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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281节

  校场上尘土飞扬,定远侯邓邵煜大步流星地穿过正在列队的新卒,来到袁可立身前。

  他抱拳一礼,铠甲铿锵作响:“袁侍郎,这批山东新卒体格虽壮,但毕竟都是农家子弟,不知您打算如何整编?”

  袁可立抚须而笑,手指轻点着腰间的令旗:“侯爷且看!”

  他指向正在登记造册的书吏们,说道:“首要之事,便是核实黄册。这些新卒虽经初步筛选,难保没有体弱多病者混迹其中,更需提防有人虚报年龄。”

  说着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份竹简,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名录上划过:“待甄别完毕,便分三营。左营习长枪,中营练刀盾,右营专攻火器。”

  袁可立顿了顿,问道:

  “听闻侯爷在山东募兵时,还收了不少猎户?”

  邓邵煜眼睛一亮,点头道::“正是!约有三百余人,都是使鸟铳的好手。”

  “妙极!”

  袁可立击掌道:“这些猎户单独编为神机队,由丰台营的老炮手带着操练。”

  他展开训练日程,墨迹犹新的绢布上条理分明:

  “头三十日,白日教他们识旗辨鼓——红旗进,蓝旗守,黄旗散;夜里背军令,错一条罚跑校场三圈。凡十日小考不及格者,降为辎重辅兵。”

  “后六十日,左中两营每日辰时练鸳鸯',午时习三才阵;右营则要练到三发火铳必中两发,方准披甲。”

  他忽然意味深长地补充。

  “尤其要防着这些山东汉子蛮勇冒进,得教会他们听令放铳。”

  邓邵煜看着袁可立如数家珍的模样,不禁赞叹:“侍郎这套‘筛金炼铁’之法,当真周全!”

  他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远处几个格外魁梧的新卒,说道:“那几个力能扛鼎的,可否重用?”

  袁可立会意一笑,点头道::“自然要单编为陷阵营,配重甲大戟。不过.得先让医官验明没有暗疾,这样的大力士,可都是宝贝。”

  对于袁可立的本事,现在的邓邵煜算是心服口服了。

  “有袁侍郎这般运筹,三月之后,必能给陛下练出一支虎狼之师!”

  袁可立倒没有居功,只是说道:“尽力而为,不负皇恩而已,时间差不多了,集合训话了!”

  军令传出。

  校场顿时一片躁动。

  数千名山东新卒局促地站在队列中。

  这些从旱灾中逃出来的农家汉子,此刻穿着崭新的号衣,粗糙的手掌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京城巍峨的城墙让他们心生敬畏,更让他们战战兢兢的,是眼前这位身着绯红轻甲的兵部大员。

  “都站直了!”

  随着老兵的喝令,新卒们立刻挺直腰板。

  他们太清楚这份差事的珍贵。

  在山东老家,多少人啃着树皮草根,而这里不仅顿顿管饱,还承诺给家眷分地。

  站在后排的王大柱悄悄咽了口唾沫。

  他记得昨晚同乡李二狗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听说了吗?当上锐健营的兵,每人能分一百亩地!每月还有二两雪花银!”

  当时他还当是玩笑,可今早亲眼看见伙房抬出满满几大桶白米饭时,他信了。

  “咚——咚——咚——”

  三声震天鼓响突然炸开,惊得几个新卒浑身一颤。

  校场上瞬间鸦雀无声,连风声都仿佛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点将台上。

  袁可立按剑而立,绯红战袍在晨光中猎猎作响,胸前的补子威风凛凛。

  新卒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他们知道,这位大人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能不能吃上这碗皇粮。

  站在前排的赵铁牛甚至能看清袁侍郎腰间玉带上的云纹。

  那精致的雕工,是他这个庄稼汉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宝贝。

  校场东侧,几个机灵的新卒已经偷偷数起了丰台营老兵的装备:精铁鳞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的雁翎刀柄缠着红绸。

  他们暗自发誓,定要好好操练,早日穿上这身行头。

  毕竟在这灾荒年月,除了西山锐健营,哪还能找到管饭、分地、发饷的好差事?

  士气可用啊!

  点将台上,袁可立目光如炬扫视台下数千山东新卒,声若洪钟道:

  “诸位山东儿郎!今日入我西山锐健营,便是朝廷的臂膀、陛下的刀刃!

  你们离乡背井,为的是搏一份前程,养一家老小。而朝廷给你们的,是百亩良田安家、二两月银饱腹,更有一条建功立业的光明大道!”

  “但尔等亦须知,营中规矩,铁律如山!

  其一、令行禁止:金鼓旗号便是军命,闻鼓而进,鸣金则退,违者杖三十;

  其二、同袍为手足:私斗者逐出军营,致伤人命者,依律斩首;

  其三、勤训苦练:懈怠误操者,扣饷罚役,三次不悔者贬为屯田苦役;

  其四、忠君卫国:叛逃通敌者——诛九族!”

  话音一顿,他陡然拔高声音:“但若你们恪守军纪、勇猛精进,三月成军之日,便是授甲领赏之时!

  战场斩首一级赏银十两,立功者升官晋爵,子孙可袭军职!本侍郎在此立誓:凡锐健营健儿,必不教一人寒心,不使一滴热血白流!”

  台下新卒闻言,胸膛起伏,不知是谁率先振臂高呼:“愿为陛下效死!”

  顷刻间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席卷校场:

  “效死!效死!效死!”

  袁可立负手立于点将台上,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晨光映照下,他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台下数千山东新卒的呐喊声震彻云霄,那发自肺腑的‘效死’之声,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些农家汉子骨子里沸腾的热血已被彻底点燃。

  绯红战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这位兵部侍郎胸中同样激荡着万丈豪情。

  他凝视着远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亲手操练的这支虎狼之师驰骋疆场的英姿。

  待到精兵练成之日,他定要亲赴辽东,与那屡犯边境的建州女真一较高下。

  “且让本官看看,究竟是何等能耐,竟能让我大明雄师屡战屡败!”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炽烈,如同校场上那些山东汉子眼中燃烧的斗志一般,愈燃愈旺。

  建奴!

  等你这袁爷爷!

第232章 宪台整饬,天津三卫

  永乐二年冬月,明成祖朱棣下诏,在“天子渡津”之地设立天津卫,并命工部督建天津城垣。

  初筑的城墙以黄土夯实,形制独特——南北短促,东西绵长,宛如一柄横卧的利剑,镇守渤海之滨。

  历经近百年风雨侵蚀,至弘治四年,朝廷拨银重修卫城。

  城墙不仅全面加高、增厚,更以青砖条石包砌,四座城门楼台亦重建一新。

  竣工之日,工匠在每座城楼前悬挂鎏金匾额,分别题刻“镇东”“定南”“安西”“拱北”四字,昭示朝廷威仪,震慑四方。

  此刻,在“镇东”匾额投下的阴影中,天津分巡道佥事陈奇瑜正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紧盯着官道尽头。

  夏风卷起他的官袍,却吹不散眉宇间的肃杀之气。

  在他身后三步之距,三道人影如铁塔般矗立。

  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手按绣春刀,天津海防同知钱士晋苍蝇搓手,天津饷司黄运泰负手而立。

  三人神情各异,却同样屏息凝神,静候京营铁骑的到来。

  “兵宪老爷,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京营的人马连个影子都不见,莫不是要拖到明日才来?”

  许显纯焦躁地踱着步子,绣春刀的刀鞘不时磕碰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已经西斜,城楼上的镇东匾额投下的阴影越来越长。

  这位锦衣卫指挥佥事心里憋着一团火。

  想他在京城时,每日都能在魏忠贤跟前露脸,时不时递个话、传个信,那才叫风光。

  如今被发配到这天津卫,远离权力中心,他只觉得自己的含权量直线下跌。

  就像这夏日的太阳,眼瞅着就要沉下去了。

  许显纯忍不住又摸了摸腰间的牙牌,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烦躁。

  不能常在魏忠贤跟前奉承,他这官位还怎么往上爬?

  再过些日子,那些个会来事儿的同僚,怕是早把他的位置给顶了!

  “应是今日到的,再等等罢。”

  陈奇瑜的声音平静如水,但眼神却闪烁不定。

  他负手而立,目光始终盯着官道尽头。

  此番奉旨巡查天津,在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的鼎力协助下,陈奇瑜以雷霆手段彻查天津三卫。

  随着调查深入,一桩桩触目惊心的罪证浮出水面,饶是陈奇瑜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天津三卫(天津卫、左卫、右卫)额定兵力五千六百人,实际兵员竟不足两千。

  那些空额粮饷,早被各级军官中饱私囊。

  更令人震怒的是,本该保境安民的漕军,竟与本地商户沆瀣一气,盗卖朝廷粮米,暗中形成津门漕帮这等黑市势力。

  天津卫指挥使张尔心更是荒淫无度,终日沉湎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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