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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108节

真是恶心坏了。

周氏一看就知道这老太婆不是个好的,估摸着是来找黎家铺子什么事,越想越觉得不好,中午亲自来买排骨,顺便给黎家提个醒。

“约莫六十来的样子,瞧着脸生不是咱们这片的人,反正我没见过。”

黎周周不知道是谁,“我家在府县没认识老太太——”他话说了一半,瞬间想起来了,脸色变了下,先看爹。

周氏也瞧出端倪,不过黎家的私事她就不多问了,周周上了心就成,便付了钱,说了一声她先回去了。

黎大把一大碗的卤排骨送到了醋铺。

父子俩中午这顿卖完了,关了铺子,黎周周犹豫了下,才说:“爹,你说张嫂说的是不是……”

“要是认识找上门的老太,那就只能是了。”黎大说的是平静,可收端着锅的手背青筋暴起了。

黎周周没多说,知道三房找上门肯定没什么好事,不过意外的心里没多少害怕了。他想起来二叔之前吃过的亏,可他家不怕,相公是秀才,铺子里挂着府尊大人的匾额,分家契爹还在手里,要是来闹事,就是麻烦了些。

当天夜里,夫夫俩洗漱后躺在床上。

黎周周把中午张嫂提醒的话说了,又说了自己想法:“……我倒是不怕,就是爹不乐意见到人,我今天中午说了句,爹不高兴,要是再来铺子闹事,可能生意不好,这个也没什么,坏就坏些,反正够花开销就成,会不会影响相公你啊?”

三房家来闹,黎周周最担心的一是爹,二是相公名声,生意倒是其次。

“没什么好影响我的。”顾兆想了下,“周周,你恨黎老太吗?”

黎周周在黑暗中,看着床顶的幔帐,天气冷了,他扯了一块布围成了幔帐,夜里和相公躺在床上,关起帘子,整个床上小小的一块就他和相公两个人,特别的踏实安心。

“恨……我不知道。”

黎周周声音有些迷茫,小小的,“阿爹去的早,我现在都记不清阿爹长什么样,我只记得和爹从老屋搬出来时,睡得茅草屋好冷,我好饿,还有鬼叫我睡不着,想阿爹,阿爹下葬时下了雨,好冷,我鞋子湿了没有鞋子换……”

这段记忆是黎周周最深刻的了。

顾兆胳膊搂着老婆,轻轻拍了拍周周的背。

“我们打个官司告状吧。”顾兆轻声说。

在黑暗中,黎周周双眼明亮聚神准确的看向了相公,“能告官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相公你不是说告官不好吗?”

“不是告官不好,是一些小事不值当,可阿爹去世不是小事。”顾兆觉得这是爹心里的一根刺,可现在见周周听到告官,一下子精神了,其实周周心里也过不去,一直压着。

他亲了亲周周额头,打着预防针:“但是估计结果可能不会太严重,那两个不可能拿命偿。”

大历尊孝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从未见过孩子告父母的。

这是大不孝。

可忘了一点,黎老太黎老头是黎大的父母,与周周和他隔着。大历尊的孝道,至亲的是给了生命的骨肉亲,意思当爹妈的是第一位,黎大不去告,周周和他的身份可以站得住脚。

拿孝道说话压人,他俩也可以。

为了给死去的阿爹讨回一个公道,是当子女的孝。

“那、那明日便去吗?什么时候去?”黎周周躺不下来了,坐了起来。

顾兆便也坐了起来,用被子给两人捂着,哄着说:“不急,等黎老太来闹,你先别跟爹说这事,要是来闹咱家往日做什么便做什么,让她先嚷嚷,一概不管。”

“啊?”黎周周懵了,不是说告官的吗。

顾兆摸了下鼻尖,得说个像清纯无辜小绿茶的说法才行。

“周周你想啊,坏蛋是三房对不对?早早分了家断了关系,如今偷摸来打探消息,不就是从哪里听到咱家铺子挣钱的,现如今二叔也不送便宜粮了,咱家上了府县,他以为咱家没根,就跟欺负二叔一样欺负咱家,随随便便能闹一些银子,要是不给银子,那就拿官差来吓唬咱们。”

黎周周点头,“相公你说得对。”

“黎三家现在自大着,自以为有关系有人,还拿孝道想压爹,让他们先来,咱们掰扯清了以前的旧事,让巷子里邻居听听,爹和你的为人大家伙都看在眼底,到时候那些坏蛋闹事了,大家也能做个见证。”

舆论支持先搞一波。

他家要是先告状,尽管他家没错,可时下人骨子里是尊孝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种想法,难免有些人会说:黎家生意好了得理不饶人、人都去世那么久怎么还把老人告了、年纪那么大了还被孙辈告衙门可怜如何如何。

黎老太老头再卖个惨,到头来是他们不是了。

想要告状,那一定要把自己放在‘可怜’位置上,一定是要太惨了、太可怜了,被逼迫被压得受不住了,才咬着血泪拼一把。

这样才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不然说出去就不是他和周周为了替阿爹讨回公道的孝顺人,而是被指着脊梁骨要挨骂的。

一件事,你哪怕占了理,可不能硬来,还得讲方法的。

划重点就是要卖惨。

顾兆不能这么说,周周和爹不是拿阿爹来卖惨的人,父子俩是挺直了脊梁骨的人,过去哪怕日子再艰难,也没去老屋低个头服个软,给黎三继续当牛做马。

不可能的事。

“你就和爹照常做生意,等时机到了就成。”顾兆说。

黎周周不知道啥时候时机才到,可他信相公听相公的话,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说为了一时,等不了了的。

说开了,中午张嫂说的话提的醒,黎周周心中彻底放下了,知道有的应对就成,便和相公躺了回去,侧着身亲了下相公脸颊。

“相公。”

“嗯。”

顾兆回看回去,帐子中,明明黑暗,可他家周周双眼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便没忍住侧身过去,吻了一下,“睡吧。”

两人一觉睡得好。

黎大躺在床上望着房顶,黑洞洞的,睡不着。

第二日,黎家早上照旧,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

如今快月底了,天冷的厉害,顾兆是拎着暖手炉上学去的,第一次拿是十多天前,还被郑辉笑话了一顿,说才几月就用上炉子了,哈哈哈呲着牙笑话他。

顾兆当即便说:“我自小身子骨便弱,我家周周心疼爱护我,这是爱意。”郑辉不懂爱!

“知道的是你家夫郎疼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惧内,手炉现在拿上了,以后我看你怎么办。”郑辉是没恶意的,就是调侃。

顾兆也知道,两人说话便是这样,没人往心里去。

“惧内有何不可。”顾兆捂着手炉说。

然后两场雨一下,气温骤然下降,清平书院的教室为了透光好,是砖木结构的,三角顶是瓦片搭的,横梁木头,两头是砖,前后侧是木架,大窗户糊着纸,光线亮堂,哪怕是冬日下雪教室也不用点蜡。

可坏处也有,那就是冷,不保暖。

所以一到秋冬,学生们便冻手冻脚难捱。不过现在读书人大多都习惯了,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的人为了磨练自己意志,冬日都是穿单衣,早早起来在院子里背诵。

严谨信便是磨炼意志其中一员,觉得小小寒冷算什么,君子心怀天下苍生,个人外物一时冷暖算什么。

当然也有娇贵的,郑辉为代表。

都吃了读书的苦了,能有条件保暖,干嘛还要冻着自己?

天一冷,整个教室的同学提笔写一会手就冻得发红,僵硬,便放下笔,来回搓手保暖,郑辉尤其甚,唯独顾兆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捂着膝盖上放着的手炉,等写字手冷了,来回交换。

顾兆双手都能用,就是左手写的字没右手端正好看,但抄个笔记做作业是够用的。

郑辉冻成狗,一看兆弟操作,顿时羡慕到流泪,后来休息时还连连作揖道歉说:“对不住,早上是我说错了,兆弟你那手炉借我用一用如何。”

“我大度不记你说我惧内,当然可以。”

严谨信便笑了下,兆弟还说自己大度,这都记着郑辉说他惧内呢。

第二天上学,郑辉手上也踹了个手炉,还嘿嘿笑:“就是暖和,我家柔娘给我买的。”

“小心你惧内。”顾兆故意打趣。

郑辉:“惧内便惧内吧。”

这会,两兄弟碰头见面了,各自揣着手炉,外头包的花花布,郑辉那个还加了一层兔毛,看着毛茸茸的暖和。顾兆手里这个朴素许多,只是碎花款。

“大哥,我有一事想求你帮忙。”

郑辉:“什么事?是给你张贴惧内澄清还是我自己罚写一百遍?”

“我想劳你家小厮跑个腿,去西坪村接两个人。”

郑辉本来是玩笑语,一听兆弟说的忙,便知道这是正经事,面容也严肃了,“怎么回事,突然要去接人,接人成,我让张妈回去一趟,正好天气冷了拿些东西过来。”

“咱俩是兄弟,我也不瞒你了……”顾兆把过去的旧事简单说了清楚。

郑辉这人正义感重,尤其是偏帮自己人,听了顿时生气,破口大骂黎正仁黎三一家:“蠹虫!如此不敬兄长之人,见你家日子好了,还敢攀附过来,真是可恨!”

“昨个有邻居提了醒,我家周周夜里睡不着,猜想便是黎三一家,但是还没找上门,我只是提前做个打算。”顾兆给郑辉交了心,“我爹和周周人老实,我怕被欺负了,虽然这事我家占了道理,可——”

“我懂。”郑辉虽然天性浪漫骨子里有些少年人的正直单纯,可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立即停了不动,说:“我回一趟家,兆弟你先去学校,要是迟了就跟夫子告个假。”

顾兆知道郑辉定是回去给张妈交代,怕误了他的事,便说:“不急一时半会,中午有休息时间,我同你一起,一会去了教室,我手书一封,劳你家小齐帮我送到村中,不然来回传话,容易出了岔子。”

“对对对,我一急便瞻前不顾后。”郑辉觉得兆弟想的周到。

“你也是替我担心才着急。”

两人不再说客套话,到了教室没迟到。严谨信瞧郑辉今日神色不对劲,再看兆弟好像也和往日不同,不过敲了钟只能等中午再问。

中午一到,郑辉与顾兆要出去,严谨信问都没问,跟了上前,说:“可是兆弟家发生了什么事?”

严谨信观察敏锐。

三人边走边说,顾兆说的简单,郑辉又听了一遍,严谨信面色肃穆,又带着佩服,“告官于兆弟名声恐有碍。”话音一转,“兆弟却能做到如此,谨信佩服。”

“打什么话锋?”郑辉没听懂。

严谨信:“以兆弟的手段,还有铺子里的匾额,不用告官,应该也有的是办法制住黎三一家,让其不敢上前攀附,可兆弟还要告官,一时没处理好便于他读书人名声有了损失。”

明知弊大于利,还是做了。

“爹和周周是我亲人,我们同是一家,易地而处,二哥与大哥也会做这样选择,不算什么令人敬佩。”顾兆真没觉得如何,“我读书科举,不像二哥心怀天下苍生,想为百姓做什么好事,我想法简单,便是有能力护着家里人,让家人过得好。”

“不能本末倒置了。”

“再不济,总能考个举人当个地方官吧?”

顾兆也做了最坏打算,黎三家没什么官方靠山,一个账房,就算岳家牛给财绅地主打工做帐,可隔了几层关系,地主老爷还能为账房家的女婿出头拉关系找靠山吗?

他家好歹还有个府尊匾额,有个献肥料之功,退一万步说,就算府尊不念这些,觉得他告长辈是不对,理念不合,也没资格剥夺他的功名,得往上头报,然后知州那一级批审,为了他一个小人物不知道这么大费周章。

总体来说:最差差不到哪里去。

可能就是学校同学、老师看他颇有微词。

严谨信听闻,别的没说,只是把‘本末倒置’四个字念了一遍。

到了郑辉院子,张妈开的门,见大中午的辉哥竟然回来了,还有些意外,可是出了什么事,她饭只做了她和柔娘的。

柔娘听见动静也出来了,见了人行了礼,本来是要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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