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120节
伊稚斜在狂笑,“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中原人更喜欢内斗了,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我族,等占据了代地,我族便在此立国,腾格里庇佑,春、夏、秋、冬四时劫掠汉地,终有一日,看着大汉崩塌!”
过去的几百年里,中原政权熬鹰般熬着草原部落,对草原施加各种经济、物资、人口控制,哪怕在冒顿单于时期,草原上的日子都称不上好,以致于近百年来,匈奴人口不但没有暴增,反而逐年下降。
也就是匈奴有对汉朝有着地缘优势,挣开了部分控制,不然,早就撑不住了。
汉匈之间几千里漫长的边防线上,一方以农业定居,一方以游牧流动,匈奴的家当,用一匹马就可以搬走,而汉朝人的村庄、城镇、庄稼地,没有一样是可以肩挑抗地搬走。
靠着常年累月的劫掠,匈奴勉强维持着草原霸主的地位,压制汉朝,慑服他族,可这份强大掺着虚假,终有被揭穿的一天。
汉朝赵王刘彭祖,却被皇位蒙蔽了眼睛,送来了让匈奴一族有机会永远强大的机会。
伊稚斜不得不承认,匈奴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和大汉王公、边地豪强、走私商人……这些汉人口中的“汉奸”脱不开关系。
在伊稚斜看来,草原的政治,是狼吃羊。
而中原的政治,是羊吃羊。
草原狼,就该奴役中原羊,匈奴,也等到了这一天。
崇信搏杀而不大讲究战法的匈奴群很是直接,顺着破损的长城缺口,如茫茫洪水般扑入代地之中。
随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这片沉寂数十年的山地顿时鼎沸了,“洪水”义无反顾朝着就近的汉家城池,代县,漫了过去。
赵信望着那些惊逃的汉朝人、走私商人,总觉得这正常的太过分了,拍马追上伊稚斜,喊声道:“大单于,我族精骑入汉城,或损马蹄,我以为,当速推代地。”
损马蹄。
这是委婉说法。
草原多骑兵,在开阔地界突击,才能发挥最大战斗力,进入代郡这山地中,也可以利用战争的高投放以速度取胜,总言之,更适合野地战。
一旦攻城、入城作战,坚固高大的城墙、复杂的汉家街巷、阡陌,会大大降低骑兵的战斗力,而且,诸军间的配合也会大大减少。
赵信不太认同先夺代郡边城,认为该绕过边城,突入代地腹心,先尽可能控制代郡再说。
万一汉朝有埋伏,匈奴大军也能保持战力,寻机突破汉军包围,回归草原。
“自次王,你太小心了!”
伊稚斜松了松缰绳,放缓了马速,与赵信并骑,“沿途我族做了那么多探查,又攻下了数个长城烽燧,抓到了不少汉军尉史、甲兵,可以确定没有埋伏,再说,如果汉廷设伏耍诈,也不会选在城镇之中,汉将,不过连这都不知道。”
不在城镇设伏,是战争常识。
原因在于,以城镇为中心的保密事务实在是不好做,敌人非常容易从各方面发现不同往常的地方,发觉其中有诈。
城镇人多眼杂,要完全做到保密,几乎不可能,总会有某个环节露出马脚,导致功亏一篑。
元光二年,汉廷马邑之谋的失败,便是例子,当年,伊稚斜是随老单于军臣一道的,穿越关塞,隔着马邑百里,就注意到了牛羊牲畜遍布原野却无人放牧的诡异景象。
然后停止行军,往附近攻打了一处烽燧,俘虏了一名雁门尉史,得知了汉军的埋伏,迅速引兵出塞。
那名尉史,被军臣单于封为了“天王”,而今也在随行之列,并未觉得异常。
弃于原野的牛羊牲畜和道路的财货车马,以及慌乱而逃的汉家牧民、商人,都证明大汉对匈奴此次进攻一无所知。
如果汉朝的人,人人在死亡面前都能有这样的戏技,即便大军葬身此地,也只能说匈奴不冤。
“大单于,可是,我还是有些不……”
伊稚斜打断了赵信的不吉之言,“没有汉朝财货、人口的激励,我族的勇士是发挥不出全部斗志的,再说,代县城是汉家重城之一,屯戍之士数千,如果不能拿下,待我军进入代地中心,从腹背捅我军一刀,我族必然损失惨重,自次王,依计行事!”
“是,大单于!”
第180章 血战
夜半时分,杀声连天的匈奴大军抵达太行山脉附近,一场亘古未见的酷烈大战骤然爆发了。
向南杀来的匈奴大军与望北而守的汉家戍守,骤然碰撞在代地城镇。
蓝天明月之下,十数万飞骑如无边海浪弥漫山地,无数军骑围绕着山城疾驰,誓要跨越高城深池,突入汉城大肆劫掠。
吼声震天,大见威风。
两边围城展开,一边是翻毛羊皮白茫茫,一边是深色皮甲红蒙蒙,毫不费力辨认得清清楚楚。
围城的,是夺位自立的匈奴单于伊稚斜。
守城的,是不败将军的汉家大将程不识。
汉匈对战近百年,无论谁攻谁防,双方都在长时间的摸索下,形成了一整套攻防方式。
虽然匈奴在大部分时间里没有占领大汉疆土的念头,但怎样攻城略地,游牧之族也有自己的常备方案。
由部落首领挑选最能骑马射箭的亲信组成别动队围城打转,寻找代县城墙的薄弱地带后尝试翻墙进入。
无果,接着匈奴主力部队就会派出成百上千名轻骑兵,他们携带锄头,在用骑射压制守军的同时用锄头快速在城墙上挖出缺口。
这便是著名的“掏城墙”。
很“笨拙”,最“实用”。
城池营垒,和长城防线一般,始终是游牧之族无法逾越的天堑,大军入城,最好的办法就是破坏,只要能挖倒城墙,哪怕只是一角,飞云流动的匈奴精骑,立刻就有了绝对优势。
为了牵扯城池其他三面的兵力,伊稚斜派出万骑用耕地的犁绑在长竿上,用勒勒车推着这些长杆前进到城墙下,他们一边躲在车子底下躲箭矢、猛油、石头和猛火油,一边把带着犁的长杆出去,当犁挂住城垛后,下马的匈奴精骑就顺着竿子往上爬。
一些心急的匈奴精骑干脆甩掉车子,直接把多层皮甲裹在身上举起杆子就往上冲,而这种“无畏先登”,往往死的很惨。
伊稚斜和其他部落酋长望见这一幕,都没有予以提醒,战场本就是优胜劣汰的地方,此时被淘汰的精骑,要么是命不好,要么是太愚蠢。
总言之,这可以减少部落中的蠢货,还可以消耗汉城里的守城工具。
“挖城”、“登城”,是游牧之族破解汉家城池的两大方式,匈奴的攻城战,正式开启。
代县城上,程不识命令不能移动的大型连发弩机全部齐射,一齐向城前的中央地带倾泻。
另外,无尽的飞石、滚木、礌石、猛火油箭,呼啸着向着城池下、附近的飞骑落下。
中石、中箭的飞骑总是一声不吭,坠下城、马,暴毙当场。
汉朝的守城弩,承袭秦弩,连发大箭无坚不推,借助高墙,射远可达八百步之外,每支长箭粗如儿臂、长约丈余,箭头几若长矛,便是寻常城门也经不起片刻齐射。
但是,如此工艺,从古至今只掌握在中原政权手中,游牧之族从未有这般攻城利器。
无数弩机大箭狂飞呼啸,每箭几乎都能洞穿或打倒几名匈奴精骑,当弩矢以猛火油点燃烈焰,一支支火箭飞入匈奴大军中,匈奴精骑身上的皮衣皮甲立即就成为了最好的助燃之物,一时间,烈火腾腾、鲜血飞溅、人仰马翻,顿时化作了一片火海!
“继续破城,杀光汉军!”
伊稚斜大为愤怒,轮番增兵破城,没有丝毫畏惧退缩。
但那丈长的大箭镞和种种飞石连天暴雨,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无休止倾洒在匈奴精骑头上。
纵然伊稚斜接二连三增兵破城,杀声山呼海啸,数个时辰过去,代县城始终岿然不动。
而匈奴精骑眼前,却已经是战马同胞尸骨层叠,踩踏着族人的残骸,匈奴精骑都快能跃上代县城墙了。
斗转星移,硕大的太阳不知不觉间枕上了山尖,望见破城希望的伊稚斜,未等高兴,心跳突然变得不规律起来。
哪有的行军声?
“大单于!”
“大单于!”
“卫青杀过来了!”
“卫青带着汉军杀过来了!”
“谁?”
伊稚斜难以置信,一把抓过游骑斥候,“你说谁?”
“卫青。”
“汉军。”
游骑斥候快速回道:“卫青携带着无数汉军从我族身后杀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
伊稚斜完全无法相信,根据汉家赵王刘彭祖的消息,粮草辎重问题没有解决,卫青要么还在长安,要么刚刚北上,身后的卫青和汉军,难道是飞过来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单于,我们中计了!”
赵信走了过来,悲痛道:“这是汉廷的埋伏,我族十数万人马攻打代县城这么久,连一个城角都没有撕开,守城的汉将,绝不是之前的汉将,以我的了解,要么是李广,要么是程不识,很大可能是李广,都说他奉汉廷命令进攻我族左翼,始终不见踪影,原来早就潜藏到了代地中,大汉少君,下了一盘大棋啊,大单于,我们完了!我族完了!”
代县的完美防御和消失的汉家飞将,让赵信产生了个美妙的误会。
在他看来,前有李广,后有卫青,一位匈奴表明警惕的汉家将军和一位匈奴真正警惕的汉家大将军,为匈奴挖了个大坑,要埋葬匈奴了。
匈奴,或者说所有异族对汉朝,中原政权的优势,在于马匹带来的高投放速度,一旦近距离正面交锋,在这样地形中,匈奴完全不占上风,尤其是汉朝铁制兵器的精良程度远远超过他们,说是巨大劣势也不为过。
伊稚斜咬紧牙关,“卫青带来了多少人?”
“很多、很多,无边无际,漫山遍野,数不清。”游骑斥候回忆的目光中满是恐惧。
汉军行进,连山河都在震动,在他感觉中,比匈奴军骑要多,多很多。
希望彻底破灭,伊稚斜拔出来金刀,大吼下令:“汉廷竟敢设计埋伏我族,好!正中我下怀!传我命令,能战者全部上马,与卫青决一死战,杀光汉军——”
“杀光汉军!”
“杀光汉军!”
第181章 毕功
十万埋伏在代地山峦河谷的大军,分作左、后、右三路,同时迂回包抄匈奴骑兵。
左(西)路,是从蔚县出发的公孙敖部两万五千将士。
后(中)路,是从原平出发的卫青部五万主力。
右(东)路,是从繁峙出发的赵破奴部两万五千将士。
卫青预定的战法是,大军扇形合围,由主力军与之大战,一鼓作气追杀,不使匈奴主力脱身。
公孙敖军、赵破奴军从侧翼寻找敌阵弱点,制造最大杀伤,可临机决断战法。
主力军首重防御,一切皆如所料,匈奴全军调转马头与之死战。
山地、丘陵、河谷盆地盘结的地带,匈奴精骑的高投放优势不复存在,即便没有堡垒壕沟,匈奴全军迎面撞上方阵拒敌的汉军,冲锋势头迎头而断。
无数弩箭越过重盾射入匈奴军中,完全不用瞄准,遮天蔽日的弩矢,让游牧之族领悟到钢铁洪流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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