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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276节

若说只杀一干领头之人,似乎能更易时局,只是天道之下,即便是虏酋得了大势,一样会有龙气护身,万法不侵。

寻常修士连进到皇城,便如入牢笼,浑身不爽利,更不用说那飞剑,落到贵人头顶,也要化作顽铁。

更不用说偏偏此时又正好是神仙五百年大劫之期,我辈剑仙纵然想要相帮前朝,也是一点都不敢动手。阻拦人事更迭,本就是逆天而降,况且劫数到来,天劫之威还要更甚于以往十倍、百倍。”

话说到这里,凌浑便打住话头,琢磨了一阵,从头开始讲道:“那还是前朝崇祯时候,有一日,京城里头一位达官贵人举办文会,高官在座,名士云集,又有道长师太、老僧老妓,不拘凡俗,不以贫贱,但有几分文采,都可入内。

众人正颂扬宗师,臧否新进,间或吟诗作赋,饮酒作乐,忽然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道人,语出惊人,将当世文宗贬低得一文不值,又批判近年的文章诗作毫无新意,味同嚼蜡。

在场之人自然是大怒,若非见他风姿俊朗、风度照人,便要以为是疯子一流,赶将出去。年轻一辈火气极盛,口中不饶,不但谩骂不已,还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道人也不生气,任由考教,显露出了极为深厚的学问。经史子集无一不熟也便罢了,或是天生灵性过目不忘,可于个中之道也理解透彻,发人深省,便是座中几个大宗师也被他一一驳倒。

更难能可贵的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张口成诵,风骨直追汉唐,才气纵横,叫那些年轻士子折服;琴棋书画样样皆擅,把一干女辈扰得心思荡漾;最后更是谈玄说禅、天花乱坠,又把僧道折服。

一夜之间,京师遍传大名,上至王公,下到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这道人并未趁机邀名,反而是就此消失,再寻不见,让人直以为是仙人偶尔游戏风尘。

过得几月,几个倾慕仙道的少年攀上一座名气不大又十分凶险的荒山,却在高峰上头寻见一座茅草屋,里头便是这道人,才知他甘于寂寞,竟是一直隐居于此。

其后因高山险阻,来请教者虽不多,却也常有。道人博览古今,天文地理全都了若指掌,来者但有疑惑,归时定是得解而归。于是名气愈盛,就是深宫大院里头的皇帝也知道了。

崇祯皇帝爱才,多次延请,却不奉诏,无奈打听到他一心向道,才从内孥中挤出一点银钱,就近找了那仰山,建了个道观供奉。

本以为过于简陋,不得其心,孰料道人不同凡俗,反倒认为他心诚,进宫见了皇帝一面。

崇祯得了他几个主意,果然把朝廷要事办得井井有条,于是更加渴求,可道人清高,并不理会,只愿半年一来,偶尔吐露只言片语,也够崇祯受用。

如此三年过去,多番赏赐,无论金银还是加封的真人称号,通通不要,到最后实在拒绝不了,才勉强提了一个要求。”

第59章 秘辛

看似对方把话题扯开,实则沈元景亦知他说的是陈教主事迹,也不打断,到了此时,凌浑又换了转回来,问道:“沈道友对那虏酋与前朝李姓将军的关系,可是知道?”

沈元景点点头道:“略知一二,似乎义父与义子、主人与奴仆。”

“正是。”凌浑说道:“便是有这重关系,才让陈教主找到突破口,牵扯出一条线,能将胡虏一网打尽。”

“愿闻其详。”沈元景坐直了身躯,听得对方继续道:“俗语有言:‘天下无不忠孝的神仙。’仙人尚且如此,人间帝王也高贵不到哪去,虽万法不沾,一样要受制于名分。

陈教主所请,便是要崇祯皇帝将李姓将军的坟墓移动。问其缘由,只说有一亲朋与之有仇。这将军虽已经身死,可也不愿见其仍旧占据宝地,福延后代。

崇祯本有些不愿,恰逢此时有蛮寇犯边,贼人叛内,无奈有求于人,便听从其意,另择了一处安葬李将军。李家自是不满,远在边关的七子如梧,更是一怒之下,投了蛮庭。

这可惹怒了皇帝,将李家一家尽数召回,幽禁在了京城中。”

凌浑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慎重了一些,道:“如此又一年单三个月,忽然蛮庭大乱的消息传来。旁人不解,连佛道高人也都算不明白,于是我一位朋友亲往查探,才弄清楚其中缘由。

原来陈教主替李将军选的那处移葬之地,乃是九幽阴气汇聚,新尸埋入其中,不出三月必化为僵尸。

李将军死去多年,肉身本已消散,吃这阴气一冲,枯骨本也要化作虚无。只是他身前显贵,崇祯皇帝又觉对他不住,特意赐了宝剑金印陪葬,其中蕴含的龙气,竟生生把这阴气逼入体内,先生白骨,而后返肉。

一年三月,重新凝结出一点意识,化作厉僵,循着本能要害了李家全部,才能从后裔血液中获取一点阳气,有望修行。

只是陈教主早有准备,让崇祯将李家众人召回京城。那僵尸尚且不成气候,如何能够入到这王气笼罩的所在?不过他另有第七子在北,便一路摸寻过去。

此便是关键处了,陈教主赶在前头,将他儿子抓住塞入虏酋墓葬地宫。虏酋也有龙气,若是旁的僵尸自然是入不到里间,可这一位毕竟为父为主,毫无阻碍。

它先将七子吸血而死,得了一缕阳气,头脑一清明,立刻想到,若能得了眼前龙气,便可横行无忌。于是入到棺醇之内,将自己一身阴气散开,把两具尸骨消磨。

七日之后,两具尸骨化粉,又重新聚合,成了一具一人半高的金僵。它身披龙气,是以天劫不落。只是它仅吸食了一位后裔血液,温阳不足,难竟全功。

好在此身乃是二人合一,近前还有另外一家。它已生出神通,循着血脉,先将那虏酋在侧的儿子一一咬死。

诸子中命格不高的那些,全都丧命,其余皇次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皇十五子高贵,却得了造化,竟然死而复生,且蛮力大增。

他们本因争位与虏酋继位者皇八子有仇,便一起商议,靠了这血气造就一支僵尸大军,横扫天下。于此四人发难,将皇八子打得节节败退。

皇八子大怒,探明原因,也甘心放开龙气,让虏酋所化金僵咬死。因他龙气更甚,非但同样复生,且更加厉害,将手下尽数化为僵尸大军,和对面那四个兄弟竟也打得有来有回。

僵尸之性本是循着血亲追咬,整个北方全都沦陷,更无一人逃脱,尽数化为尸军,相互厮杀,一战三月,只留下寥寥数百强大的尸将。

这类妖物不合天道,据说最后被陈教主使了法子,收拢了去。绵延数十年的边患顿解,只是崇祯皇帝本事不济,气运又陡然消耗,失了龙庭。”

听完这番讲述,叫沈元景眼界大开,只有完全是不用法力,才能将这番壮举完成。他问道:“如此玄奇人物,真是令人敬佩,可惜未能亲见风采。

凌道友既对此事知之甚详,纵不是认识其人,也应是听对其熟识之人所述,可知这位陈教主去了哪里?”

“这一番故事,是听我一位大哥所说,便是鼎鼎大名的巫山灵羊峰九仙洞大方真人神驼乙休。当时虏廷动乱消息传来,他便去了现场探查,曾经遇到过陈教主,交谈一番。”

凌浑说道:“我同道友一样感到可惜,未见得这位一面,以表钦佩之情。”

沈元景一时好奇,随口问道:“这般造僵恶法,近乎邪魔一流,更胜厌胜诡术,能造如此大乱。若是魔教或是邪道,推崇备至实属正常,怎地我遇到的几个正道人士,也都钦佩不已?”

“道法用正则正,在邪则邪,自汉以来,早有公论,道友为何还有这般前秦之旧念?”他看了沈元景一眼,忽地心中泛起古怪的念头。

沈元景也不知其所想,点点头,岔开话题道:“原来凌道友和那位大方真人交情如此深厚,若是有暇,可得请你引荐一番。”

凌浑道:“也要不了多久。我往西崆峒取宝,此战凶险,定然是要多请几个帮手。我夫妻二人平素孤僻,认不得什么人。

只夫人与武当半边老尼相善,这人又发誓要光大武当门楣,若是知道大雄神僧禅经所在,怎会放过。其余我等认识的人里头,敢趟这浑水也就乙驼子。”

说到此处,他又笑道:“说起来当年我和此人还有仇怨。那时他身材高大,容颜奇伟,背并不驼,只是性情执拗,脾气古怪,管得闲事太多,把我和几位道友惹出了真火,一齐出手,合力行法移山接岳,将他压了四十九年。

但他毕竟法力高强、玄功奥妙,只能困住,却杀不死。尔后更是静中参悟大衍天机,一元妙用,等到七七功行圆满,用五行先天真火炼化封锁,破山出世。

那时候我以为他要寻我们报仇,岂料他反而登门道谢,说这一举动成全了他,前仇一概不论。这一场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们反倒成了朋友,相交至今。”

沈元景笑道:“这人果然有趣,值得一交。”

……

两人又说了些当今局势,更把西崆峒几个值得注意的老怪点出,计较一番如何行动。

这时杨达回转,见到沈元景,便自跪下,说道:“弟子办事不力,未能将道法取回,请师父责罚!”

“你先起来说话。”沈元景不解道:“距离那书出世应当还有些年头,是出了什么事,莫非峨眉抢在前头?”

杨达摇摇头道:“弟子刚见到胜男姐弟,取得玉石,突然出现一高大却又驼背的人,劈手将玉石夺走。我方放出飞剑,却被他一把捏住。

而后他冷笑一声道‘看你剑光还是个正道之人,便饶你一命。若你师门问起,便说这道书本是驼子师叔所有,我来收回。若是不服,尽管来巫山灵羊峰九仙洞找我。’”

第60章 投师

沈元景倒还没说什么,凌浑先一怔,连忙问道:“你可听清楚了,那人真就说是去‘巫山灵羊峰九仙洞’找他?”

见杨达点了点头,他又问此人样貌与手法,就听对方说道:“那道人身材高大,容貌奇伟,我将飞剑放出,他伸出一只白净如玉的大手,也不用什么法宝,只往前一捉,便将我剑光分开,把飞剑拿在手中。

任凭我如何使出法力,也挣脱不开。我正心慌,他便开口说了那番话,又把飞剑还了我。”

凌浑见沈元景面色有些不快,心中忧虑,说道:“驼子虽向来我行我素,性情狂傲,但是从未听说他欺负小辈,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道友不要动怒,等我找到他,问明缘由,如何?”

沈元景知他担忧两人起了冲突,对取宝不利,当即道:“凌道友勿需担心,那玉石里头是合沙道长留下的合沙奇书,说是这驼子的东西,倒也不错。

只是他突然出手,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后面又留下狂言,倒让人不好不上门讨教一番。不过这也是将来的事,等咱们西崆峒一行之后,再去计较。”

凌浑见沈元景愿意留下余地,心头稍安,忙又安抚几句,取了从无华氏手里得来的一个陶罐,递给杨达,说道:“你师弟师妹都得了一件,本以为能躲过一次,却被你阴差阳错的赶了回洞府,还是逃不脱。”

杨达见师父同意,才敢收取,谢过之后,又道:“师父所说那一对姐弟,果然是天赋异禀。我本拟用一门武功同他们换得玉石,只是那姐姐狄胜男苦苦求我将他二人收归门下。

我哪敢擅自处置,又因怕耽搁师父嘱托,不便拒绝,只说本领不济,要让师父决断。随后给了二人许多银钱,叫他们若真有心,也要像二师弟当年一样,自己寻上门。”

沈元景说道:“你本领不济,离着收徒却是还早得很,这番做法不差,他二人要真有心,自会往太行山而来,再看看资质如何吧。”

又对凌浑道:“如今诸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本拟合沙道书还有好些年才会出世,不料这一打注意,竟会钻出个意料不到的人物来。

关系到大雄宝殿取宝,就得更要小心,不能泄露了消息,更要速战速决。如此道友还须先去找好靠得住的人,再往西崆峒打探,务必别叫人捷足先登了去。”

凌浑闻言也坐不住,自然不敢多耽搁,出得太行,便往西南而去。

沈元景叫来杨达等三个徒弟,领着去见了那古神鸩,说道:“无华氏父子作恶多端,已然伏诛,你这妖鸟若是明晓事理,当静思己过,才能保得一命;若是冥顽不灵,我这就送你同他们一起去。”

古神鸩先受了折磨,现下又得见生存的机会,哪里还敢有傲气,忙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

“如此甚好。”沈元景说道:“你因误食了仙草,醉了几千年,无意中把一身的暴戾性子磨砺走了大半,却是好事。只是最后一点本性,难以诛除。

我把这三才清宁圈将你困住,一是怕你阳奉阴违,害我弟子;另一面何尝不是予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借此法宝之力,将最后的一点邪性磨掉,定是有望正果。

当然,你要是有本事将这法宝炼化,我也不会吝惜,任你带着法宝,脱身而去。”

古神鸩大喜,又低头以示臣服,心中喜悦,若能得一个正果,谁愿意当妖兽,天劫来临,必死无疑。

沈元景吩咐杨达与司徒平,将之移到一间密室,任其慢慢恢复。

……

凌浑自去联络同道,俞峦与崔五姑又在加紧祭炼法宝,这几日便有闲暇,沈元景这才将九疑鼎取在手上,仔细观摩。

这古鼎若是显出原形,也不过二三尺大小,通体金色,鼎盖上蹲着一个异兽,鼎腹上也满刻着许多奇禽异兽与山岳风云水火之状,还有不少丹书古篆,形制奇古,光彩灿然。

一篇古篆自然是记录此物的功用,能收敛山河、装载天地,并具有万类万物,天地山川、风云雷雨,至日月星辰、飞潜动植无所不包。

只是威力如此之宏大,所要的法力也是不可思议,如沈元景驱动,能将一山地肺之水火风雷收尽,已经是勉力为之。

他往内看去,又另见文字,才是记叙的如何炼化此鼎,却也非常繁复,须得用大法力,耗费十数年的时光。

这倒也不出所料,想那灵翠峰,取材便是天地精华凝结的一块万年碧珊瑚,就算不雕琢,也要胜过一般天府奇珍,经由长眉真人祭炼,还须放在峨眉山千百年,才能大放光彩。

九疑鼎威力如此之大,要是轻而易举就能被人炼化,岂不是只要会点法力的修仙者得到,便能举世无敌?

只是沈元景却是没有这么多功夫耗在这上头,九天元阳尺功效虽然稍逊一丝,可更为合他所用,能做成道之宝。且就算有了《长生诀》所载的炼化之法,也要十二年方可见功效,哪里还抽得出时间来。

如此他只依了鼎外祭炼之法,三遍之后,能够动用个大概,又取出里头混沌元胎,带有青白微光,混混沌沌,并不十分透明的一粒鸡蛋形大小的圆珠,观摩一番,才将鼎放入宝匣,以后再思量如何处置。

那昊天宝鉴其质非金非玉,甚是沉重。正面乍看,青濛濛的微光闪烁;定睛注视,却是越看越远,内中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一一在金霞中现形,随时转幻,变化无穷。

翻转过来,果然背有蝌蚪文的古篆和云龙奇鸟之形,看似隆起,摸上去却又无痕,非刻非绘,深没入骨。

只是这等祭炼之法,只能初步驱动,更深一层的口诀,不知藏在何处,他现下也无功夫耗费精力探寻,便也搁置。

到得最后,沈元景叫来司徒平来,予了他一碗万古灯油,以助那兜率火兴旺,又自叹道:“火有油有,惜无好灯!”

余英男正待说话,忽然杨达过来,说道:“师父,山上来了一位坤道,自称米明娘,带着一件礼物,前来投师。”

第61章 拜师

米明娘心思忐忑的等在山间,但见群山起伏,连绵不尽,却只此地造化钟灵,形胜独绝,实是修道的绝佳所在。听那位杨道友说,这还只是弟子们的居所,不由更加神往涵虚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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