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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174节

胡濙看着陛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将朝廷比作了是磨坊,把皇帝这一神圣大位,比作了是磨坊主,就是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怎么能如此为离经叛道呢?

那要阻拦陛下的新政吗?反正胡濙觉得脑袋待在脖子上,是正确地方,而不是应该在菜市口。

那陛下和宗族礼法起了冲突的时候,胡濙只能继续扮演他的本职工作。

礼部为陛下洗地了。

胡濙深吸了口气俯首说道:“臣谨受教。”

“前元失纲,暴乱横生,当豪傑乱起,爆兵横作,挈家奔走,顾命之不暇,官军近则依官军,乱雄近则依乱雄。”

“当时之时,偶遇大难,或逢仗义之士,能释难全生于一时,或保命于数月,亦或者几岁,却终日若丧家离犬,不可终日。”

“太祖高皇帝事难唯艰,其全生保命之恩,为再生之德。”

“其保命在君,虽父母之命,非君亦不能自生,命于乱世本绝矣,自此复生,命若初生矣,所以再生父母也。”

胡濙这一场长大段的话,整的朱祁钰一愣一愣的,胡濙把朝廷的建立之功劳,定义为了全生保命之恩,再生之德。

生靠父母,如果活在乱世则很容易失去生命,所以皇帝是所有人的再生父母……

胡濙这段话虽然乱,但是他在从宗族礼法的角度,解读大明朝廷、皇帝的责任和义务。

虽然依旧是宗族礼法,但总算是有点新东西冒出来了。

全生保命之恩、再生之德是为朝纲,那为了维护朝纲,朝廷收点维修费,陛下拿点利润,这自然理所应当。

胡濙就是这样,总是能够从各种角度,为陛下做的事,找到根脚。

洗地这种事自然要礼部来。

于谦坐直了身子,问道:“所以,陛下要所有人都要缴税纳赋,便是如此道理?”

朱祁钰点头,大明的亲王、勋臣、外戚、明公、缙绅、富户,其实都不纳税,或者在逃税。

比如一些富户就把自己的田挂靠在王公贵族以及缙绅的名下,襄王府就挂靠了五万顷田,一年就少一百五十万的赋税。

不能连维护磨坊的保养费,都不交,那磨坊散架了,会压死所有人的。

朱祁钰还是那句话,造反可以,但必须纳税。

只要有胆子,那就扯起大旗来,大声造反,只要有胆子,就和大明皇帝来碰一碰,但是必须缴税纳赋!

于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

他这辈子最耗心神的就是日夜忧思,大明正在下坡路上一路狂奔,却没有人能拦得住,现在大明皇帝是个英主,拦住急转而下的国势。

大明得此君,甚幸。

大理寺卿薛瑄和刑部尚书俞士悦交头接耳了一番,薛瑄便张口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制定条例来圈定宝源局的权责,来厘清目前有些混乱的御制货币的发行?”

薛瑄可不是李宾言,内帑兵仗局的事儿,他们无法做出具体的规定,但是宝源局的权责必须要出一份详细的章程出来。

无规矩不成方圆。

朱祁钰点头首肯,让大理寺与刑部及都察院,共同圈定新的宝源局的权责范围,而吏部尚书王直开始关于宝源局是否扩大,如何扩大展开了讨论。

这次的盐铁之议,在群臣们告退声中,缓缓离去,这次的盐铁之议,主要讨论了大明的御制银币的发行法度,有了规矩,而不是草草上阵的草案了。

于谦又留下来和朱祁钰下棋了,这次下的是兵推棋盘,依旧是打的京师之战的地图。

朱祁钰一直想在瓦剌人的进攻下,守住大明京师,但是于谦可不像也先那样,大摇大摆直扑到京师。

兴安深看着这战局又变得不利了起来,吸了口气说道“日禺时,天有大声如雷,乃一大星几如月。见于东南,少时又震一声移著西南,远近皆见,火光赫然照天,瓦剌大营皆为所焚。”

“陨石。”

“陛下胜。”

于谦呆滞的看着兴安,大风、大雨、下冰雹,于谦都认了,毕竟大明天命所归,这直接砸了陨石下来,好巧不巧,砸到了他的中军大帐,这怎么玩?

这直接宣布获胜?

朱祁钰无奈摇头,和于谦换旗,然后继续插旗兵推,这次皇帝拿的瓦剌,但是大明依旧大获全胜。

于谦料敌于先的能力,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

兴安这次没有砸陨石到京师,大明京师还是要给予一定的尊重,毕竟陛下还在京师呢。

这次于谦手执大明,大获全胜。

“陛下,南方恐怕有变。”于谦看着偌大的堪舆图,颇为有些担忧的说道。

朱祁钰认真思考了许久问道:“可是宁阳侯陈懋?”

于谦摇头说道:“陈懋巍巍勋戚,历事五朝,龙衣玉带,可用可信也,陛下可知当年襄王监国之事?”

襄王是朱瞻墡,但是朱瞻墡居然做过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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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高端洗地法

大明的留守和监国是两个性质的词汇,留守只是等候停用,监国是正式分享国家的权力。

朱高炽做朱棣的太子,从永乐六年起,就开始了长久的监国生涯。

朱棣在永乐六年二月份,给皇太子朱高炽的敕喻言:除在京文武衙门,凡有内外军机及王府切要事务,悉奏请处分。其有各处启报声息。

写给监国的奏疏是启,写给皇帝的奏疏是奏。

大明的监国是与皇帝共享皇权,而皇帝除了在京文武衙门的人事任免、内外军机、王府要事,其余的事情都留给监国去处理。

这可比首辅、宰相的权力还要大许多许多。

朱祁钰在做监国的一个月时间里,权力比朱高炽还要多上数分,比如他试探的任命于谦从兵部左侍郎升为兵部尚书,总督京师军务,就是任命在京文武衙门。

比如调遣备操军、备倭军入京是内外军机。

谁让朱祁镇被人俘虏了,没办法处理政务呢?

朱瞻墡居然做过监国?

“当初孙太后要了襄王金印入京,陛下可知此举何意?”于谦再次开始和朱祁钰排兵布阵,兵推棋盘又长又短,比如这京师之战,就只有十几个回合,下一次很快。

朱祁钰认真的想了半天,忽然明白,孙太后作为宣宗皇帝朱瞻基的皇后,为何在国家飘零之际,非要把襄王朱瞻墡的金印请到京师了。

这哪里是请人家做皇帝,这分明是问朱瞻墡你死不死。

若是朱瞻墡那时候答应了,进京之前,每一天都是朱瞻墡的死期。

孙太后绝对不会允许襄王府旁支入大宗,宗藩为帝。

先帝朱瞻基又没有绝嗣,庶孽的确是庶孽,但那是先帝的孩子,若是朱瞻墡为帝,那孙太后是什么?

皇太嫂?

于谦留足了时间给朱祁钰思索。

朱祁钰也明白了孙太后为什么把襄王的金印交了出来,一来放弃自己翻盘的所有机会,将国家社稷彻底托付给了朱祁钰这个庶孽子。

朱祁镇都被一剑给杀了,还能如何呢?

二来,就是这朱瞻墡远在襄阳府,太后一个妇道人家,对这个皇五叔,没有太好的办法。

于谦见陛下已经全然想明白了京师之战之前的事儿。

陛下不是糊涂人,不需要他整天跟陈循一样喋喋不休。

于谦继续说道:“仁宗皇帝龙驭宾天,忠靖公夏元吉受顾命,时宣宗皇帝为皇太子,监国南京,有汉庶人之乱,诚孝张太后密令襄王监国。”

“而后宣宗皇帝自南京至北京登极,襄王留守京师,直到宣德四年,才就藩长沙府,随后迁襄阳。”

汉庶人何人?

汉王朱高煦,朱瞻基他二叔。

当时仁宗皇帝朱高炽,走的太急了,同为嫡出的汉王朱高煦,就生了点别的心思。

朱瞻基亲征讨伐汉王叛乱,朱高煦无奈投降,被贬为了庶人,关在了西安门内,所以叫汉庶人。

朱瞻基去西安门内的高墙,看望他二叔,彰显亲亲之谊,结果朱高煦伸脚,绊倒了去彰显亲亲之谊的朱瞻基。

朱瞻基大怒,将一个铜缸把他二叔扣起来,外面加上火炭,活活考试,随后族诛了汉王一家。

朱瞻基和他爷爷朱棣一样,是愿意留下一点体面的,但是朱高煦不肯体面,那自然只能帮他体面了。

比如和二叔朱高煦一起通谋叛乱的三叔,赵王朱高燧,朱瞻基就没有动手清理,也未曾有什么薄待,世系未曾断绝。

对于善后之事,大家都会留下一层体面。

“陛下,南京高墙里还有建庶人,建文帝的幼子朱文圭,现在也五十多岁了,臣以为放了,彰显亲亲之谊,以安天下宗亲之心。”于谦终于图穷匕见,他在劝陛下仁恕之道。

建文帝的幼子朱文圭,那是朱棣留下来的体面,也是一张牌,这张牌打出去,就可以安定天下宗亲之心。

建文余孽都可以宽恕,各府宗亲,安心在自己的王府里造孩子就是,只不过比以前多了缴税纳赋之事。

陛下要推动亲、诸王、勋臣、外戚、缙绅一体纳粮,那就得打出一张牌来,安定宗亲那颗惶惶不安的心。

意思很明确,钱少了,人还可以在。

朱祁钰认真思考了一番对着兴安说道:“你去把胡尚书找来。”

于谦等待着陛下的决定,这张牌不打,放着慢慢也浪费了,毕竟人都死了。

还不如打出去,让天下宗亲无话可说。

胡濙其实并未走远,他还在讲武堂,他作为资历最高的永乐老臣,对于厉兵秣马之事,还是颇有心得。

大明最初那些年,是勋戚不分家的,勋臣的子女嫁个皇帝为妃为后,并不少见,同样,大明最初那些年,也是文武不分家的。

其实现在的景泰朝,依旧保留着一些初年文武不分家的惯性。

比如于谦他是文臣还是武将?比如金濂和宁阳侯陈懋抵背杀敌,金濂是文臣还是武将?比如三征麓川的文进士王骥,已经封爵了,是文臣还是武将呢?

胡濙对军事算不上精通,但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

他在永乐一朝做事,也是从兵科给事中起家的。

胡濙走在讲武堂的校场之上,踩着秋阳穿过层层秋叶,落在小道上的斑斑点点,却是笑的十分的真诚。

他身边无人,也不用带着面具,不用装糊涂,也不用推杯换盏,更不用搞阴谋诡计、鬼蜮伎俩,他现在是当年跟着太宗文皇帝的兵科给事中而已。

太宗文皇帝的一生,文功武治赫赫,虽然天天被文进士、儒学士们骂,但是太宗文皇帝也不是很在乎那些个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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