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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 第6节

莲心:“……”

莲心手里的食盒摔落在地。

她依稀记得,这轻功,三公子勤勤恳恳练了一整个月才学会。

当时阮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还夸三公子天赋高、肯吃苦……来着?

*

北风飘雪,弄玉小筑的破旧窗柩挡不住冰雪严寒。

一朵雪花蹁跹而入,落在薛成璧的额头上,瞬间化成水珠。

薛成璧夹在寒风和烈火之间,高热让他的视野逐渐模糊。

身体不断发出急需休息的警告,精神却异样地亢奋,逼他睁开熬出血丝的双眼。

脑海里,杂乱的声音画面一个又一个,不可遏制地冒出来。

“二表兄发热了!”晨间小团团焦急的喊声在记忆里回响。

薛成璧扯了扯嘴角。

就因为阮氏是他的嫡母,所以寄希望于阮氏会帮他治热症?

殊不知二房巴不得他早早病死。

薛成璧闭上眼,在沉默中忍耐病痛。

那孩子那么胆小好欺负,如果落在阮氏或者薛环手里,定会生不如死。

……就像他养的那只小兔子。

意识朦胧中,薛成璧的眼皮隐约传来柔软的触感。

有人在碰他的眼睛。

薛成璧警觉。

他猛地暴起,将那人掀倒,掐住脖子,压在地上。

“……啊!”那人发出细小的惊呼。

触感比视觉来得更快,薛成璧只觉入手绵软娇小,孩子的碎发落在他手背上,像小兔子新生的绒毛。

他不自觉放轻了力道,使劲眨了眨眼睛。

视野渐渐清晰。

薛成璧怔住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他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的人。

“……二表兄,”

周瑭笑盈盈地望着他。

“我来给你送药啦。”

第4章

小雪时节,弄玉小筑未生炭火,一如雪窖冰窟。

薛成璧血是烫的,手是冰的,手掌下的孩子是温暖的。

温暖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这样的梦,薛成璧濒死时经历过两回。

他知道,他必须奋力抵御幻觉,否则会永远沉睡在这个寒冬里,不再醒来。

于是压人的动作僵持了许久。

周瑭最初见到主角的兴奋劲儿过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受制于人的处境,开始后怕。

两只小手紧张地蜷握成一小团,在胸前瑟瑟打着抖。

睫毛扑扇,难掩委屈。

薛成璧拧眉,似是不解,为何梦境里的小孩会有他没见过的鲜活表情。

“二表兄,是我呀。”周瑭攥着手指轻唤,“我们昨夜里还一起吃过饼。”

薛成璧的眉头拧得更紧。

然后缓缓松开了周瑭。

周瑭一骨碌爬起来,跳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看向薛成璧的眼神里有一丝警惕。

薛成璧没有再攻击谁。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旦松了心神,便支撑不住,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望着周瑭,眼神略微涣散。

“我这是,死了?”

“啊?”周瑭懵。

薛成璧面无表情道:“既然并非梦境,那除了同在阎罗殿,我怎会看到你。”

周瑭微怔。

对方现在的状态,和昨晚那种疯狂感很不一样。

眼神空洞沉寂,语速很慢,似乎连说话都疲惫,连总是挂在唇畔的笑也不见了。

整个人都陷进了阴影里。

周瑭顿了顿,鼓足勇气,挪动小鸭子步,主动靠近薛成璧身边。

薛成璧的目光勉力一动。

他的视线钉在周瑭身上,一双凤眸血丝密布,周瑭挪一步,殷红的眼珠子就跟着动一步。

好像一只困兽,被逼到绝境,摆出最凶恶的模样吓唬人。

其实又可怜,又无助。

周瑭一点都不怕了。

他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触碰薛成璧的手指。

“你摸,是热的。”

他又在冬阳下晃了晃手。

“看,还有影子。”

然后笑吟吟地鼓励他:“才不是鬼魂,二表兄活得好好着呢。吃了药,睡上一觉,绝对不会有事!”

“来,我先扶你坐起来吃药……”

说着,周瑭就搀着薛成璧的肩膀,吭哧吭哧使劲想把他拱起来。

但是力气太小,人没扶起来,自己反而脱力摔了个跟头。

薛成璧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

视线焦点,落在忙碌的小孩身上。

没扶起人,小孩并不气馁,转身先去端药。

木碗很烫,又太重了。周瑭端不稳,就连两颊都在使力气,圆嘟嘟地鼓起来。

就在他快要端不动药碗的当口,一双缠满绷带的手接住了碗。

薛成璧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从他手里端过了药碗。

他仅仅是起身就十分吃力,一条手臂勉力撑着地,脊背瘦如削骨,因虚脱而微微颤抖。

但他眸光冷凝,不见方才的脆弱。

汤药乌黑刺鼻,薛成璧细嗅药香,看到了周瑭被烫得微红的手指。

“好药。”薛成璧轻声低喃。

“是呢!”周瑭把手指背在身后,开心道,“嬷嬷说刚好对你的症,吃几副就能好。”

薛成璧垂眸,并不动药。

气味确实是他常吃的救命药。

但那些人只想要他的命,又怎会放进一个小娃娃,来救他的命?

——这碗药,恐怕不是救命药,而是催命药。

周瑭见他犹疑,善意地催促他。

“快喝吧!待会凉了可就不好了。”

薛成璧抬眼,眼眸沉在眉骨下的阴翳里。

周瑭若有所悟。

他怎么忘了,女孩子当然要娇贵些养,这么苦的汤药,让小公主如何下嘴?

“二表兄可是怕苦?”周瑭歪头询问,两个小揪揪也随之一歪。

薛成璧黑沉沉的眸子注视着他。

周瑭以为他不好意思承认,用一种“我知道我知道、别害羞啦”的眼神,浅笑着觑了他一眼。

然后诱哄小娘子似的说:“当当当!我还带了糕点,只要吃完药,就能吃梅花酥。整整三块哦!”

薛成璧缓缓埋下头去。

为了治疗疯病,他从小灌下的药不知凡几。

浓重的苦香能遮掩毒.药的异味,某次家仆“不小心”在药里煎入了寒热相克的剧毒,他没能辨别,在鬼门关边缘挣扎了半个月,才挺了过来。

自那以后,他的味觉衰退到几乎消失,是甜是苦,他都品尝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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