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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 第486节

  龙鹰用力握他一下,笑道:“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对吧!”

  杨清仁放开他,长笑去了。

  ※※※

  龙鹰呆立片刻,转身敲门,由值夜的店伙启门迎之。

  杨清仁说得对,世事离奇,而他与此子的关系变化,更是荒诞。当年在大江联总坛,怎想到有今朝一日。

  事情的发展,令他有重操故业做卧底的感觉。对此他有过惨痛的经验,就是对敌人动真情,希望历史不会重演,可是亦知这个愿望不切实际。

  战场的最大特点,是永远不晓得敌人的另一面,做卧底却没有这个便宜,愈出色愈投入愈难以自拔。

  他敢说对无瑕、沈香雪,甚或霜荞没有生出感情吗?

  幸好现今最迫切的问题,是“南人北徙”的成败,其他一切可待人返塞外再说。

  店伙推开日安舍的外院门,恭敬地道:“范爷请!”

  就在此刻,龙鹰感应到舍内有人。

  遣走店伙后,龙鹰举步入院。

第十一章 押赴皇城

  龙鹰一觉醒来,霎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不晓人间何世。

  若果“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神话发生在自己身上,睡醒当是噩梦的开始,半点不美丽,等于断绝过去,面对的是个陌生的世界。幸好如此可怕的事没有发生,该永远不发生。于“龙鹰”和“丑神医”,神都若似家乡,对“范轻舟”,从他的位置而言,为全新的经验。

  江湖上易容改装等闲事,两国交战时是探子们必备的本领手段。第一代的“丑神医”寇仲凭着改变样貌身份,深进敌对阵营的宫廷。不过像他般拥有四个身份——“龙鹰”、“丑神医”、“范轻舟”外加上个“康老怪”,每个身份有其定位和活动力,深度、广度,或许是史无先例,这个想法令他有化身千万的感受。

  临天明前,隔邻传来歌声笑声,不幸地被吵醒过来,问题在他灵锐的感官,换过普通人肯定听不到。然而知悉三个邻居混蛋在胡混一晚后,挟醉携美而回,心中只有为他们高兴之情,没怨怼之意。转个身睡着了。

  昨夜初更回来,入门时察觉有人暗中窥伺,此人该有刺杀他的心,觑机下手,如果自己醉得像博真等三大混蛋般,绝不错过时机,不过“范轻舟”处于正常状态下,此人衡量轻重得失后,悄悄退走。剩是其察敌的能耐,显示出来人乃第一流的刺客,亦使他打消反追踪的念头。

  究竟是何方神圣?

  敢肯定非是大江联一方的人马,因于理不合,杨清仁该如他般以送走突厥人为首要之务。

  神都其他几股势力,二张、武韦、朝臣、白道武林和世阀,虽以世阀的可能性最大,却不似是雄才大略如宇文朔者的行事作风,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如被发觉掀起腥风血雨,开罪女帝,将吃不完兜着走。

  谁最有刺杀“范轻舟”的动机?

  龙鹰梳洗更衣,离开日安舍,今次从定鼎大街的西出口走出客栈,如同转生似的投进另一个天地。

  大街人车往来如鲫,热闹兴旺。际此午前时分,神都这条首级主街水陆繁忙,大道中间通津渠帆去帆来,仿如陆上行舟,顿成奇象。

  “王者法天设险,以安万国”。

  大唐开国,以长安为都,恃的是山河之险,四塞之固。其地关中,右控陇、蜀二地,左扼崤、函两关,前有终南、太华之险,后依渭水、黄河之堑。

  到高宗在武曌提议下迁都洛阳,位处伊洛盆地,南临伊阙,北靠邙山,虎牢关在东,函谷关在西。都是恃名山大川之固一统天下。

  以“恃险”论之,洛阳逊于长安,可是其四通八达的优点,漕运发达,足养天下之兵,又是长安没法比拟的。

  大运河建成后,经济重心南移,南方的物资源源不绝的送往北方,成了朝廷生死攸关的大问题。

  依此方向看,“范轻舟”已成中土举足轻重的人物。现时大部分朝臣权贵尚未察觉“范轻舟”的重要性,可是当“南人北徙”的重任落在他身上,亦必然如此,那他就不再是别人眼中的江湖豪强,而是像竹花帮或黄河帮般的大帮大会,影响力上达朝廷,下通黎民。

  想得入神,马车追至左旁,放缓,帘幕掀起,传来呖呖莺声,着他上车。

  龙鹰本想找个熟悉点的馆子光顾吃早午合一的餐,重温旧梦,至此愿望落空,乖乖上车,坐到霜荞的“都凤”身旁,熟悉的发香、体香涌进鼻端,差些儿晕其大浪。

  人说饱暖思淫欲,他却是睡得精满神足之时,最想女人。

  不论如何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戒心十足,总有些时候比较脆弱、松懈。

  此刻的霜荞,比以往任何一刻具诱惑力。他是晓得原因的,源于与他们一方关系的改变,不用再日防夜防。霜荞的危险性减少,诱惑力遂遽长。

  笑道:“都大家神通广大,甫出门就给你老人家逮着。”

  霜荞白他一眼,道:“我后门入,你前门出,追得不知多么辛苦。”

  龙鹰挨过去,挤压着她香肩,不怀好意地道:“都大家想念小弟吗?昨夜刚见过,这么早又来找小弟干嘛?”

  霜荞娇笑道:“范大爷误会了,惦挂你者另有其人,我现在是押你去见她。”

  龙鹰暗忖难道是闵玄清?霜荞作客如是园,园主有命,只好遵从,若然如此,将糟糕之极,该为昨晚见过他后,情难自已,不理自己着她切勿找他,醒来请霜荞亲自出马,押他到如是园去。

  此一可能性愈想愈感真实,是他最害怕的情况之一。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内里心虚的要命。叹道:“我这个大爷,只可关起门来叫,在神都,我连小卒也够不上会,里外不是人,又人生路不熟,何人把小弟放在心上。”

  霜荞笑得更灿烂了,掩嘴娇喘道:“原来范爷垂头丧气的样子这么引人发噱。你人生路不熟?为何又懂得不告而别,还懂路回客栈倒头大睡?”

  龙鹰仍在为自己的命运提心吊胆,呆瞪着她,没法投进她轻松写意的情绪去。如闵天女真的着霜荞来找他,霜荞会怎么想?早知如此,昨夜多提一句,要天女小心霜荞。

  霜荞半边娇躯挨过来,仰起如花玉容,美眸生辉的打量他的神情,忍着笑道:“一向能言善辩的范轻舟,竟变得没话可说。你是个不知礼数为何物的混蛋,闵玄清问我,却是由沈美人交代你的去向,弄得人家不知多么尴尬,你该当何罪?”

  马车转往左边跨过通津渠的一道桥梁,好越桥后改往北行,摆明不是往如是园去,顿令龙鹰放下紧压心头的“万斤重石”,回复生机。同时掌握到霜荞对他的态度异于以前,明显戒心大减,调笑起来,颇有打情骂俏的味儿,非常迷人。

  灵光一闪,猜到霜荞是奉谁之命来拿人,心情大是不同,当然不说出来。顽皮之心大作。

  于他来说,霜荞是任他挑逗,仍不会对“范轻舟”动心的女子,外热内冷,所以占她便宜,不惹后思。既然如此,有机会时不讨便宜,是笨蛋。

  凑头下去,吻她香唇。

  霜荞轻呼一声,坐直避开,龙鹰仅吻着她的唇角,且是蜻蜓点水,限于轻轻浅触,感觉却如深吻般同样动人。

  霜荞破天荒的脸现红霞,大嗔道:“是否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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