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153节
甚至,还要防备大同、太原边镇那些收了范家好处的边将下黑手。
沉思许久,王承恩一脸凝重的看向众人,问道:“汾州府中,有多少可用兵卒?可有人蓄养私兵?”
账面上,汾州府下辖的兵卒主要有一千到两千人不等。
其中卫所兵约一千人(属山西都指挥使司体系)。
巡检司弓兵约三百人(分驻各要道关卡)。
府衙捕快约八十人(负责治安缉盗)。
除了这些常规的军事力量之外,汾州府还有特殊军事力量。
盐运司护卫有100-150人(护卫河东盐池).
驿递兵卒有30-50人(保障官道畅通)。
至于介休知县的直属武装,就只有县衙壮班大概五十人。
当然,明面上是这么多人,实际上就不知道了。
有知晓其中情报的探子上前说道:“启禀公公,范家在介休有堡寨乡兵两百多人,而这一个月来,汾州府与介休县皆是因河东盐池盐丁暴动,临时征用了民壮五百人。”
如今的大明其实就是一个火药桶。
小规模的民变不断。
山西同样如此。
盐丁、流民、破产农民、军户、匠户、船户等专业群体因不堪压迫,时常闹事暴动。
且白莲教系多活跃于汾州、平阳等晋南之地。
随时准备给你来个大的。
范氏如果没有堡寨乡兵,根本守不住自家的产业,而汾州府如果不征用民壮,也很难镇压暴动。
听了探子的话,王承恩心中更加沉重了。
他继续问道:“山西都司、按察使司的人,有没有与范氏勾连?”
探子回答道:“范氏每年都有向山西都司、按察使司送孝敬。”
山西都司、按察使司掌管山西部分兵力。
卫所兵归山西都司管辖,巡检司弓兵受山西按察使司管辖。
如果这两个也不干净的话。
那么,他此番抄家范氏,要应对的力量,恐怕有三千人以上。
这还仅是汾州府,如果将大同镇、太原镇的边军算进去,那就更不得了了。
好在,他也并非是没有准备。
“浙兵与川兵到何处了?”
没错。
朱由校早就知道要抄家晋商,就不能只靠当地的兵卒。
而是要靠外军!
早早的便调浙兵、川兵进入山西。
随行的锦衣卫千户说道:“离汾州府,还有三日路程。”
三日吗?
呵呵!
那便三日后,将汾州府的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王承恩看向那些锦衣卫、东厂的探子,说道:“你们有功,下去领赏,另外,安排人暗中监视王孕长、刘遵宪两人,看他们近期有没有去什么地方。”
既然范永斗是假死,那么.
他一定在介休的某个隐秘之处!
找到他,此番抄家,才算彻底!
而另外一边。
云雨轩的暖阁里,残羹冷炙间浮动着酒气。
宴席还未散去。
刘遵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酒杯。
屏风后的乐伎早已退下,唯有官妓冬娘被王孕长搂在怀中,藕荷色纱裙皱成一团。
“这太监过于反常了,本府觉得,他是故意如此,目的就是降低我等的警惕性。”
汾州知府刘遵宪并不没有过度乐观。
在王承恩走了之后,他也是回过味来了。
王孕长此刻正抱着被送给王承恩的官妓冬娘,心中很是不舍得,有些怒气的说道:
“人都送了,钱也收了,他也只得和我等同流合污,若是怀疑他,那我等还来此处作甚?”
“糊涂!“
刘遵宪突然拍案,惊得冬娘手中酒壶一颤。
他见到王孕长居然为一个官妓依依不舍,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狗屁两榜进士,一个商人玩剩下的艺伎都当个宝贝,难道你还要娶到家里?
官妓官妓,货物而已。
若真动情了,你王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嘶~
刘遵宪深吸一口气,隐藏自己的怒意,说道:“那阉人连范家祖坟都敢挖,会真贪这点银子?“
王孕长嗤笑着捏了把冬娘的腰肢:“府台多虑了。您没见他搂着冬娘的模样?那手都快掐进肉里了,那色眯眯的样子,是真喜欢冬娘了,不似作伪。“
刘遵宪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低声道:“王承恩此人深得天子信任,行事向来谨慎。若他真是假意收礼,实则暗中布局,你我恐怕.”
王孕长嗤笑一声,挥手打断道:“我看是府台杞人忧天了!他一个太监,再大的能耐,能翻得过山西的天?范家的银子早铺遍了都司、按察使司,连边镇的将官都打点妥了。他王承恩敢动手,便是与整个山西为敌!”
他仰头灌下一杯酒,眼中闪过狠色。
“况且,白莲教那群疯狗早对朝廷恨之入骨,若真逼急了,只需一封密信,自有‘义民’替我们料理后患。”
窗外夜色沉沉,云雨轩的丝竹声隐约传来,却掩不住刘遵宪心中的不安。
他压低嗓音道:“可驿馆外有三组锦衣卫日夜巡视,白莲教的人如何近身?若刺杀不成,反露了马脚。”
“怕什么!”
王孕长猛地拍案,酒壶震得叮当响。
“驿馆周围早被我们的人盯死了。那些锦衣卫?呵,汾州府的兵卒里可有不少‘自己人’。真要动手,只需一声令下,定教那驿馆大火连天。”
他阴冷一笑,凌厉说道:“到时候,大可推说是乱民暴动,死无对证!”
刘遵宪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只是冬娘未去驿馆,终究少了双眼睛。”
“妇人之见!”
王孕长不屑道:“一个妓子能顶什么用?倒不如让范家的人多花些钱,去打通关系。”
冬娘是他心中的可人儿,现在却被刘遵宪送与一个太监。
这剩下来为数不多的日子里面,他自然是要好生疼惜冬娘了。
不然
真给那阉人带到京城去,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冬娘了。
刘遵宪看出了王孕长的色鬼本质,心中鄙夷至极,却有无可奈何。
猪队友!
希望不会误事。
他眼中寒光一闪,压低声音道:“范永斗究竟死没死?”
王孕长摇了摇头。
刘遵宪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问道:“他藏在何处?可还稳妥?”
王孕长松开搂着冬娘的手,凑近刘遵宪耳边,声音几不可闻:“城南‘积善堂’的地窖,连着范家早年挖的暗道,直通城外乱葬岗。”
刘遵宪眉头紧锁,指尖重重敲在桌案上:“糊涂!王承恩连范家祖坟都敢挖,岂会放过积善堂?那阉人手段狠辣,若被他查到蛛丝马迹.”
王孕长阴笑一声,道:“府台放心,那地窖入口极为隐蔽,外人绝难察觉。况且,范永斗身边还有二十名死士护卫,个个配着三眼铳,真要硬闯,未必讨得了好。”
刘遵宪却仍不放心,咬牙道:“让他尽快动身,以最快的速度出关!再拖下去,你我都要被牵连!”
王孕长面露难色,低声道:“可那老狐狸舍不得他的家业,死活不肯走。”
“由不得他!”
刘遵宪猛地拍案,震得酒盏翻倒。
“性命重要,还是家业重要?你亲自去告诉他: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他不走,连累了大家伙,我便派人将他藏匿的范氏族人全部找出来,并且查抄了积善堂,到时候,他是真死还是假死,可就由不得他了!”
窗外忽有夜风卷过,吹得烛火摇曳。
冬娘瑟缩了一下,却见刘遵宪和王孕长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为了自己的仕途与性命,若范永斗不听劝,他们便只能将他变成死人,真正的烧成灰。
毕竟。
死人不会说话,骨灰连累不到他们。
城南“积善堂”的地窖内,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霉味与灯油的焦灼。
范永斗斜倚在一张铺着狐皮的太师椅上,指尖摩挲着青玉扳指,眯眼听着儿子范三拔派下人从外头带回的消息。
“父亲,那王承恩果真收了刘府台送的官妓,还当众夸赞懂事。”
范三拔压低嗓音,嘴角掩不住得意,忍不住轻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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