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尸仙 第237节
“张兄.”
张钧忽然皱眉打断道:“徐兄弟叫我张公公就好,这个称谓咱家现在听着不舒服。”
“.”
徐青哑然。
德顺楼里,徐青和眼前缺斤少两的故人坐在一块,说道:“世人都觉得我做的生意晦气,可真到了需要操办后事的时候,还得有像我这样的人出马才行。”
“我啊,自得其乐,哪怕偶尔遇见没人管的孤寡老人,我也愿意当一回后辈晚生,给他们殓容下葬,便是到了祭拜的时候,哪家坟头没有烧纸,我也能看的出来,只要我这铺子还在,我就不会让他们断了香火纸钱。”
见张钧皱眉,徐青不慌不忙的又说了一句话:“我这人孑然一身,往后若是躺在棺材里,怕是也难有活人给我烧纸守灵,我便想着此时多积阴德,往后真有哪天没了,想来总会有一两个人感念我的好,过来悼念。”
“张公公觉得是也不是?”
闻听此言,张钧皱起的眉头骤然松弛,他开口问道:“徐掌柜就没打算过娶妻成家?”
“.”
徐青瞥了眼张钧,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带他去宫里做事的?
人只要做了太监,心眼就必然不会太大,徐青可不认为张钧是在关心他。
“白骨皮肉,红粉骷髅,终究不过一抔黄土。在我眼里,娶妻生子那是俗人的想法,张公公觉得我是俗人吗?”
“哈哈哈!徐兄弟还是那么有见地!”
见张钧笑得花枝乱颤,徐青便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呷一杯酒,徐青忽然道:“公公,那金鲤看着好看,但却不如寻常鲤鱼美味,不若转卖给我拿去聘猫,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聘猫?”
“不瞒公公,在下家中有一黑猫,是前年聘得,过几日就是聘猫纪念日,若有这几尾金鲤送给它,想来它会十分欢喜。”
“好说好说,这金鲤就当是我送给徐兄弟.”
张钧没在意徐青说的是真是假,他只知道方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逗得他开心了,这点却是比什么都重要。
此时金鲤已经送到后厨,至于金鲤是死是活,张钧浑不在意,毕竟死鱼也能拿来喂猫,便是活鱼,进了猫口,也该成死鱼了。
可出奇的是,等伙计把那鱼篓拎回来时,里面的鱼竟没一条受损。
张钧注意力没在鱼篓上,他此前可不是真的想要吃鱼,说到底,不外乎是鹰嘴说的话讨他不开心,踩着他断掉的尾巴了。
不然张钧也不会闲着没事去买鱼吃。
倒是徐青的注意力一直在鱼篓上,不过当他看到那些鱼都活的好好时,也没露出异色。
唯独德顺楼的掌柜和后厨掌勺大厨一直在背后抹冷汗。
旁人不知道,他俩可是知道,那些金鲤邪乎的很,前脚你刚拿刀片了,转头一看,却发现片的不是鲤鱼,而是一堆的白纸片。
这白纸片又不能吃,若是把这些东西裹上油盐酱料给人送上桌,怕不是明个他们德顺楼的招牌就得从津门彻底消失。
张钧和徐青本是同乡,如今故人相逢,张公公心里甚是感怀。
吃了许多酒,俩人话匣子一打开,徐青倒是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张钧现在是镜照司的侍印官,他干爹则是司里掌印,掌印的干爹又是司里总管。
徐青不禁又想到同样拜有干爹的吴家兄弟,说的他都想找个有本事的人做干爹了。
不过他虽没有干爹,但却有一个便宜干娘。
他那好干娘在棺材铺院子里生长了几百年,身子骨比水门桥别院的阴槐树硬朗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徐青却没拿桃树当自个的替桩,他的替桩依旧是水门桥的阴槐树。
就连干娘,也只是徐青看在玄玉的面上,才叫的那么一声。
这些事不为外人所知,玄玉或许感觉到了一些,却也不知徐青偷偷摸摸背着它到底做了多少事。
而徐青的目的从来都很简单,注定无法与人同行的他,若是能侥幸有一只懂事的猫陪伴,他希望看腻王朝兴衰,历经沧海桑田后,那猫依旧命数不减。
徐青和张钧没什么交情,今日若不是因为同悦酒楼的掌柜要向他还愿,放生金鲤,他也不会寻张钧唠嗑。
一个不完整的太监,进了暗无天日的宫墙之后,整个人都会变副模样。
此时张钧吃多了酒,言里言外尽是他初入宫时经历过的腌臜事,这些事他也没人倾诉,也不敢倾诉。
宫外是隔墙有耳,宫里头则是隔两步就有人耳,你说错一句话,明日恩济庄里就会多一具尸体。
恩济庄,埋太监的地儿。
徐青记下了这个地名,他对死人的兴趣,向来大于活人。
中间,张钧又提起镜照司来临江县找人的事,这事情徐青很早就有所耳闻,镜照司奇人异士颇多,传堂黄小六没敢深入打探,徐青自始至终也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直到今日张钧提起这事,他才明白,原来镜照司要找的是杀死御前总管太监冯德海干儿子、镜照司督主廖进忠干儿子的人。
合着闹半天,临江县这些日的风风雨雨都是因他而起。
徐青记下了这件事,回仵工铺的时候,他顺手放了一锞银锭,份量与张钧买鱼时的分毫不差。
拎着金鲤回到自家铺子,徐青还没进门,铺子里就窜出一条黑影。
玄玉跳到门槛上,来回打量徐青。
“看我做甚?我买了同悦酒楼的招牌菜,你要不要吃?”
玄玉收回审视的目光,问道:“是什么菜?”
“官烧目鱼,熘鱼片.”
徐青从食盒里取菜碟的时候,好奇心重的玄玉扒着鱼篓往里看了一眼。
“好大的金鱼儿!”
眼看玄玉要动爪子去摸,徐青便提醒道:“这是保生庙信众还愿的送子金鲤,等下要拿去江边放生,你可别馋它们的身子。”
等吃完了同悦楼的鱼,徐青拎着鱼篓,身旁是一只亦步亦趋,非要跟来的黑猫。
一只猫要去放生鱼?闻所未闻。
但今天列位算是见着了!
白沙河岸,徐青找了个水气旺盛的地方,把那些鱼好生生放回活水中。
剩下最后两条的时候,玄玉有样学样,也学着徐青,人立而起,推着鱼篓,连带着篓子和那篓里的鱼,一块给推到了河里。
一僵一猫日行一善,打算折身回家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埠口不远处出来怯生生的呼喊声。
徐青和玄玉扭过头,就见到有一个小男童和小女童站在河边,那男童女童都光着脚,穿着云彩纹的衣裙,长的皆是粉嫩嫩,白生生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仙气儿!
小女童像是怕生,怯懦懦的不敢上前,那男童胆大,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放到了地上。
“多谢恩公搭救,这是我家主人送来的一点心意,还望恩公收下。”
说罢,那孩子就像是第一次到别人家蹭食的野猫,刚一接触人类,便转身拉着那女童的手,跳进了河里。
徐青极目眺望,只看见河面上有两道金灿灿的光没入水中。
第209章 斛光杯,纸片人
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眨个眼,晃个神的功夫,就化作两道金光在水中没了影。
徐青目光紧紧盯着白沙河,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漆黑如墨。
玄玉支棱起耳朵,好似静止般,一动不动的看向河面。
一僵一猫给金鲤放生的时候,可都没注意到那鱼有什么问题,但谁能想到一靠近水边,铺天盖地的水气一卷,这鱼就变成了人形。
“人鱼.”回过神的玄玉冷不丁的吐出两个字。
“是香火。”
徐青收回目光,解释了一句。
两只金鲤没多少道行,但靠近白沙河化形的时候,徐青却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火味。
这股味道他闻到过,往年白沙河举行河祭,祭拜水龙王的时候,就有这股子味道。
在大雍朝这地界儿,天灾人祸搅成一锅烂粥。
今儿个江河决堤,明儿个蝗虫蔽日,百姓们烧香拜佛,求神问鬼,能把城隍庙门槛踩成平地,也能把神像前铁铸一样硬的地面磕出个坑来!
遇到问题跪下磕头的人多,但唯独没人肯站起来,把质疑的目光看向那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过着神仙一般日子的大人们。
毕竟跪着多容易,站起来多累啊!
要说谁最喜欢看大伙跪着?除了龙椅上那位主,再没别人了!
那主正愁没理由给自个推脱,既然你们给我找到了理由,那我可不得就坡下驴。
“着啊!这太着了!”
老皇帝命工部建造百丈祭天台,新皇帝上任跟着督建,梁得用金丝楠木的,阶得用汉白玉铺的。
这祭天台修建的愈高,百姓的苦难反倒愈深,你说这事它稀不稀奇?
河神、疫神、财神、喜神.有你想不到的,就没大雍朝没有的神仙。
每年的祭典更是花样百出,旱了祭龙王,涝了拜河伯,蝗灾请鸡婆神,疫病请五瘟神.
这香火钱烧的倒是比铁匠打铁的炉子还要旺。
彼时,徐青的猫仙堂刚成立,还没多少香火入账,他远远隔着河岸闻到那股香火味,还幻想着若是哪天自家堂口的香火也能这么鼎盛就好了。
如今再回忆起这件事,却已经物是人非,白沙河举行河祭的那点香火,徐青已是压根看不到眼里去了。
说到底,津门白水江里,白沙河里的龙王谁也没见到过,那些该干旱的地方,如今照样干旱,像这样欺骗出来的香火又怎么可能一直持久下去?
就好比老百姓没饭吃拉不出来,给天下治病的官员却开了一泻药方,你说这虚空方子它到最后又能骗多少香火出来?
可是徐青不一样,他做事讲规矩,出一分力,您给八厘香火,剩下的两厘算是买香钱。
猫仙堂的经营理念是这样,保生庙的依然如是。
而这样持续下去的结果就是,大家伙既然左右都要上香,那倒不如上给肯办事的神明。
不然徐青在皇陵躲雷灾的时候,也不会一挥手就是十万、百万的香火。
听到徐青的话,玄玉好奇道:“河里也有仙家?”
“河里没有仙家,但指不定藏着什么其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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