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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181节

去年秋闱,今年三四月殿试。

新一届的探花郎就成了上一届的。

两人都没想到这般快,还想着在留一两年的。顾兆看出来了,说:“我过完年后递折子,吏部管升迁调动那么多,也不是就有现成的空缺等我,立即能安排能走,快了也要到年底,在过个年收拾一番,动身起码到了明年。”

这倒是真的。

吏部管天下文官调任、任免、考核、升迁,每年每月地方上送去的折子,还有京里的折子能堆成小山,像顾兆这种从六品的小官排了队等吧,快了也要一年,慢了那就等两三年。

再慢那就没数了。

顾兆又不想给塞银子打点,不靠关系走门路,那就按照规章秩序慢慢等。

两人一想,还有一年多倒是冲散了一些愁绪。兆弟能去地方其实好,兆弟生性随意不爱拘束,又是个实打实的实在人,不爱繁文缛节和规矩,去了地方随性多好。

郑辉与严谨信不是这样的人,两人还是喜欢京里,前者是郑家的期许和厚望。后者,严谨信性格端正肃穆,推崇正统,能做纯臣,加上在京中才有了关系——他老师施明文在,起码在翰林做锦绣文章没问题,之后就是考核,极有可能进内阁,成了学士。

两人佩服顾兆,说走便走,丝毫不眷恋京中的功名利禄。

“也不用想我太高尚,我就是没规矩惯了,当我上次吓破了胆。”顾兆举杯笑笑碰了下。

三人饭桌上谈这些正事,黎周周三人便抱着孩子喂饭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是等离开了,各自进了自家马车里,柳树才憋不住了,一下子眼眶红了。

“周周哥咋、咋就要走了。”柳树声都带着哽咽。

严谨信见小树哭了便慌乱,他不知道劝什么,便先握着小树的手说莫哭,柳树正难受,“我就哭就哭。”可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干嚎嗓子不掉泪,这次是真的难受,没声却掉了泪。

“我以前一个人在村里,你去府县念书上学,我在村里整日撵鸡逗狗跟村里那些媳妇儿斗嘴掐架,当时的我也没觉得怎么样,还挺得意高兴打赢了。”

“我有时候怕,她们说你当了官会嫌弃我,以后指定休了我。”

严谨信沉默了下,说:“以前介怀过,后来再也没有了。”他那时候也觉得娶了哥儿面上无光,不愿提及,后来认识了兆弟才羞愧。

小树在村中干活种地照顾家中老小,是他不该在意那些世俗设的规矩。

夫郎又如何,贵在品行,而不是世人眼光。

柳树这会难受,还能瞪一眼男人,他就知道嫌弃过他,嫌他粗俗没文化,他就知道!以前刚成亲都不爱怎么碰他,后来从府县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得,整天缠着他干。

“别哭了。”严谨信挨了瞪也只是默默说。

柳树哭不下去了,他装哭可以,还会小寡妇上坟时那个哭腔,他学的可像了,可现在被一打岔哭不下去,也不爱用那种假模假样的哭法伤心,他是真难过。

“我去了府县慢慢跟着周周哥才学会许多,以前我以前在村里没见识的事情和道理,要是以前你要教我认字,我肯定嫌麻烦偷懒还来不及,反正我男人当了官了,我有吃有喝的还受什么苦。”

“可现在不一样了。”

周周哥教会了他好多道理,柳树以前以为自己是爱钱,苦怕了,这次赈灾,他也捐了银钱,家里捐了米粮,他都没心疼,才知道也不是爱钱,是爱赚钱,就那时候自己有用处,也很厉害。

以前在府县,还有人叫他柳掌柜呢。

严谨信:“明日黎家要来咱们家,去地方也还早。”

“对哦,也许没准周周哥就不走了。”柳树先放了心,开始盘算明日周周哥来了给做什么好吃的。

严谨信没说话,兆弟做的决定显然是和黎夫郎说过了,在饭桌上提起来,黎夫郎脸上欣然赞同,可见是说好了的,轻易不会改动。

只希望这调任再晚些,再等等。

年过的轻松自在,林家后来回了帖子,帖子上大概话意思是本来想邀黎家一家去他家玩,只是林家人多亲戚多怕照顾不周,公主和康安少爷过年要回宫里,怕是不能见着云云。

跟林家过年的来往便是书面信,这就可以了。

初三去了严家,又是吃喝了一大堆。

黎家倒座房买回来的梅子一直是昏迷不醒,白日里蓝妈妈熬了些米汤给灌进去,可在这样下去也不顶事啊,幸好后来郑辉一家来拜年了。

“我只见买人买齐乎的,可从来没见谁家买人买个一口气吊着命的。”郑辉是直皱眉,话虽是打趣,却觉得兆弟太过心软好心了,这大过年的多触霉头晦气啊。

顾兆说:“一两银子的事情,遇到了买回来能治好就治,治不好也不会往心里去介怀。”

其实买梅子,最初也是看在孟见云张口说了的份上,就是买个人多跑一趟的事,又不是顾兆亲自去买,谁知道后头牵扯出这样一串事,梅子可怜,还撞了脑袋。

这下那就不能不管,放任去死了,总归是一条命。

郑辉便不多说了,幸好他今日过来带了一支老参,剪了参须,让下人煮了参茶,“这原本是送给黎叔补身体的,正好跟你家伺候的一并说了怎么做,这老参大补,平日里不用放太多……”

参须还是顶用,郑辉交代下去,蓝妈妈煮了参茶灌了梅子,没一刻人就醒了,琢磨了下,蓝妈妈跟黎夏交代,“你就说人醒了,旁的别提了,到没有让主人家大过年来前头下人住的屋探看道理。”

“那为什么还要说?”黎夏问,不说不就好了。

蓝妈妈笑说:“这参是郑大人送的,又教了怎么煮,现在你过去回话,说是梅子醒了,这是夸郑大人送的参好。”

黎夏便记住了,去了里院在堂屋门口回话,说完果然听郑大人笑说:“怎么样?我说这参好,大补,不过那丫头肯定是亏了身子,醒来了就别再喂了,虚不受补不好的。”

郑辉说完前一句,很快说正经的,“黎叔,这参茶慢慢的泡着,要是喝酒那就泡酒,一天一小杯,时日长了,保证红光满面年轻力壮。谨信那边我也送了一支,长辈们身体可要保重要紧一些。”

“劳小郑的牵挂了,你爷爷身体如何了?”黎大也跟着回话唠家常。

郑辉说起家里的事,他年前才通过信,家里一切都好,大哥还升了一阶官位,这可是十几年没挪过窝的调动了,郑家老家上下高兴坏了。

“好事啊。”黎大说。

可不是好事嘛。

“我原是写信回去,想接父母爷奶上京来,可双亲长辈住惯了太平镇,不愿搬动,说他们如今身体正好,等等再说。”郑辉说。可他一眼能看到顶了,估摸也是窝在礼部主客司十几年不挪窝了。

顾兆说:“大哥在主客司这是韬光养晦,有钱有闲多好。”

“哈哈打趣上我了,成吧也是。”郑辉笑呵呵说。

过年说些吉利痛快的话。

等用了饭,送走了客人。黎周周才有空问蓝妈妈前头的梅子怎么样了,蓝妈妈实话实说:“回夫人,那丫头刚醒来看是陌生地儿还想寻死,我给拦住了说清了原委,后来就木愣愣的不知道想什么,不过喂了饭和汤,人还有些热。”

梅子醒来寻死,是以为被卖到了脏地方勾栏院里,知道不是了,还被好心人给救了,一下子懵了愣住了,突如其来的好事她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风寒药继续煎着,给她喂了,你们几个多喝喝姜汤,别感染了风寒。”黎周周说。

蓝妈妈应是下去了。

前头的倒坐屋里,梅子还坐不起来,浑身无力,靠在被子上,伸着枯瘦冻得生疮的手指摸了摸头发,是短发,眼里缓缓流出了两行泪,是高兴的。

要是那种脏地方,哄她的,不可能绞了她头发的。

真的有救了。

黎夏端水进去,见床上梅子看他害怕,温声细语说:“你别怕,我是夫郎成了亲的,不是男子,蓝妈妈让我给你多喂喂水。”

梅子才卸了防备。

黎夏端着碗给喂了一些热水,掖好了被子,温声说:“老爷夫人心善,你别一心想死了,他们救了你买了你,花了银钱,你也和过去家里断了干净,以后日子还长久着。”

梅子说话声气音弱,“我不干净了。”

“那也得先给老爷夫人还完了钱再说。”黎夏不知道如何劝人,他学不会蓝妈妈的一股脑话,只是认死理,“你爹娘把你卖给了黎家,那你这条命就是黎家的,你想得了自由身,先还清了黎家银钱。”

生她的爹娘喝她的血,吃她的肉,让她给全家当牛做马的,用她换吃的换粮食换银钱,如今无缘无故的好心人救了她,要是死也不能欠了债,脏了好心人的地方。

“你先养着身,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黎夏喂完了水便出门了,他还要做灶屋的活,洗衣裳。

初六时黎周周给蓝妈妈和方六放了四天假,这段时间辛苦两位了,不仅干自己活还教那些新来的。

等蓝妈妈方六一走,黎家宅子前后的活,黎夏接管顶上事了。顾兆是不走动亲朋了,在家留着陪福宝玩,因此不怎么动骡车,自然用不上人赶车。

骡子黎大喂着,黎大爱惜骡子,没事就去刷刷。

按理孟见云是小厮车夫的标配活,没用处了就闲着当个小门房看门用的,可事实上孟见云干着,打水挑水烧柴劈柴这些活都干着。

黎夏先是觉得小孟年纪小,才是个娃娃,看小孟做了,还有些不踏实,怕老爷夫人觉得他欺负了小孟,回头回话拘束站在一旁。

黎周周看出来了,问怎么了。

“小孟偷摸早起干活,我起来了,水缸就满了,柴火也劈好了,不是我让他干的。”

黎周周先跟黎夏说:“他和你一样,没什么不同,该干的活吩咐他去干,不过别欺负刻薄了就是,他年纪小先别劳累太多,别急,我知道你不是刻薄人。”

黎夏这才踏实了。夫人信他。

过年黎家大人都在,不需要下头人看着福宝,因此蓝妈妈和方六走的四天,黎家宅院也和往日一般,没什么别的变化,撑死就是黎夏做饭手艺不如蓝妈妈。

毕竟蓝妈妈在灶屋帮工都有十多年了,黎夏才学了几天,不过黎夏人老实,做事细致,慢一些,但不出岔子,这是还没习惯,不过人干干净净,收拾的灶屋没半点油腻,他自己睡得炕都打扫勤快,还给隔壁方六孟见云的屋子收拾。

还要照顾梅子。

黎周周都看在眼底,跟相公说:“要是去了地方,蓝妈妈指定是不愿跟着咱们走的,她一家子都在京里,到时候黎夏能顶上蓝妈妈位置能用上了。”

“干活没问题,就是太过老实了些。”顾兆觉得黎夏还有些不机灵。

黎周周便笑,“他才从村子经历了劳累辛苦过来,适应到现在已经很好了,反正还有个一年半载的,蓝妈妈教着,没准就活了些。”

顾兆给老婆捏捏肩,“周周说的是,周周是小菩萨。”

“相公,别瞎说,万一被神仙听了去。”黎周周拉相公的手。

顾兆顺势摩挲着老婆的手,在他心中,周周就是他的小菩萨,心里乱时,没个定数时,要做什么东西别人不理解了,都是周周支持他,赞同他的。

以前村里的炉子,到读书科举,到如今放着京官不做了要写调任折子,都是周周陪着他的。

世间中最好的周周了。

然后两人就有些没羞没躁。反正冬日里活动少,不去出门走亲访友,那就是吃喝玩福宝,和睡。

蓝妈妈方六十一回来了,十五那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了。

福宝今年会走路,也有记性审美,天刚擦黑,福宝就戴着虎头帽穿着毛茸茸的皮靴,身穿对襟四方领褂子,里头是圆领的窄袖衫,下头是裙裤。

一副京城小哥儿的标准打扮。

“阿爹阿爹~”

福宝挑着鱼灯哒哒哒跑了几步到阿爹怀里。黎周周牵着福宝手,说:“小心别摔了。”

“阿爹,灯~”

顾兆知道他家福宝是显摆呢,笑呵呵捧场夸说:“诶呀这是谁的灯怎么这般好看?”

“福福的!”福宝挺着小胸脯高兴说。

一家人出去看花灯,不过有了去年的事,今年看灯会早了些,就在家门口附近的正街溜达一圈就回,瞧个热闹。

梅子还在床上起不来,孟见云说他留着看宅子。

蓝妈妈便说她也不去了,老胳膊老腿的不爱瞧热闹了,让黎夏跟过去照看着些。实则蓝妈妈不放心孟见云那小子,得看紧了。

“那我去。”孟见云说。

蓝妈妈:……这小子指定是看出来她防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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