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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407节

“你这是想吃苦。”想给自己惩罚。

顾兆明白过来,郑辉那句话,二哥其实一直没放下过。每个人心里都有坚守的东西,本心也好,道也好,原则也罢,不论对错,有的人能以身殉道,有些人活着就是吃饭睡觉屋子田地,有些人有自己坚持的理念。

二哥打小受正统教育,天地君亲师,当年二哥传康景帝遗诏,说了假话做了假事,哪怕有一万个顾兆理解的理由,旁人也能说通的理由,可二哥这人自己一直过不去的。

背叛了君。

二哥怕是觉得自己是个小人。

郑辉觉得自己阵前浑浑噩噩,其实天顺帝在位期间,严谨信何尝不是呢?甚至天顺帝每做错一个决定,每一个昏庸无能好色的时候,严谨信内心都会煎熬折磨,觉得是他陷国家于此。

如今新帝登基,顾兆回来,一切都井然有序蒸蒸日上,而严谨信便想主动去受些‘磨砺’,多为百姓做些事实,解决一些难事,才能使自己精神平静,好过。

顾兆都明白,他无法说换五皇子登基更糟,在二哥看来是他给他的安慰借口,而二哥挑此时说出来,也是想等殿试结束,选拔了一批新人能帮得上他,才下放的。

至于家里,怕是二哥也说妥了。

顾兆想了下,没在挽留,而是说:“其实以二哥秉性,有件事交给你正合适,其他人我不放心,这事对百姓大有助益,只是有些危险。”

“何事?”

“监察御史。”顾兆说:“之前我发布了修水泥路,但这事传达下去,有些地方有势力会欺压百姓,我说是给工钱,最后可能变成了徭役,这些工钱进了谁的腰包?这事我之所以没太压,就怕上头压得狠了,下头传话要了百姓的命……”

抓壮丁修路干苦力,还要挨揍,挨饥荒,就怕修路成了炼狱。

所以顾兆消息放出去后,紧不得压不得,如今倒是正好对上了。

二哥为人刚正不阿,正适合此行。

作者有话要说:

抓虫。

顾兆:你也撑得睡不着啊?

严谨信:……

第236章 盛世一统21

光武二年,春。

过年时下的几场雪,元宵一过没几天日头出来,消的没多少了。今年是个好年,黎大都说了,该下雪时下雪,该晴的时候晴,连着春雨都下了好几场,地里的庄稼可是好了。

顾兆当时想,田里庄稼是好了,不过考试的书生们要遭罪些。

春寒料峭的,这贡院年久是有些破损,加上格子间狭小,吃喝睡三日,那春日的连绵细雨,到了夜晚也是冷飕飕的,考生还不能用夹层被子。

不过吃得苦中苦嘛。

还是百姓庄稼重要。

顾阁老还是体恤读书人,这次恩科茶水中提供了姜茶供考生驱寒气。

地面化开软和了,能动工了,黎周周早早找好了施工队,画了图纸,因为有了昭州经验,还做了加强改良版,比如蹴鞠场还修了休息区,还有别苑。

选址也是黎周周骑马带着福宝亲自去京城外头看的,“你自己挑一处,再问问牙人。”

黎府要买地,好像盖什么院子。

这消息没一会就传开了,有人便起了示好心思,说:“京外往南不远处咱们家就有许多地……”想给黎家递地契,可找不到由头。

真傻乎乎捧着地契过去,那就是没脸,送不出去的。

京里琢磨心思的人多,怎么给贵人示好且让贵人通体舒泰挑不出拒绝,事后落下几分好印象,这事也不难,想了几日,就有人替老爷解愁办妥了。

黎周周带着福宝看了圈,其实京里内皇城包括一二环的地是紧的,宅子府邸虽是大,但都是对称规矩的,没什么别的景致,这样一来,京里有钱有权的就爱往京城外跑,京城外好地段都各有人家了。

哪怕是闲着空着没盖别院,那就种地,交给佃农打理。

反正钱多了就买田地,因此真无主的地段要么偏僻地势不好,要么就太远了,找不到合适的。黎周周正愁呢,就有人找上门了。

南面那边离京里不远的田地发生了一事,那边的庄稼不知道怎么了就烧坏了一片,都已经春了,眼瞅着地里麦苗绿油油的抽长,就等着好丰收,结果这般,那边的佃农都快哭死了。

交不上粮钱这可怎么办呀。

那边管事就说主人家心善,今年的粮钱先免了,又说田地烧成这样,来年还不知道地好不好种,主人家不想要了,想贱卖出去……

价钱是便宜,地段好,田地毁了正好可以盖蹴鞠场。

黎周周听完管事说辞,套出了这地主人家是谁,面上不动神色,倒是旁边黎照曦眼底有几分愠怒,直言质问那管事:“你说,是不是你们自己烧的田地麦子?!”

当时管事都愣住了,拿不住主意是应下还是否了,但看到那小公子生气,便知道此时不能应,忙跪地哭诉说:“这歹人做的,好好的田地我们怎么敢放火烧的……”甚至还发起毒誓来。

黎照曦蹙着眉,他不信这人嘴里一句话,但现在他打草惊蛇了。

“那问问你们老爷家主就成了,你应不应不碍事。”黎周周说道。

这块地自然没买,回去路上,父子俩骑着马走在郊外田间小路上,黎周周看福宝生闷气,就说:“不怪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人家烧自己田地烧着玩,再说那些管事年纪长,滑不留手的,你同他比什么。”

“阿爹,那田就白烧了吗?”黎照曦是生气毁庄稼,“他家就是想来巴结咱们,这我知道,爹和阿爹教我不能仗势欺人,可奉承示好也不该这般。”

“气死我了。”

黎照曦在西坪村可是割过麦子的,也听过爷爷说小时候吃不饱肚子,夜里肚子咕咕叫饿的跑去喝河水的事,是爹琢磨出肥田法子地里光景才好了起来……

爹琢磨出的肥田法子,那是让老百姓吃饱饭的,可不是让人糟蹋田地,拿那个奉承人的!

“你看,那管事的说法是田地被歹人毁了,他家家主心善免了佃农今年粮钱,是想在你我跟前讨个好印象,是个心善的,那边哭的可怜的佃农,你小孩子心肠软,一看不得立即说阿爹咱们就买了吧,买了后再得管事佃农跪地感激涕零叫咱们活菩萨,救了他们,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黎周周跟福宝分析,要是他还是以前府县做买卖,或是京里探花郎的夫郎,那肯定要中了圈套的。

“那现在呢?我说破了,我也不想买那家的田,可那庄子里的佃农怎么办,无缘无故的坏了庄稼不说,咱们不买田地,那家主可不像是真好心肠善心,指定要刻薄佃农。”黎照曦说着说着是犹豫纠结起来了,“不然,爹咱们还是买了吧?”

他虽是气愤那田地家主坏庄稼来奉承讨好他们,可要真是不管不顾撒气痛快了,佃农怎么办?

“你分明不乐意的。”

黎照曦鼓着脸颊说:“阿爹,可能这就是长大了的忧愁吧。”

黎周周逗笑了,不过笑完只是心里叹气,他差不多也是那想法。

父子俩都是一脸气闷样回到家,也幸好顾大人忙完了第一茬考试回到家中,此时洗过澡正用饭,一看一大一小都耷拉着眉眼没精打采的,放了筷子问:“咋了这是?下人说你们出去玩了,回来蔫头蔫脑的。”

黎周周把始末一说,黎照曦在旁边补充,末了还给他爹说:“爹,这就是你说的长大烦恼吧?大人们也太可恶了。”

“你们啊。”顾兆语气没责怪,爪子拍了拍周周的胳膊手臂,还摩挲了下,又揉了一把黎照曦脑袋,才说:“记住了,坏人做的恶,你们别先往自己身上揽。”

“咱家不买田地,佃农死了卖儿卖女咋办?那也是坏人田地那家家主造的孽,跟你们没关系。”

顾兆先把因果关系顺完了。这个道理黎周周知道。

“道理都懂,但是买田地是最快最方便解决问题的对吧?”

黎周周点头。

顾兆看福宝在旁,想了下还是没避开孩子,而是说:“我在昭州时,尽量避免以官威官阶压人,在昭州还好,一些小官知趣,我这儿也不算是最顶峰的,尽量是敬着我。到了京中,我官大了,得了圣上看重,利益大了,你是做生意的该知道,利益头一大,京里不像昭州,京里一块砖掉下来能砸个七品官都是小的,这里人都是人精,奉承钻营那是手到擒来。”

“这时候跟他们比钻营套路那是浪费时间,拿咱们长处来压他,这就是在绝对势力面前,什么圈圈套套都不顶用。”

顾兆说:“当官的要变通。”

黎照曦若有所思的点点脑袋。

那家也是当官的,时下当官的真给你找事了,谁都有几根小辫子,不提烧庄稼的事——这个交给了京里府尹查办,就算是抓那也是几个地痞流氓顶嘴,罚了银也关不了多久。

所以顾兆另寻了个由头,将这家家主调到另一清水衙门去了,官职上是降了半个品阶,但更亏的是捞不到好处了,再加上府尹查的烧麦案,京里聪明的一下就看明白了。

这是小官想讨好奉承,结果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大部分官员听闻后,觉得顾阁老大题小做了,人家也是为了你家买地着想的,结果你来这么一手——

还有人嘲笑两句,说顾兆就是惜田地,那小官也是个不识趣的,光看到如今阁老面上风光,倒是忘了来头了。

意思是说顾兆根上是个农人,就算富贵权势了,也一股寒酸劲儿。

反正不管京里那些门户心里如何想,此案一出,还真有人上门卖黎周周田地的,地段也好,就是按市场价卖的,此人话也说得明白,“我家京外田地多,庄子也多,闲着也是闲着,听闻顾夫人想买地,便厚着脸皮找上门……”

然后就成了。

这笔生意做得坦坦荡荡,满京城是看惊讶了几分。黎府不管大家伙如何想,买了地后,派了工人过去动工。至于原先那块,被烧田地的佃农日子过不下去——就算宵小赔钱那也是赔地主老爷的。

顾大人的零花钱捐出去了。

次日当差,内阁有人拍两句马屁说顾大人心善,不愧是百官之首。顾兆就叹气,而后说:“周周给我的几个月的零花钱都没了,不过百姓们日子好了就好。”

严谨信知道兆弟此人,说这话不外乎就是炫耀一下,可那些官肯定是想岔了,果然整个内阁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接不下来话。

顾兆一看,心里更乐呵了,该!别以为他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嘀咕他寒酸,那就寒酸给你们看。

隔了几日殿试上,顾兆出的题,两道策论,一是农根本,二是论商。

考生们拿到题一看都愣住了,太简单了,如今读书人谁没读过《益国论》,这不就是益国论中的两篇吗?可说是简单,真抄笔却迟迟下不去手,难不成真这么简单?

有些多思的,有想另辟蹊径的,反正是各有各的面色。

一炷香结束,公公收了试卷,送往内阁请大人们批复。

“给那些学生送点茶水让歇歇。”顾兆先吩咐太监,这一批改起码一个时辰,他以前也站过太极殿前,那是生硬站,也幸好天冷没蚊子,不然真痒着也不能挠。

公公应了喏就离去。

内阁有学士便道:“顾大人仁爱了。”

“可不是嘛,我心肠软。”顾兆拿了试卷头也不抬回了句。

夸他就应着呗。

今年考生名额少,毕竟是恩科加试,很多学生都匆忙没准备,不敢下场,今年走到如今的不过四十三人,内阁连着顾兆,借调梁师兄,和几位大学士一共十二人,批起来其实挺快的。

说到批试卷,之前第一茬时还有个小插曲。

有个举人卷子,在最后的策论大题上,牛头不对马嘴的大写了一通赞美之词,里头写了个小插曲,写了顾阁老的爹——也就是黎大,说是在赴京赶考路上偶遇老太爷,老太爷心肠柔软慈眉善目的,见他赴考辛苦,还同他一桌吃饭对他多是勉励云云。

这卷子不是顾兆批的,毕竟那时候考生人多,此时卷子头是糊起来了,也不知道刺考生籍贯,见这考生写的同老太爷多么亲厚,甚至老太爷都夸他,批试卷的考官当即是思忖了下,把卷子趁顾大人如厕时偷偷放在顾大人要批改的那沓上。

也幸好这考官文人气节还是有的,做不出背地里给过了的行径——因为那考上写的不对题目不说,前头的东西答得也是七零八落的。

顾大人毕竟是赘婿,要是要给老太爷面子,抬抬手给过了,那也不关他的事。

顾兆上完厕所回来,本来监考带批卷子这么好几天不能回家有些想老婆了,看了那一通卷子更是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溜号歇歇,回来一看桌上那份试卷,越往后看越是眉头夹的死死的,最后是看完,再看了一圈。

有个学士偷偷观察他,见他看过去,被逮了个正着,是面红耳赤然后低头装不知道。

顾兆:……算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烂东西。”顾兆骂了卷子内容,而后给叉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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