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金陵十三钗 第207节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装甲团？还有俩洋鬼子当团长？

　　丁伟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介绍下去：“这位是步兵第六团团长吴青云上校，这两位分别是炮一团、炮二团的团长张志豪上校和熊峻峰上校，这位是……”

　　丁伟一口气将屋内的主要指挥官都介绍了一遍。李云龙和赵刚的大脑都有些宕机，步兵团、装甲团、炮兵团、防空团……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配置啊！

　　等到丁伟介绍完毕，李云龙和赵刚才反应过来，赶紧收起脸上的震惊，和这几位气势不凡的民团军官们挨个打招呼。

　　李云龙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但面上还是那副粗豪的样子，只是握手的时候，力气用得格外大，尤其是在和那两个炮兵团长握手时，眼睛里放出的光简直像是要吃人，吓得张志豪两人赶紧抽出了手退到了人群后面。

　　大家都是军人，相互之间介绍过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李高远对丁伟和李云龙道：“李团长、丁团长，你们来的正好。有些事情正要和你们一起讨论。”

　　他指向了地图道：“两位请看，这里是太原外围的防线。

　　筱冢义男在这里设置了两道环形防线，构筑了大量的碉堡、暗堡和战壕，驻守这两道环形防线的便是日军的36师团，共1.5万人。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这两道防线，打入太原城。

　　虽然目前日军构筑的碉堡和战壕已经被我们的飞机炸掉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不少的工事和碉堡残存下来，这里就需要我们地面部队对其进行清除，不知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李云龙和丁伟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李云龙干脆的说：“李团长，咱们都是本家，所以我就直说了。

　　来之前旅长就告诉我们，这次攻打太原，我们两个团就是来帮忙的，有什么事您尽管看吩咐，只要是合理的命令我们一定会配合贵部执行。”

　　听到李云龙如此痛快地表态，李高远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作为一名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指挥官，他最怕的就是在联合作战中碰到不听招呼、擅自做主的友军。

　　那样的友军非但不能提供帮助，反而会因为各种意料之外的行动，给整个作战计划带来无数无法预测的变数。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但从李云龙和丁伟的反应来看，这两位八路军的团长都是识大体的明白人，没有仗着自己是来帮忙的就咋咋呼呼、指手画脚，反倒是姿态放得很低，十分配合。这样一来，这个仗就好打多了。

　　想到这里，李高远那张一直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整个指挥部里紧张的气氛似乎都缓和了些许。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说说我们参谋部刚讨论好的作战计划。”

　　他重新拿起一根红蓝铅笔，用红色的那头指着墙上巨大的地图，“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的笔尖在地图上太原城南侧的外围防线上划过：“由于太原外围的防线长达十几公里，如果我们全线平推，不仅会分散我们的优势火力，还会给敌人留下反应时间。所以，一开始我们并不需要发起全面攻势。”

　　笔尖重重地在地图上两个用红圈标注出来的山头点了点：“我们只需要集中力量，将369高地和287高地这两个碉堡群拿下来。

　　这两个高地是日军南面防线的两个支撑点，一旦拔掉，日军的整条南边防线就已经宣布基本失守。”

　　李云龙和丁伟的目光都随着他的笔尖移动，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官，立刻就明白了这种“重点突破、以点破面”战术的精髓。

　　李高远继续说道：“等拿下这两个地方后，我们的装甲部队和炮兵就可以前推，以此为依托，向周边扩大占领范围，像撕开一道口子一样，将日军的外围防线彻底搅乱、分割、蚕食。

　　等到将外围防线全部拿下后，就是咱们发起总攻，一举拿下太原城之时！”

　　他的话清晰明了，一旁的李云龙、丁伟和赵刚三人对视了一眼，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同时也将山西民团的火力优势发挥得很好。

　　等到李高远的讲解告一段落，指挥部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剩下电报机滴滴答答的声音。

　　李云龙和丁伟消化了一下这套对他们来说颇为超前的打法，然后李云龙率先开口了：

　　“李团长，贵部制定的计划我们大致听了一遍，对于这个计划，我们还是很认可的。

　　但我还有个疑问，不知您打算安排我和老丁什么任务啊？”

　　李高远闻言，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措辞。他看了一眼李云龙和丁伟，又回想起平日看到的那些装备简陋但精神头十足的八路军战士。

　　过了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尽量委婉的语气说道：“我是这么想的，由于贵部……尚无步坦协同作战和大规模步炮协同的经验。

　　所以在明天的进攻中，可以先作为第二梯队，也就是预备队。

　　等到我们第一梯队发起进攻，撕开敌人的防线后，你们再跟在后面加入战场，清剿残敌，不知意下如何？”

　　“不行！不行不行！”

　　李高远话音未落，李云龙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态度坚决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李团长，我知道你这是在关照我和老丁，怕我们的人上去伤亡太大，这份情我们心领了。但这并不是我和老丁想要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也大了起来：“况且，我们是来打鬼子的，不是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捡洋落的。

　　当然了，小鬼子的洋落我们确实喜欢，可我们也是要脸的！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们还是明白的！”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地图上，然后提出了一个出乎李高远他们意料的建议：“我看这样……咱们干脆也别分什么第一第二梯队了。

　　咱们两家，一共四个团，可以轮番上阵，每个团，主攻半天！谁也别想偷懒，谁也别想占便宜！你们看如何？”

　　这样……也行？

　　李高远和周围的一众参谋军官们面面相觑，他们脑子里全是精密的计算和战术推演，何曾见过如此简单粗暴、如同乡下汉子掰手腕一样的打法？这完全不符合军事科学！

　　他下意识地和身边的几名参谋对视了一眼，又低声快速商量了几句。

　　最终，看着李云龙那张写满了“不给主攻老子就跟你急”的脸，李高远无奈又有些佩服地笑了。他明白了，对付这样的猛将，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最硬的骨头啃。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好吧！既然李团长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们一团和二团，加上你们独立团和新一团，四个团轮流主攻！”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重新画着进攻序列，语气也变得更加果决：“接下来，我们来讨论一下炮火支援和协同作战的具体问题！”

第296章 开炮

　　夜已深，但对于即将爆发大战的中日双方主将而言，谁都没有一丝休息的迹象。

　　在遮阳镇的灯火通明的指挥部里，李高远、皮若愚、李云龙、丁伟等人正围着沙盘和地图，对每一个攻击步骤、每一轮炮火覆盖的时间进行着最后的敲定和推演，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夕特有的紧张与兴奋。

　　而在另一边，太原前线的日军阵地上，气氛则是一片死寂与凝重。

　　在夜幕的掩护下，日军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在一众军官和卫兵的簇拥下，亲自来到了距离最前沿阵地不足三百米的一条战壕里。

　　这么近的距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面民团阵地上的狙击手，如果此刻想用子弹打穿他的左眼，那颗子弹就绝对不会有机会碰到他的右眼。

　　尽管如此危险，可筱冢义男还是来了，他需要亲眼看看，他那自诩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如今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现在他来了，阵地的变化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战壕里弥漫着一股硝烟和泥土混合的刺鼻气味。

　　借着远处偶尔划过天际的照明弹余光，可以看到周围那荒凉得如同月球表面的大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弹坑。

　　曾经坚固的碉堡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扭曲的废墟像怪物的骨骼一样刺向夜空。

　　筱冢义男依旧面无表情，维持着一名陆军中将的威严，但那只握着望远镜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当他缓缓放下冰冷的望远镜后，扭头对跟在他身后，同样脸色凝重的第36师团长井关仞中将说道。

　　“井关君，这些日子，你们师团的日子很不好过吧？”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的，司令官阁下。”

　　井关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法掩饰的苦涩，他向筱冢义男深深地鞠了一躬，躬身道：

　　“在支那人的飞机开始轰炸前，我为帝国在太原外围准备了大小碉堡一百六十七个，反战车壕七道，以及各种支撑火力点三百七十九个。”

　　他直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可截至目前为止，我们的碉堡只剩下四十八个，反战车壕仅余两道，火力支撑点也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二个……而且，因为连日的轰炸，我们还没与敌人正式交战，就已经有一千三百多名帝国勇士战死或受伤。”

　　听着井关仞报出来的那串冰冷的数字，筱冢义男紧紧地闭上了嘴唇，一言不发。

　　夜风吹过，卷起一丝血腥味，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预想过，在完全失去制空权后，地面部队的防守会变得异常艰难，或许会受到一些损失。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损失会大到如此地步！连日的轰炸，就像用一把钝刀子，在开战前就活生生地从他引以为傲的第一军身上割下了一大块肉。

　　阵地的损失倒还在其次，那些工事被毁了可以再修。

　　可还没正式开打，就平白无故地损失了一千多名士兵，这着实让他感到一阵阵肉疼。

　　第36师团虽然只是一个乙种师团，但里面的士兵大多是参加过多次战役的老兵，是帝国宝贵的战争资源。

　　就这样在毫无还手之力的轰炸中被消耗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的目光从被炸毁的阵地上收回，重新落在井关仞那张写满沮丧的脸上，声音低沉地问道：“井关君，倘若山西民团明天就发起攻击，你们师团……能击退支那人的攻势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井关仞的心头。

　　他抬起头，迎着筱冢义男询问的目光，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只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他会尽力，但对于胜负，他不敢做出任何保证。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筱冢义男满意。

　　站在筱冢义男身旁的第一军参谋长楠山秀吉少将，见状忍不住踏前一步，用一种严厉的口吻对井关仞说道：“井关君，你太令人失望了。

　　司令官阁下问的是你能不能守住？

　　太原是帝国的生命线，你必须在这里，至少坚守半个月。

　　不惜一切代价，尽最大力量消耗山西民团的有生力量，你明白吗？”

　　楠山秀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然而，换来的却是井关仞更加长久的沉默。

　　井关仞低着头，看着自己靴子上沾满的泥浆。

　　坚守半个月？

　　在敌人的飞机和重炮可以肆无忌惮地把他的阵地像犁地一样翻来覆去的情况下，用士兵的血肉之躯去消耗对方的钢铁，他做不到，也无法向自己的部下下达这种等同于自杀的命令。

　　而他的沉默，就是最无声也最绝望的抗议。

　　看到井关仞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沉默模样，参谋长楠山秀吉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他刚想开口再次呵斥，却被筱冢义男抬手阻止了。

　　筱冢义男知道，单纯的施压和呵斥对于一个已经丧失信心的指挥官来说，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井关仞的面前，原本冰冷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其中有严厉，也有某种近乎恳求的意味。

　　他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对井关仞说道：“井关君，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对第36师团的每一个勇士来说，或许都非常艰难。”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但你要知道，你坚守的，不仅仅是一道防线，而是太原的生命线，是整个华北方面军的脸面。

　　如果太原外围的阵地失守，支那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全力对太原城发起进攻。到了那个时候，对于大日本帝国的声誉，将会是多么巨大的打击，你明白吗？”

　　筱冢义男的目光扫过远处模糊的太原城轮廓，又转回到井关仞的脸上，加重了语气：“所以，你没有选择！你必须在这里，在这片已经被炸成废墟的阵地上，给我坚守至少半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