

  李鸿基在心里算过一笔账:

  闻香教闹了半个多月,满打满算才啃下几座县城,所谓的“十多万部众”,扒开来看全是水分。

  老的老,小的小,女人占了近半数,真正能拿起刀枪上阵的壮丁,撑死了不过三万。

  这三万里面,还有一半是刚放下锄头的流民,连刀都握不稳。

  乱世起事,最要紧的是什么?

  是借着官府反应不及的空当,像滚雪球一样裹挟人口。

  半个多月,正是官军调兵遣将的“黄金真空期”。

  换成有章法的队伍,此刻早已席卷数府,拉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队伍,把整个山东搅成一锅粥,让朝廷首尾难顾。

  可闻香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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