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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祖是克苏鲁 第198节

想必就是这件‘物’了。

‘物’和人不一样,这宝箱虽然还没成型,但只怕修为奇高,说不定该有化神的境界,要不然早该被巽国的修士给得去了。

万物皆有灵,这位道友愿意现出真身相见,也是一番难得的机缘。李凡想了想,觉得也不要上来就伤了和气,还是先礼后兵吧。

于是他也摸出自己的尊天魔像,往宝箱前一拜,就地盘膝而座,元神出窍,主动遁身入幻境之中。

再睁眼,李凡却发现自己站在岸边,依然是‘花龙游’,不过这艘牡丹阁,却是花龙的龙首第一位,正随波而来。

那花船顶上,立着的二八芳华的美人,应该就是这一届的花龙。

翠钿金钏,瑶簪宝珥,锦绣花裙,鸾带绣履。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

真真是倾城的国色,绝代的佳人。

李凡老师给这位打了个九十六,不禁摇头叹道,“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道友说的是。”

李凡扭过头,看到一个少女站在身后,眼眉同他刚才一眼瞧到,立在那花魁身后的丫鬟倒是一模一样的。身上穿着红衣,绣了朵牡丹,头上两个髻儿插着两只金蝶,一如那箱子上的伴饰,大概就是作妖的那件‘道友’了。

“我家小姐生前是牡丹阁的花魁,艳冠群芳,从十三岁登阁起,就是藏龙浦上的‘花龙’了。只可惜最后还是逃不过佳人错付,明珠美玉,投于盲人,万种恩情,皆化流水,深是可惜。”

李凡摸了摸胡子,才反应过来是元神光着脸,便咳嗽了一声,“莫非道友因为旧主之事,迁怒于那些书生么?”

那宝箱丫鬟冷笑,“不错,这些书生满口仁义道德,说起来就天花乱坠,实际上都是见色忘义之辈。真若是勤学苦读的,压根就不会来胭脂浦上我的船。不过是醉心享乐,贪图富贵的妄人,才眼巴巴得钻进来,贪图的不过是一夜的逍遥,这样的人渣,早些死了才好,真给他们当了官阀,也不过是欺压良善的蛀虫罢了。”

李凡给她呛得一阵尴尬,“这就有点有失偏颇了吧,男欢女爱也是阴阳互补的大道,繁衍生息是人之常情,太过压抑憋出病来也不是好事,道友给他们个教训就是了,又何必做的这么绝,要人的命呢?”

宝箱丫鬟嘲笑道,“道友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哪里有关他们在此,这船上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是他们自己堪不破情欲,不肯出去罢了。就算我把他们都丢出去,第二天也自以为得了艳遇,被佳人赏识,越发欲罢不能,甚至还拉帮结伙的,慕名而来呢。”

李凡不由得皱眉。确实,这艘船上只有幻阵,没什么封禁之法,但对方是有点强词夺理了。毕竟这箱子的境界这么高,区区凡人怎么可能堪破梦幻和现实的区别,自己从幻境里走出来呢?

这要是出世的修行者倒还罢了,但这些入世修身的书生,要他们看破凡尘世事,岂不是叫他们自己离经叛道,儒生不做,去做和尚道士了么?何况真要以色心诛人,几个男人能剩下来啊?

于是李凡笑着劝道,“咳咳,只是道友的修为太高,寻常凡夫只怕是很难清醒过来的。不如你换个地方修行?都这么多年了,你家小姐的怨气也该消了吧?

就当是这些书生不懂事,你就当放个屁,把他们放了吧。”

宝箱丫鬟瞧瞧李凡,“道友是想收拾我?”

李凡依旧笑着道,“总归你害人不少,我给你一晚上收拾收拾离开胭脂浦,再让我抓着你害人,我打灭了你元神砸了你的盒子当柴烧。”

宝箱丫鬟和李凡对视了一会儿,耸耸肩,“你以为谁想留在这鬼地方么,但你不是瞧见了吗,我是个箱子,这阵法又不是我布置的,我也在等人。”

“等人?”

“喏,等他。”

李凡皱着眉,顺着对方手指的地方一瞧,只见羊思黯居然也在。他正在河边的望江亭里,借着花龙游照成白昼的灯光读书,居然一点没抬头去看那接连而过的游船和船上的美人。

而牡丹阁的花魁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在花船经过的时候,不由扭头去看岸上心无旁骛的书生,羊生却自始至终没抬头看她一眼。

哇塞,这逼装得可以嘿……

“我原本只是器物生灵,后得神仙点化,传授拜月化人之法,并在胭脂浦等有缘人认主,只要他能通过这幻境的考验,我便拜他为主,保他一世人间富贵,等他寿元尽了,就可以去神仙洞府中拜师,修行大道了。”

宝箱丫鬟也在石阶上坐下,拖着腮帮子看着胭脂河中的繁华。

李凡不由皱眉,“你怎么知道他是有缘人?”

“我猜的,其实每个上船的书生,都会入此幻境一梦,接受神仙的试炼。只不过他们都是假书生,沉迷女色,一个都走不出去。我看到现在,也只有这个羊生是真书生,破阵的可能性最大了。”丫鬟撇了李凡一眼,“道友同他是相识的吧?本来上一次都快成了,偏偏道友闯进来给他打断了。这一次麻烦你别坏事了,等一等就有结果,到时再打也不迟。”

李凡看到眼前的场景正在飞快变化,知道是丫鬟在加速快进,一时也不急着动手,斜了她一眼道,“这到底是什么试炼?”

“也没什么,你也瞧见了,就是小姐当年的经历罢了。我家小姐曾和一个书生结缘,自己赎身嫁与他为妻。并且用自己的私财助他考功名。但那书生不肯用功也就罢了,居然贪慕蝇头小利,为了区区千金,就把小姐卖给巽国的王公为奴。于是小姐伤心欲绝,搂着我沉江自尽,含恨而死。此事一直是我心中的执念。

所以点化我的高人,就布下此局,只要有其他的读书人能破劫而出,改变小姐的命运,我也能破除心中执念,一朝顿悟,修成人形。只是在江上十年了,一个能破劫的人都没有,直到今天。”

李凡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个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啊,你家小姐是不是姓杜?”

丫鬟耸耸肩,“道友也听过牡丹阁的杜薇啊,也是,这事在巽国都是极有名的。小姐一个人做了七年的花龙,藏在我匣中的珍藏珍宝无数,民间甚至说藏龙浦中藏的花龙,就是我家小姐哩。”

李凡,“……”

“不过这次这个羊生,我想应该能破劫的,”宝箱丫鬟看着倒是挺轻松的,还和李凡聊天,“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这是真的在读书,哎呦怎么还在读啊……”

李凡也看到了,这个羊思黯真的是手不释卷,日夜勤学,借光苦读,以至于那小姐每天从江边过,他看都不看一眼,给旁观的道友丫鬟都等急了。

于是在李凡的建议下,宝箱丫鬟也作弊,强行制造偶遇推动剧情,弄了个‘天降大雨,哎呀没带伞,船家等等我,公子,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烤一烤吧。’的深夜档剧情,总算是强行安排杜薇同羊思黯接触上了。

杜薇倒是中意羊生很久了,就觉得这个书生人忠厚,老实,勤学,刻苦,是个可以托付的,借了一次伞就给他盯住了。

羊生倒是一脸懵逼,怎么就读书读个好好的,突然被个花魁包养了?但幻境之中也由不得他细想,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和杜薇双宿双飞。

不过羊思黯倒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他本来在离国就是进士高中的水平,气死尚书的文笔,在幻境里又学了老久,巽国的考试算个毛?

于是一路快进,眼看着羊生连中三元,就要走上赢取白富美,出将入相,走上人生巅峰的赢家故事。

但这幻境毕竟是个劫,目的是要帮宝箱丫鬟破除执念,而不是让羊生意淫爽一把,于是后头的剧情急转直下,这一次幻境里是巽国主看中了羊生的人才,要把公主嫁给他。

杜薇虽然是花龙,但终归身份卑微,而且巽国公主也嫉妒她的美貌,于是国主便要买杜薇为妾,让羊生报个价。

羊思黯断然拒绝,表示十万金也不卖,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不了爷去离国嘛!

大概是提到十万得罪了国主,咳咳,总之最后羊生又被说成考场舞弊,给强拿下狱了。

而杜薇那边也被巽国公主赶到,一阵冷嘲热讽,觉得是自己的出身坏了郎君的前程,又被官家强逼要娶,这也是个性子刚烈的,宁死不从,于是又一次怒而抱箱沉江,自尽了。

李凡和宝箱丫鬟看得也是楞了半天,这都没能改变杜薇的命运,一时无语。

谁知这时幻境还没完,羊生又被放出来娶公主了,可他得知妻子自尽,于是也投江了!

但羊生不是自尽,他是个通水性的,居然潜入江中逃走,还寻到了杜薇的宝箱,最后抱着宝箱逃生,然后对着箱子发誓,要报杀妻之恨!

“……也行吧。”宝箱丫鬟觉得可以了。

然后李凡睁开眼,从幻境中退了出去,看着面前床榻上,头戴一双金蝶,怀里抱着宝箱的丫鬟。

“道友稽首了,从今日起奴家就是杜霞了。”

李凡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底下船舱里一声怒嚎。

“啊啊啊——!我羊福不灭巽国誓不为人!”

李凡,“不是……你这试炼真的是破执的吗?为啥我感觉都转到他头上了……”

而杜霞深深吸了口气,瞳孔里七彩宝光四射,直冲云霄,整个人隐在祥云里,散漫得道,

“昨日因,今日果,都是自己选的报应罢了。这就是做人啊……”

###第二百一十章 随侯珠###

道祖是克苏鲁逍遥游第二百一十章随侯珠旁观了这么一场‘仙缘’,李凡心中的不解和忌惮愈发深重,便直白问道,

“道友为了渡劫化形,卷进来死了这么多人,一句报应就完了,有点说不过去吧?”

杜霞见李凡拦住面前,依旧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莞尔一笑,“这世上只有给打到登楼接客的清倌,何来强绑上床娶乐的欢客来?

上得这船的,都有机会得我认主,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命数不足,悟性不佳,福缘不够,机缘不至,没搏到罢了。从始至终我都没强迫过他们,命中没有还要强争,死了又何来的冤枉?他们供给我阳气修行,我也给他们个机会试试命数,各取所需罢了,自己不中用,也能怪罪到我头上么。我劝他们就有用吗?直到方才我也只是个匣子罢了。”

李凡一时语塞,“……好,我就当你也身在局中,那这笔账暂且记着。可灭巽国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你别和我因啊果的,羊生迷在梦里根本无法自拔,可你认主的契机,居然是要许这种灭国的愿誓么?杜小姐的遭遇虽然令人惋惜,也没有上升到国恨家仇的地步吧?

当初指点你得道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人?这一番布置,可不像是让羊生一个书生,安安稳稳享一世人间富贵的意思啊,你们到底有什么居心!”

杜霞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道友要问和巽国有什么关系,当年小姐被那书生所负,原也是宗室的王公知道花龙的名头,强要纳她为妾。她这块好好的璞玉,会流落到胭脂浦上,也是因为出身前朝的旧属,叫新朝的宗室杀害了全家,走投无路罢了。

何况你也在劫中看到了,无论那书生有没有羊公子的学识和血性,都没有用处,为奴为婢的贱民寒门,只要给宗室门阀盯上了,在巽国都是没得生路的。世事炎凉,又怎么会没有半点关系呢!

你若还要问居心,不错,我的执念却系因小姐而起,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家的小姐了,而是因为这胭脂浦上,又何止出了那么一个杜小姐啊……”

杜霞走到床边,看着外头的夜色江景,“我在胭脂浦上游荡了这么多年,真是见惯了这条河上女子的惨剧。你道这许多花船里头,一代代的花魁交替,何等的风光,可又有几个,是自己愿意被困在这勾栏间卖笑的?又还有多少,是被打断了手脚锁在舱底调教的?

这河上涂胭脂的,有的是自幼给人伢子拐卖,有的是吃不饱给爹娘弃养,有的是前朝叛党的余孽,有的是本朝罪臣的眷属。时运好的,能从舱底下爬出来,享受一夜的风华。运气不好的,就直接用布袋裹了,沉水底去了。

哪怕是那些顶上的花魁,总归是以美色事人的,纵有千种风光,到头来还是凄苦终老的居多。说到底,不过是巽国的权贵们,拿来装饰盛世繁华的插头簪花儿,谢了就随手丢去泥水里的命罢了。

呵呵,我船上死了几个色中饿鬼你就看不过眼了,那这胭脂浦底下这么多的冤魂,你可有看到么?

道友倒是告诉我,一手造成这局面的,到底是几个书生,还是几个老鸨,还是盘踞在石岗上那座城里的,那头恶虎呢?”

李凡一时目瞪口呆。

杜霞眯起眼,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得到,“冤有头,债有主,单杀一个两个负恩忘义的东西,又如何能出的了我看了许多年,积在腹中的恶气?

我在这河上见的不平事太多,定要把这些涂毒苍生的宗王贵室统统诛灭了,给胭脂河都焚尽!方能报许多小姐的怨仇,解我心头之嫉恨!

今日我终于等到了羊公子相助,能破封而出,成形现世,这就是苍天都知道,巽国的气数尽了!

如果羊公子真的只求一世富贵,我就当瞎眼认错了人,也就如约护他的平安,以后自寻我的道去就是了。可若他真心愿为小姐报仇……

那哪怕是讨伐巽国,与仙宫十二国为敌,我也一定倾尽所能,助他成功!

请问道友,是要看羊公子的路如何走,还是要自折了气数,替巽国逆天改命呢!”

李凡呆了半晌,居然无言以对了,“……你一个箱子成精的,居然搁这闹革命,太离谱了吧……好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口言之,身亦行之……”

杜霞见李凡似乎确实罢休了,才收了冷笑,躬身一拜道,“我看的出,道友确实关心羊公子的安危,才多说了这许多话解释给你听。可不是我真就怕了你了。

不管怎么样,道友确实对羊公子有恩,也不曾坏我的机缘。那这件东西,就算替公子感谢你多番的搭救了。”

丫鬟把手里宝箱一拍,底层的抽屉一开,从中直飞出一颗鹅蛋大的明珠来。

李凡瞧了那珠子一眼,眼一睁,嘴一张,禁不住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卧槽?”

此珠径盈寸,纯白而夜光,烛室照明,犹如流悬黎之夜光,缀日月之辉明,满堂荧光珠明,乳白微银的和煦光辉,直从楼船阁顶窗栏间普照出去,遍洒江畔,辉映两岸。

“这他么是什么玩意……”李凡下意识得把那珠子拿在手里,一时连他也移不开目光,全心神识都禁不住被这宝贝吸引了,瞳孔里只有这颗明珠占据……

“啊!随侯珠!”

突得身后有人失声惊叫,李凡这才猛得惊醒过来,脊椎一阵冷汗道窜,下意识得侧身闪躲。

而身后也同一时间,就有刀锋剑影,气劲罡岚,摧枯拉朽袭来!只瞬间就把牡丹阁船上木楼打成碎裂,刀罡剑气,直劈刺向他颅首腹心!

侥是李凡尽展浑身解数,在这一瞬间发动了风云龙跻之术,连番腾挪闪避,把身法发挥到了极致,躲过了不知多少道杀招偷袭,右手腕还是中了一刀!

但庆幸的是,因为要假冒身份,好多保命装备不能随身穿着露陷,李凡一直都小心戒备着,所以在遭到袭击的瞬间,就激活了归尘混元一气功。当即把全身体表,都覆盖在了那层可以抵挡金丹飞剑的黑炭之下。

只好在袭击者这一刀虽然命中,也并非发自元婴境的神兵,而是金丹境的垃圾。所以虽然硬挨了一刀,给李凡砍得吃痛不已,筋骨震荡,但好歹没被当场断臂。只是手上免不得一松,那随侯珠便脱手而出,给人生摄夺了去!

李凡落到被罡气剑气扫平的楼船甲板上,捂着右手被砍出刀痕的伤口,冷眼瞧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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