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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官秘史 第4节


那女人惊叫了一声:“韩村官!”

韩宝来也大吃一惊,不是蛮婆吴小凤!他本来想羞一羞她,让她改掉贪婪的坏毛病;可是他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他打着点滴,是村医刘艳梅在给他输液,躺椅前围着一帮妇女,嘁嘁喳喳,惊叫声不断:“韩村官,能动了!”

“韩村官,你说话呀!”

“你怎么看着我们傻笑,不说话呀?”

“韩村官,你终于醒了, 你可吓死我了!”贺玉娥主任一直在给掐虎口,还有人在给他泡脚,他想欠起身看看是谁,头还昏沉沉地。

吴小凤羽绒衣脱了,脸涨红,微汗,估计是她嘴对嘴给他进行人工呼吸,她的肺活量好,估计是她出力最大。

“韩村官,先别动。你身体还虚弱呢。”陈小花可能是给他掐人中的,手都掐红了。

韩宝来失神地看着周围的人,真不知道他昏过去多久。原来是陈抟老爷子尿急了,一看韩同志不见了,他打着手电棒在走廊找到,可是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他才大喊来人啊,又赶紧敲钟,村民们纷纷赶了过来,七手八脚抢救他。陈小花给他掐人中,贺主任给他掐虎口,吴小凤一看她们哪里是救人,分明是乱掐。

救命如救火。她顾不了那么多,反正她是已婚之人,抱起村官,捏住他的鼻子,对着他嘴吹气;可是韩村官牙关紧咬,气鼓不进去。她想用舌头翘开,没有成功。最后双手捧住脸颊,用大力撑动他的颌骨咧开嘴,骆雁捏鼻子,对着他嘴一阵接一阵猛吹,他胸口终于一鼓一胀。她吹得出汗了,贺玉娥接着吹,贺玉娥出汗了,柳花明接着吹,柳花明体力不支,张咪对着吹,张咪气息不足,陈小花接着吹——

后来,韩村官醒转过来,但没有意识,有呼吸,有心跳,但没有知觉;于是大伙七手八脚将他抬到竹椅上躺下,再给他掐全身、刮痧、针灸、拔火罐、给他泡脚,给他打点滴,忙到天亮,韩村官才恢复知觉,意识清醒,能正常用说话。打完两瓶生理盐水,能下地走动。

全体村民绷紧的弦才松弛了下来,大伙儿有了说话声。

贺主任此时才穿上外套,关切地问:“韩村官,昨晚你怎么了?你还记得起来吗?”

韩宝来闪了闪恢复神采的大眼睛,抿了抿还没血色的细长嘴唇,茫茫然地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当时,我想看看鱼——对,我走动走动。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会见鬼了吧?村官,你有没有烧香?”骆雁听村官描述当时的情景,她有点毛骨悚然。

韩宝来摇了摇头。村民们赶紧撺掇他给祖宗灵位烧炷香。韩宝来看村民们费尽周折救醒他,他可不能拂了她们的一番好意,接过村民递过来的一炷香,朝全村的列祖列宗长生牌位拜了三拜,上了一炷香。

贺玉娥可急死了,姚书记把一个村官交到她手中,要是出了事,她可怎么向上级领导交待?谢天谢地,总算韩村官醒过来了。刘老爹马上下了捞面,捞面有鸡蛋、腊肉片,加了葱花。他亲眼看村官唏哩喝啦吃一个底朝天,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心里直犯嘀咕:好孩子,大城里不呆,跑到我们乡下来,可吃苦了!

韩宝来现在感觉浑身有劲了,他知道是谁偷鱼,但她是怎么让他昏死过去,至今他没弄明白。估计也不是真要他的命,否则发现他之后,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何玉姑有警觉心:“韩村官,是不是有贼偷鱼?你被贼打晕了?我们报警吧?我发现你躺倒的走廊,有鲶鱼粘液,还有发夹。”

“你当时怎么不早说呢?现场都被破坏了。听说警察查脚印就会查出来的。”吴小凤当时只顾救人,她没心思想那些问题,她怪何玉姑现在马后炮,怕现场破坏了,报案也是白报。

韩宝来没正经地说:“你不会看到是我撒的尿吧?”

“呸——”何玉姑脸红了,“尿有臊气,鲶鱼粘液只有有鱼腥味,这我分得清。不信,你们去闻闻。”

“闻你个头。现在全村人都踩过了,什么气味都没有了。”

“别瞎猜测了,放正是我体内排出来的东西。当时酒喝多了,意识有点模糊,可能急火上身。我没想到这是祠堂冲撞了神灵,我该受这个惩罚。”韩村官一口咬定是他所为,他想保护她,不想废了她那个家,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不能为了一条鱼,故意伤害公务员判上几年,那就不值得了!

韩村官不像是开玩笑,男人最忌讳的事情他都承认了,众人不再追问。那就说卖鱼的事情。
《小村官秘史》正文 6.6好鱼不好卖(1)

一大早,韩宝来联系了一台东风大卡车进村拖鱼,点了数目,还贴了标签。贴标签是韩村官的新鲜玩艺,有点像小广告:“双璧水库鱼 产地:小香河村 编号:00--”,一共是一千二百八十八条,是个吉祥数字,留下一条晚上回村打牙祭。

刘老爹有经验,先拿来自家的地膜纸覆在车里,再抽满水,水里放适量的盐,然后将一千二百八十八条大鱼投放了进去,再在上面蒙上网子,保证路上万无一失。

至于谁押车颇费周折,最后选定三员女将:贺玉娥、吴小凤和何月姑。韩宝来本来要坐前面的,老熊司机说,你坐后面透过后面玻璃,照看着鱼是不是把网子捅破。韩宝来心里想,你个老货就是想个美女坐前面。

结果,贺玉娥坐到前面去了。韩村官被吴小凤和何月姑夹在中间,他可以透过玻璃看清鱼的动静。其实,那鱼网你就是用刀也难划开。

山间小道一路颠颠簸簸,韩村官重任在肩还真不敢大意,每次车抖动一下,他的神经也跟着抖动一下,鱼跳得很凶,但是网子太结实了,它们要绷上一米多高,能顶到网子不错了,对网子的冲击力可以忽略不计。但韩村官还是神情紧张,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鱼。

直到,他眼睛发酸发胀,才摘下眼镜用衣襟擦擦;不擦还好,擦了更模糊,山间的雾气很大。韩宝来觉得腿子被推了一下,他下意识抓到一只手,手上有股热量电流一般传来,是一方绣花手绢,是吴小凤的!韩宝来血气上涌,还是瞟了一眼何月姑。何月姑颠簸了一会儿,恹恹欲睡。宝来接过,朝吴小凤浅浅地笑了笑,眼光不敢瞅她,只顾慢动作,擦他的镜片。

擦完,他想还给她,但他没敢碰她的手,刚才碰她的手,好像有异样的感觉,他怕再碰上她的手,怕触电。

吴小凤眼睛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摆摆手,示意他留着擦镜片用——韩宝来眼睛余光瞟了一眼何月姑,何月姑粉白的脸上抿成了一个甜美的笑,欲盖弥彰地压抑着笑,此是无银三百两,娘们是装睡的,明察秋毫哩。

韩宝来捏着手绢不禁汗津津,他没怎么着她们,她们倒弄了一个局让自己钻进去——韩宝来心想,好厉害的货色!却不是泡同学那般单纯,她们无声胜有声,她深藏狐狸尾巴,神情内敛、绝不声张,她们要颜面又要风骚。

韩宝来知道此时不能还手绢了,还了不仅损了吴小凤颜面,还会赖上何月姑多管闲事。此时,他只有装着没事一般把手绢塞进口袋里。何月姑果然不一颠一颠笑了,何月姑心里有股子酸味,我不是吃醋嘛;我为啥子吃人家的醋?人家有本事沾上他,我论长相有长相,论水色有水色,比她吴小凤还多几分女人味。只要他这只猫吃腥,有她的,肯定也有我的份,何月姑心思缜密,出水才见两脚泥,看谁沾上谁还不一定呢。

车行了二个多小时,进入了铺了细沙的乡镇公路,路好多了,车平稳了,鱼蹦极的机会也少了。韩宝来收回了目光,想阖目养神。

她感觉左边有只手推了推他的大腿,他看了一眼吴小凤,吴小凤正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是她,应该是右边的何月姑,韩宝来想,可是你惹我的,别怪我,韩宝来朝她颔首示意。何月姑先哼了一声,恨得嘴、鼻子、眼睛缩成了一团,意思是明明我推了你,你看吴小凤干吗。只许州官放火不兴百姓点灯!

韩宝来唇动了动,没发声,你读唇语吧——有事吗?

何月姑打了个尿颤,指着下面,眼睛眨巴,跟他一样打着哑语:我喝多了汤水,现在尿急。她又指指后面的鱼,刚好车蹦了一下,静了很久的鱼又窜了一阵。

不知是韩宝来会错意,还是故意的:“熊师傅停下车,我下去检查一下。好像绳子有点松动。”

熊司机嘟囔一声,刹了车:“进城还远着哩,你要好生绑稳扎。”

何月姑车一停就下去了,韩宝来也跟着下了车,他走到车后,哇,他看到眼红心跳的一幕:何月姑等不及了,哗地一声解了裤子,乡村妇女的裤子一拉到底,韩宝来忙装着拉绳子,目不斜视。

何月姑系好裤子,外面的风紧,她先呵着热气上了车,老熊探出头来,怪怪地骂他:“妈的巴子,你挡住反光镜了。”

韩宝来发现,真是巧合,他站在反光镜中,老熊这个人老心不老的“师级干部”还好这一口,真是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

小韩上车,发出何月姑已经上了车,他笑着说:“你坐中间,也行。”

“喂,你忘了你的任务了?”何月姑冷冷地说。韩宝来想,是不是自己没看她带彩的镜头,她鄙视他。他只好挤进去。

小韩挤进去,是屁股对着她的,车里可能有点挤,他屁股碰到了她的粉脸,何月姑恼羞成怒,狠狠地在他的屁股拧了一把,掐得他像打针一般钻心地疼。可宝来不敢声张,只是痛得眉毛拧成了疙瘩。看来,姑奶奶的白豆腐不是那么好吃的。

再看吴小凤抿着唇吃吃笑,她乐哪门子。韩宝来想,你自己送我手绢,我又没有死乞白赖要的。

熊司机心里窝了火,车开得穿云破雾一般,后面搅动一条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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