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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庄里的女人 第29节

李武贵暴怒,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追着堂弟跑了出去。英子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喊道:“李武贵,快来救我!”
可是,气的发了狂的李武贵,愣是没有听到英子的呼喊。
李武贵一路狂奔,奈何堂弟也像是撒野的兔子,跑得飞快,他追了半里地,眼看着追不上了。李武贵这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妈呀,我的孩子!”
李武贵这才回头往家里跑。等他赶到家里的时候,英子已经奄奄一息,地上的鲜血已经淌得很远很远,恨不得这个屋子里都是血一样。
“英子!”李武贵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英子微微张开了眼睛,看到是李武贵来了,这才重重的闭上了。
“英子!英子!英子!”李武贵蹲下身子,把英子抱在自己的怀里,他喊道:“英子!英子!你别吓我啊!”
就在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左邻右舍一下子就挤满了整个屋子,大家看见了地上的英子和那一滩血迹,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武贵紧紧的抱着英子,痛哭失声:“呜呜呜呜,我的英子!呜呜呜呜,我的孩子!”
大家就都被李武贵那犹如豹子嚎叫的哭声弄得心里像鬼抓一样了,这时候,徐伯伯挤了进来,看了这一切,吼道:“李武贵,给老子站起来!”
李武贵没有动静,依旧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我的英子!呜呜呜呜,我的孩子!”
“你哭个干求!”徐伯伯吼道:“闪一边去,你这样可憋坏了英子!”
憋坏了英子?李武贵突然间清醒过来,英子死了吗?英子怎么会死呢?英子只是受到严重的撞击,溜掉了孩子,只不过身体由于失血过多,变得非常虚弱而已!李武贵一下子振奋起来,他抱着英子,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将英子的身体平躺在床上。到场的好几个有经验的妇女喝退众人,七手八脚的就给英子换掉了衣裤,还将溜掉在裤裆里的一团血糊糊的肉块抱出来,躲在一个袋子里,准备没人的时候再处理!
经过这么一折腾,英子就缓缓的醒了过来,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孩子……”
李武贵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啪啪啪的抽打着自己的耳光,然后说道:“英子,都是我不好,我是个灭绝人性的畜生,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啊……”
英子怔怔的看着屋子正上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直往下掉。而李武贵,一直就跪在床前,时不时的就抽打自己一顿耳光,然后又臭骂自己一顿。
一整个下午,整个屋子里笼罩着悲痛的气氛,人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徐伯伯是最后一个走的。
徐伯伯临行前说道:“李武贵,英子,你们俩给我听着,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所谓门槛,俗话说过去了就是门,过不去就是坎,我希望你们能够度过这一关!”
李武贵此刻泪水也流干,声音也哭哑了,他粗着嗓子说道:“徐伯伯,谢谢你一直鼓励我,当初要不是你鼓励我,我也不知道会做出多少对不起英子的事儿来,这半年来,我一直记住你对我的教训,时时刻刻都在严格的要求自己,本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好男人,可以让英子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居然是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我好狠啊!”
看着李武贵痛苦涕零,徐伯伯说道:“李武贵,你爸爸生前和我是最要好的兄弟,他死了以后,我没少照管你,虽说你也只是我的侄儿子,但我一直想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对待。刚才人多嘴杂,说长道短的人都有,你说你要杀了你堂弟,可是英子却不愿意,面对这事儿,你们之间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矛盾。现在只有伯伯在,你们俩,能不能将所有的经过说给我听听?我作为一个老的,绝对不会偏袒任何让你的!”
李武贵首先说道:“徐伯伯,事情是这样的,今早上我出了门,一个人在山上干活,总觉得心神不宁,感到有些害怕,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我想了想,英子怀孕都四个多月了,可我居然没有一个整天陪着她。本来农村人嘛,事情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发誓我要对英子好,我要给英子过上幸福的日子!之前,英子总是西黄和我一起上山,但我想着上山还是有些不方便,就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有一回,英子告诉我说,村里和我玩得好的那些兄弟们总是爱往家里串,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因为英子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也够苦闷的,有人陪着说说话且不是更好?谁知道,我的大意却惹来了麻烦,这些个家伙明明是对我的英子垂涎三尺,想趁我不在家趁机揩油,就是今天,我急忙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那狗日的趴在英子的胸前,手却抚摸着英子的肚子,我气不打一处来,就大吼一声你们这对狗男女!当时我也太激动了,都说冲动是魔鬼,我居然丧事良心的就给了英子一脚,这就……哎,徐伯伯,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打你骂你有个球用!”徐伯伯转头问英子:“你说,当时的情况是不是这样的?”
英子点点头,说道:“是倒是这样,不过不是李武贵想的那样。本来这一段时间,和李武贵玩得好的那帮子弟兄倒是很爱来我家里玩,我发现他们都爱往我身上看,我以为他们是好奇我大肚子,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今天,堂弟在这里做了半天,就说要我答应他一件事,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说要我答应了他才说。我答应了他,原来堂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摸摸我的肚子。我绝得这多大点儿事情啊,兴许堂弟是个爱心人,喜欢小孩儿,于是我就让他摸了我的肚子,就在这时候,李武贵就回来了!”
徐伯伯听了,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其实就是一个误会,但是不排除堂弟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过去了就好了,孩子,以后再生,只要你们两个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呢!”
李武贵沉吟半晌,说道:“我想到了,当时也怪我太冲动了,要是我吧那么说,要是我不飞起一脚……”
英子这时候说道:“我也冷静的思考了,当时李武贵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们这对狗男女!然后堂弟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什么也没做,我也说了一句话,我说我是自愿的。本来,李武贵看到这样的情景,生气了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堂弟说的他什么也没做,明显的激怒了李武贵,堂弟的意思是并不是像李武贵想的那样的,他是没做那种事的,他要是说只是摸摸孩子就没事了。我也有责任,我说是我自愿的,本来堂弟的话已经让李武贵恼羞成怒了,我再加上这么一句,他就以为我们真的是一对奸夫淫妇,我记得我刚说完这句话,李武贵就给我一脚,我就倒下了,哎……”
徐伯伯这时候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们,这是人生中必须的波折,一定要坦然面对,不能因此而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你们都认识到这是误会,我也很高兴,你们能看得那么开,我就放心了,对了,我走了,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
送走徐伯伯以后,整个屋子里一片寂静,连根针掉地上也听得见。
李武贵突然转过身子,拎起酒瓶,咕嘟咕嘟,好一阵猛灌!偌大的酒瓶,少说也有一公斤白酒,李武贵喝了一气,所剩无几了。
英子就说:“李武贵,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难受!我很难受!”李武贵就又举起酒瓶。此刻,他已经醉态可掬了。这喝酒啊,人们都总结了一些经验,有时候恨不得千杯不醉,而有时候呢,却只喝一两口就醉了。回头想想,实际上能喝多少,完全与当时的心态有关系。人们喜欢借酒浇愁,实际上大错而特错,就在你非常郁闷和痛苦的时候,你再喝酒,一是很容易醉,二是对身体的破坏比平时要厉害的多。更何况,借酒浇愁愁更愁!
李武贵平时就一斤白酒的酒量,现在十分痛苦的他,一口气就喝了一公斤,算是严重的超量了!英子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心想这回李武贵肯定要醉的不省人事。果然,李武贵立即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没了动弹。
英子躺在床上,突然想到,李武贵醉了,自己躺在床上也不能动,谁照顾啊?



第六十章李老五趁虚而入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照料是不可取的。溜掉孩子,实际上跟坐月子是一样的,村里人把这种情况叫做坐小月子。女人在月子期间,有很多忌讳,声辣的东西不能吃,冷水不能喝……反正与平时是有很大差别的。因为,女人在月子期间,身体比较虚弱,一旦受到其他的刺激,会导致以后身体上的很多隐患疾病。
英子就冲地上躺着的李武贵喊:“李武贵!李武贵!”
李武贵没有动静,还一阵阵嚎叫,噗的一声,居然吐出一口污秽物,顺着嘴角一直流到脖子里去了。顿时,空气里充满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儿!
“李武贵!李武贵!”英子又喊。
李武贵还是没有动静。
“笃笃笃!”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英子躺在床上问道。
“是我,英子,我是李老五啊!”
“李五哥,是你?”英子微微的坐起身子,看到门并没有关好,就说:“五哥,你进来吧,门没有关呢!”
李老五进来了,他的手里提着一大篮子鸡蛋。
李老五进屋看到李武贵躺在地上吐着酒气,皱了皱眉,说道:“英子,妹弟他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自己喝猫猫尿,醉的,还醉的不轻,哎!”英子叹了一口气,见李老五将手里的鸡蛋放在了桌子上,就说:“五哥,你这是?”
“英子,”李老五说道:“我今天傍晚听到你和妹弟打架,孩子就……我心里特别难过,就搜罗这几十只鸡蛋,来看看你!”
英子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出来了!
李老五连忙说道:“英子,你别哭啊,在月子里流眼泪,以后老的时候眼睛不好使呢?喏,这妹弟,醉的不轻啊!”
李老五搬来一张凳子靠墙放着,将李武贵拽着坐在了凳子上,李武贵的头靠在墙上,依旧打着呼噜,完全没有醒来!
李老五回头又说:“英子,我得把李武贵弄醒,这种时候没有他,你怎么办啊?你家里有酸汤吗?”
“有!”英子说道:“就在那角落里的坛子里!”
李老五从碗柜里找来一只碗,往角落里的坛子里舀了一碗生酸汤,然后走过来,捏住了李武贵的下颌。李武贵的嘴张开了,李老五就将碗里的酸汤灌了进去!
李武贵咳嗽一下,喷出一口污秽物又靠在墙上不动了。
李老五说道:“英子,没事儿的,最多半个小时,他就会醒来!”
英子无比感激的看着李老五,眼里充满了一种期许的神色。
李老五,是娘家那边的人。当初自己爹妈去世的时候,李老五最卖力,说实话,英子知道李老五喜欢自己,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那么让人觉得温暖。其实英子也觉得李老五这人不错,心底里也暗暗的喜欢上了他。只是,自己才十几岁,不想过早的承受生活带来的压力,她自己曾经默默的祈祷,只要李老五愿意等,迟早有一天,自己就是他的人。谁知道,李武贵这个狗日的竟然把自己给废了,于是就不得不嫁给了他!
自从英子嫁给李武贵以后,她很少看到李老五,其实她并不知道的是,当初自己被李武贵抢回来的时候,他曾经想到过自杀,但知道她已经心安理得的和李武贵再一起生活以后,这才慢慢的平复了心态。对于他来说,爱一个人不一定就要拥有,默默地关注着她,这就够了。唯一让他牵肠挂肚的,就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英子幸福!
一切的一切,都在无言中,四目相对,心中所想已经传达到了对方那里了!
英子长叹一声,悠悠的说道:“五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啊?”李老五惨然一笑,装着什么事情也没有,说道:“这点儿小事,我是邻家哥哥,应该的!”
英子知道李老五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他不想介入这段曾经让他伤心的婚姻中,哪怕是谈到也不行。英子明白,李老五这是故意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和李武贵在一起生活,不要有任何愧疚感!英子见李老五岔开了话题,也只好顺着话题说道:“这个李武贵,这半年来对我挺好的,今天的这事儿,他比我还难过!他这是借酒浇愁啊,哎,我们的命真苦!”
李老五突然站了起来,说道:“英子,我想我还是走了,待会儿妹弟醒来的话,你就告诉他,我来过,就顺便看看,希望他好好的照顾你!我走了!”
英子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啥也没说。
酸汤解酒果然神速,果真才半个小时,李武贵就醒了过来。
英子就问:“你终于醒了?”
李武贵摇了摇头,说道:“头还很疼,觉得脖子支撑不住似的。”
李武贵看了屋里一眼,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伸手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这才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醉的不轻啊!”
“是啊,你醉的就快要死了似的,要不是我五哥来过,我看你是活不成了!”英子说道。
“你五哥?那个?”李武贵看着桌子上的鸡蛋,明白了,他说:“是不是你娘家那边的李老五?这是来看望你呢,见着我醉了,哟,我还以为我这嘴里的酸汤是哪儿来的呢!”
“是啊,他让我告诉你,就说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照顾我……”
“别吵!老子知道!”李武贵突然打断了英子的话语。
英子不知道李武贵怎么就突然间暴躁起来,但让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刚刚失去孩子。的确,这是多么痛心疾首的事儿。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武贵倒是照顾了英子的。但是,李武贵的脾气却比还没有找到英子的时候还要糟糕!每天除了喝酒喝酒,就是打牌赌博,偶尔照料一下英子,还是看着这里不顺眼那里不顺眼,老是发脾气。
一个月以后。
英子已经完全康复了,而这时候的李武贵,却成了地地道道的烂人一个。英子觉得只有徐伯伯才能说服他,于是就悄悄的找到了徐伯伯,跟徐伯伯一说,徐伯伯摇了摇头,说道:“孩子,慢慢的来吧,之前你并不知道,我天天都骂他,都跟他做思想工作,可这个家伙,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比先前还没找到你的时候更坏,就前几天我说了他两句,这狗日的居然目无尊长,开口骂了我!我想我这是何苦啊,但是,这样的人,现在是没有办法的,就只有看看他慢慢的悔悟,哎……英子,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依他最近的德行,知道你到我这里诉苦,铁定要找我的麻烦,并且还会不饶你的!”
英子知道李武贵最近的确变得像换了个人,但在家里,李武贵除了吼自己骂自己,打的话,倒是没有!她没有想到的是,李武贵再徐伯伯的眼里已经是个无法收拾的人了!
英子慢慢的回到家里,他看到李武贵又举着酒瓶喝酒了,于是就想对他好好的谈一谈。英子说:“李武贵,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一直堕落下去?”
“怎么了?我堕落了你有想法啊,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重新嫁人啊!”李武贵吐着酒气说道。
“啪!”英子就打了李武贵一记耳光。英子骂道:“老娘这是何苦,一年不到,我和你经历的东西还少了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咦?你居然打老子!”李武贵站了起来,说道:“我看婆娘的确是这样,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你是不是要我好好的收拾你一下?”
英子冷笑着说道:“李武贵,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自己的孩子自己杀掉,非但不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妻子,还这样一天天的堕落,我看该收拾的人是你!”
“啪!”李武贵就给了英子一巴掌,他吼道:“真是反了天了,是老子教训你,还是你教训我?奶奶的,你别不是抬举!”
英子突然间被打了一巴掌,这一个月来积压的情绪就忍不住了,她破口大骂:“你就是乌龟王八蛋,你是畜生,你根本就不配做人!”
“啪!”李武贵又打过来一巴掌,英子来不及躲闪,正好打在了鼻子上,血就流了出来。
李武贵看着英子流鼻血了,非但没有帮忙止血,还飞起一脚,刚好踢在了英子的肚子上。李武贵破口大骂:“我日你妈!老子让你去死!”
李武贵发疯似的冲上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英子懵了,英子以为自己来点强硬的,李武贵会醒悟过来,谁知道这畜生一下子兽性大发,变得不可理喻。英子周身被打了,忍受不住,就夺门而出!
“滚!”李武贵歇斯底里的喊道:“给老子滚!滚得越远越好!”
事儿闹到这步田地,出了门的英子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一路狂奔,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写经历。英子才十七岁不到,一下子面临这这么多波折,她如扛得住啊?英子就那么漫无目的的一路狂奔,不经意间,就朝着自己娘家的方向跑去了!
英子心想,不如回家吧,回家看看自己的老房子。自从嫁给了李武贵以后,英子就很少回家,她那空无一人的房子,只怕是尘封已久,都快要坏掉了!
英子家的房子就那种七根柱头的木房子,四壁都是木板,夏天凉快,冬天的话,就有些冷了,时值初冬,英子一头就扎进了自家的房子,只见到处都是灰尘,一股凉飕飕的风扑进家里来,让人不寒而栗!
英子不禁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她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个人从她家门口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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