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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192节

阴癸派这一趟出手,显然十分重视,从上下左右而来,形成一个罗网,将沈元景围在里面。李靖忍不出踏出半步,旦梅身形一晃,拦在前头。

沈元景丝毫不慌,身体往前,让过婠婠的双斩,又轻轻一跃,伸出手指点向边不负的手掌。

脚下两刀登时划过,黑白二女又各自一带铁链,双链在空中一磕,两刀斜着往上削去。婠婠亦不留情,猛一前冲,双斩追身而来。

最有威胁的还是上头边不负的手掌,如同山石坠落。相比之下,沈元景的那一根手指,就是一颗小树苗,分外柔弱。

“嗤”的一声,手指与手掌先相撞,边不负惨叫一声,倒飞而回。沈元景凭空拔高了半尺,双脚踩在两把黑刀上,往后一蹬。

锋锐之气刺向婠婠的双脚,她连忙止住步伐,让过两个刀尖。这一击便落空了。

这一番交手,不过片刻,几人又各自停住。边不负手心到手背,给对方戳出一个洞来,血水外涌。

他运功止住流血,阴沉着脸道:“好小子,倒是小看了你。”说罢,又猛然往前一扑,瞬间到了沈元景前头,双手一抖,从袖子里探出两个青色的圆环,撞向对方两肩。

到了此刻,他仍旧是想要活捉对方,好问出杨公宝藏的下落。同时黑白二女也近到前头,各擎短刀,往沈元景小腹和腰间刺去。

婠婠拖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却奔着对方的背心而来,攻势十分诡异。她知道沈元景的武功,自然是丝毫不敢留手。

四人的攻击之中,以婠婠的攻击最为凌厉,而边不负的来势最快。沈元景伸出右手,快速往前一点,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边不负的双环,点在了其左手上。

边不负又是一声惨叫,迅速后退,左手手心同样的位置上,也多出一个洞来,血流到了圆环之上。

沈元景并未动手追击,身形微晃,抢前了一步,站在边不负空出的位置上,双掌往外打去。

黑白二女急忙调转短刀,往上撩动,以求自保,可若非婠婠天魔双斩来得及时,两人也要饮恨而亡。

沈元景往后退了一步,“叮叮”两声,双斩和两把短刀撞到一起,又各自退开,这一次围攻又不成了。

边不负擦干手上血迹,阴沉的说道:“这小子武功高明,或可比拟宗主,不要留手了。”说罢又狠狠的看了婠婠一眼,说道:“婠婠,拿出真功夫来,现在可不是你找情郎的时候。”

婠婠叹口气道:“那师叔你可要小心了哩。”她率先攻了过去,双斩在空中划出两个半月,似上似下,似左似右,叫人难以琢磨。

黑白二女不再近身,握住双刀,猛然投了出去。两刀到最后,在空中相撞,一上一下,分取沈元景额头和小腹。

沈元景还未动作,二女又扯动细链,一刀打着旋儿,往他胸口盘旋,一个上下翻飞,不知落向何处。

边不负绕到侧边,双环在手中旋转,却不出手,只是封住对方去路,伺机而动。

沈元景方要往前闪避,忽然婠婠运气天魔大法,凭空产生一股吸力,将他扯住。

边不负大喜,依照他对天魔大法的理解,婠婠这一下非止是定住对方不动,还能将其使出的真气尽数剥离,如同上了岸的鱼儿,岂不是任他宰割。

他将双环在手中轻轻交击一下,前后射出,如同一对互相追逐的银碟般,接着往沈元景的头顶罩去。

这一招若打实了,沈元景头颅破裂,定然无命。要他想逃,便是能让过双环,可又会伤在阴癸派其他三人手中。

只是沈元景对于武功招数的理解何等高明,这一切看似迅疾,在他眼中都如同放慢了数倍一样,每一人、每一招的来势和去处十分明显。

他蓦然探出左手,往空中一握,白衣女那把短刀,就如同倦鸟投巢一般,主动落到入了他手里。

他看也不看,迅速往左边一刺,边不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丢掉双环,捂着胸口往后一直退。

第40章 燃火论英雄

这一番变故惊呆了众人,沈元景并无其余动作,婠婠却是一声叹息,收起天魔双刃退到一旁。

黑白二女却骇得不敢动弹,站在原地,见着边不负脸上惊惶,脚步踉跄,一退再退,终于退到尽头,扯动链子,短刀倒飞而回,他胸口飙出一道血箭,睁大眼睛仰天倒地。

阴癸派剩下三人,忍不住轻移脚步,聚拢在了婠婠旁边。

旦梅眼睛里头满是惧意,她虽然防备着李靖,可大半注意都放在场中决斗之上,到现在也未能看清,沈元景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法,将形势瞬间逆转了。

一阵寒风刮过,吹入了火堆,火焰顿时往上腾起了一截,一段枯枝不堪重负,被烧得“啪”的一声作响。

阴癸派四人如同得到了命令,脚下一点,齐齐往外逃去,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

沈元景走了回来,盘坐在地,对着满脸敬佩的李靖说道:“李兄,请你帮一个忙,将这人头颅斩下来,保存好了,想办法送到东溟派去。”

李靖点点头,上去一刀,将边不负的头颅砍下,又到祁老大等人的身上搜来保存尸体不腐的药剂,连着地上的双环一并封存。

沈元景等他忙完,开口问道:“李兄现下杀了江淮军的人,看来也不会在杜伏威手下常待,不知下一步要往何处去?”

李靖叹口气道:“淮南诸侯,杜伏威已然是声势最大、最有潜力的一人了,可惜也是这般。其余林士宏、李子通、沈法兴之辈,不过尔尔,也是为王前驱之辈。倒是岭南宋阀,有几分气候,只是地处偏远,想争天下,难之又难。”

沈元景奇道:“你既知宋阀偏远,却又说其有几分气候,倒是矛盾,不知作何解释?”

李靖道:“宋阀乃是南方最大的武林势力,宋缺天刀之名,威震天下,武功直追宁道奇,非但江湖中无论正邪,都避开岭南。

连当年文帝杨坚在时,亦不敢轻忽,只得加封以‘镇南公’为安抚。其无论是声势、财力都不缺乏,若是起兵,自然是南方最大的一股反隋力量。”

沈元景皱了下眉头,说道:“时局竟为江湖势力所左右,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李靖心头一动,未及深思,又听他问道:“那北方群雄,你又如何看?”

李靖脸色一振,说道:“北方诸侯里面,幽州罗艺、燕地高开道、‘鹰扬双雄’刘武周与梁师都,偏安一隅,不足为虑。便是薛秦,若薛举不能抢在唐公李渊前头拿下大兴,也难以为继。”

沈元景点头称是,这些个人虽名震一时,可天时地利人和皆无,想要入主中原,除非其余英雄全都死绝了。

李靖接着说道:“剩下的几位当中,杨隋势力再强,可民心尽失,还各自为政,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迟早崩塌,无须讨论。

其余里头,自然是蒲山郡公李密势力最为雄厚。他本身武功高强,几为四大阀主一个级数,手下人才济济,兵多将广,最有王侯之相。”

沈元景饶有兴趣的说道:“那你便是要投靠此人?”

李靖摇摇头道:“李密为人阴鹜,用兵专爱行险,如同赌博,总是将筹码全部压上,若胜便是大胜,让人觉着不可思议,几次下来,自然落下个运筹帷幄、足智多谋的名头。可用兵之道,怎可一味行险?我料定他只要一场打败,便会万劫不复。

加之此人无忠无义,无辜诛杀翟让,排挤瓦岗旧将,不是明主之相,纵然他侥幸窃取了天下,手下之人也难得善终,我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

“英雄所见略同。”沈元景追问道:“王世充据洛阳,如何?”

“自隋文复华夏衣冠姓氏以来,天下重归华夏,已是必然,胡虏之辈,先天不足。”李靖侃侃而谈:“况且此人任人唯亲,赏罚不公,不过得杨隋之余荫,进取无胆,守而无德,迟早为人所擒。”

沈元景哈哈一笑道:“那还剩谁,河北窦建德?晋阳李渊?”

李靖答道:“我本意是要投奔李渊,只可惜此人优柔寡断,为人迂腐,放在天纵英才的二子不用,反要扶持资质平平的嫡长子。他连自己儿子都有防备,何况是我这等外人。”

说道这里,他看了沈元景一眼,接着道:“且他未能及时攻占大兴,后又不知趁着王世充与李密交战,偷袭洛阳,以至于落到现下这个被动的局面。两三月内,北方生乱,退回晋阳,再要杀回来,可就有些难了。”

“那就是窦建德了。”沈元景说道。

“只能是窦建德了。”李靖叹息道。

阵风猎猎,从江心过来,尤为寒凉。沈元景又奇道:“你似乎有所不甘?”

李靖道:“我之志愿,在于协助明主平定天下。战阵之事,我能为之,可治理天下,较之用兵更为艰难,就不是我所长的了。

四阀最优胜的地方,是屡世显宦,精于治国之这,这岂是一般起义的山野之民所能及,杜伏威就是最好例子了,纵是武功高强,亦难成大器。

窦建德之辈,亦是起于草莽,现下看来或许不错,若真正坐了天下,谁又知道他能不能始终如一,勤俭爱民?”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沈元景叹息一声,说道:“我就没有你多烦恼,我仍旧是选一个有治国经验与能力的。”

李靖看了过来,缓缓说道:“宋阀?”接着自己便否了,又道:“那就只能是李阀。原来沈公子前番作为,乃是欲与先取的手法,有此铺垫,李渊定然不敢怠慢。”

沈元景摇摇头,说道:“我欲要扶持李世民争夺天下。”

李靖一愣,说道:“李世民,他不是被李渊……难不成李渊对自己儿子也要耍诈,欲扬先抑?”

“不是。”沈元景说道:“我要让李世民脱离李阀,独立出来,从头开始。”

“这……”李靖有些惊异道:“他若是背弃父亲,出来独立,恐怕会背负不小的骂名,那些个贵族以及武林大派,必不肯靠拢,比白手起家还要艰难。”

沈元景道:“正要如此,才可将魏晋以来的门阀世家,一齐拉落平地;武林大派,通通扫入尘埃,还世间一个规矩。”

李靖震撼莫名,心情激荡,躬身道:“沈公子有此抱负,世所罕见,李靖愿附骥尾。”沈元景轻轻一拂,将其托起。

好一会儿,他心情平静下来,却又忧道:“李世民终究是生于李阀长于李阀之人,他岂肯背弃了自身地位,走一条如此艰难之路。”

“他现下便是笼中之鸟,想要高飞,就不得不推倒鸟笼,方能腾空。”沈元景道:“等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恐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急切,巴不得将一切非朝廷的特权扫落下去。”

李靖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却还谨慎的说道:“我未见过此人,尚且不能相信其决心几何。多少叛逆少年,离家出手,成熟以后,却不得不低头回归。世家大派之奢华安稳,绝非普通百姓朝不保夕所能企及,这种诱惑孰人能挡?”

沈元景轻声笑道:“不多,却历来都有。世间无有背叛门阀之门阀,却有背叛门阀之个人。”

第41章 心意贵自然

阴癸派几人仓惶逃走,许久之后,才敢停下。

婠婠叹了口气,说道:“就到这里了吧,他不追来,便是懒得出手杀人,我们应当无事了。”

旦梅仍旧是小心的四处打量,见确实无人追来,才放下心,望着婠婠紧皱的眉头,说道:“婠婠,就算是边长老对你心怀不轨,可他终究是我派中的核心人物,你怎么借着外人之手,将他除去?”

婠婠面无表情的说道:“旦长老不是瞧见了么,那人武功高到不可思议,出手又迅捷,我如何来得及救援?”

旦梅摇头道:“我所说的并非是这个,而是在你天魔功下,那人身躯能被你扯动,真气却丝毫不受影响,你要作何解释?”

婠婠冷笑道:“原来如此。某非你以为天魔大法天下无敌,无论谁来都逃脱不得?若真是如此,宁道奇也好,慈航静斋也罢,早就被咱们扫清,阴癸派天下一统了。”

“婠婠你是否心情不佳?”旦梅看了她一眼,见其默然,又道:“天魔大法自然不是无敌,可那小子也不够格和宁道奇、慈航静斋相提并论。现下边长老折在此人手中,就算我不理会,宗主和派内其他长老,也定会责问。”

婠婠却是认真说道:“你未出手,不知那人真气凝练,混元如一,如何会受我控制?其武功就算不及宁道奇,也不会相差太远,比之师父,都不一定会差。

我倒是不怕师父误会于我,只是担心她小看了这人,贸然行事,吃了大亏。旦长老今次回去,便将夜间之事,以及我的这一番话,尽数说与师父听,她自会明白。”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来路走。旦梅问道:“那你要作何去?”

婠婠答道:“郎君对魔门之人好像是并没有太多成见,起码对婠儿没有喊打喊杀的,我好奇他的来历,这就回去小心服侍,看看能不能拉拢作伴哩。”

旦梅见她又恢复了魔女做派,便放下心来,说道:“你一向独立,除了宗主,谁人也管不了。既然你有把握,我也无法阻止,只是今日之事,我不敢隐瞒,回去之后自有宗主决断。”

……

婠婠回到原地的时候,天色已然开始放亮,她又变成了一副柔弱的样子,从渡头到沈元景处,不过百多丈的距离,她只提着一个篮子,就歇了三次,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只是可惜眼前两人心志坚定,全然不受她影响。她仍旧是不介意,慢慢的走到了沈元景跟前,说道:“郎君,这日子过得好快哩。”

沈元景置之不理,仍旧是对李靖说道:“该说的我已经尽数交待了,现下我还不便出面,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婠婠在一旁叹气道:“婠儿怎么觉着,这一小会像是过了十年一样哩。”

李靖脸上微微抽了一下,对沈元景道:“沈公子已然是为我指明了前路,若我不能凭着胸中所学,脱颖而出,哪还有脸来谈论其他。”

沈元景点点头,李靖又对婠婠一抱拳,快步离去。

婠婠摸了过来,从篮子里取出一盒糕点,说道:“郎君,婠儿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你趁热吃了吧。”

她拿过一块糕点,伸向沈元景的嘴边,手指修长,比葱要白,比玉要润,双目脉脉含情,一脸期盼。

沈元景视线移了过来,朝着她双眼看去。

婠婠心头一震,对方双目之中,不带丝毫情绪,就是井中之水,毫无波澜,面上无喜无悲,同道观里的木雕,没有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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