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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宋青书 第33节

若宋青书此刻再无变招,就只有被刺中的份,但宋青书毕竟不是凡人,只见他的身形突然一矮,整个人竟然就地一个翻滚,然后双脚猛然向上蹬去,竟然堪堪躲过这一剑,同时反守为攻,双脚带着巨大的力道直冲少年独孤胸口而去。

“哈哈哈!好招!好招!”少年独孤尚有余力大笑两声,眼见宋青书双脚袭来,不躲不闪大吼一声,“【剑罡】!”

就见一道巨大的剑形虚影从他身体内涌了出来,这剑形虚影见风就长,瞬间变得硕大无比,将少年独孤整个人都包裹在内,而宋青书这两脚便蹬在了这剑形虚影之上。

那剑形虚影望之半透明如薄雾,但触之缺如金刚石般坚硬,宋青书一脚蹬上,便似蹬在一块精铁上一般,反震的力道险些将他的双脚折断,他机变之下,借助这反震之力,将自己送出三丈之外,就地一滚卸掉力道,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运转先天之炁但脚部给自己疗伤。

“这招叫什么名堂?”宋青书看着那剑形虚影,此刻已经停止生长,但依旧如一颗一人环抱的巨木般粗大,虚影的剑尖直指天空,约摸有两三丈高,远远望去,当真像是一柄拔地而起的巨剑,叫嚣着要戳天。

少年独孤身形一动,便收回了剑形虚影,那虚影便像是缩水一般又快速缩回他体内,消失在他体表上。

“这是【剑罡】,护体用的,别告诉我你不会啊。”

他最上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宋青书,你就是不会,啦啦啦!

宋青书心中暗骂,这个剑人!

[49.第四十九章以身饲魔]

两人的交手都是蜻蜓点水点到而止,并没有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但这两番交手,双方基本上对对方的底细已经清楚,宋青书知道,这个时间的少年独孤,正是初出茅庐学艺有成的时候,从他的名号中便能看得出来,圣者,无畏、无惧、无敌。此时的独孤,心中也有百万军,也敢旌旗十万斩阎罗,可以说是人的一生中,最蓬勃最向上最恣意的时候,所以他的剑,也是最直接、最朴素、最致命的时候。

而少年独孤对宋青书的看法也恰恰相似,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幼小的少年,体内真气相当霸刀,耐力持久力恢复力都比自己强,自己心神丧乱的时候与之交手,可以说是败了,败的很彻底,而当自己清醒的时候,却也只堪堪与之打成平手,也证明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功力的确可与自己匹敌,他唯一不如自己的地方,便是对剑的理解和基本功的薄弱。

是的,剑圣独孤有资格说任何人的基础薄弱,因为无论是谁,面对一个只练十三式,而且不是一遍十遍百遍。而是千遍万遍百万遍地练,面对这种人,谁都不敢说自己基础牢固。

“你的基础太弱了。”少年独孤张口就说。

宋青书皱了皱眉,五年来他除了白昼黄昏采气之外,也将武当基础剑法练的可以说是熟能生巧,他自负自己基础不弱,但此刻面前这个少年独孤口中说出自己基础薄弱,竟让他无法反驳。

从刚才的交手中他能看出,这少年独孤的基本功,扎实到离谱。

少年独孤一挥剑,说到:“看清楚了,这是我自创的!”

“【刺剑势】!”随着他话音刚落,少年独孤便使了一个剑法中最基本的架势——刺剑,这一招宋青书也日日练习,但此刻看到少年独孤使出这一招,竟浑身汗毛直竖再也挪不开眼睛,并非是这一招有多大的威力,而是这一招太过于标准,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标准中的标准,让宋青书找不到任何一丝的瑕疵。

少年独孤并未运转真气,反而像是只为了给宋青书演示一遍自己的剑法,所以他这一式使将出来,并未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动静,但却让宋青书看的目眩神迷。

“第二招来了,【劈剑式】!”

依旧是最基础的剑招,依旧是毫无瑕疵的标准,但却并非是死硬的标准,在宋青书眼中,这一剑使出来,却像是有了万千生机,随时都可能转换成任何一种剑势,人随心动,心随意走。

想到此处,宋青书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一句话:“无剑胜有剑!”

这一刻,他眼中突然涌出泪水,这是五年来宋青书第一次哭泣,并非是有多伤心,而是突然看到另外一种境界的激动,那是一种对“道”的执着,正如俞莲舟第一次看到张三丰使出阴阳鱼时一样。

“【破剑势】!”

“【落剑势】!”

“【化剑势】!”

“【抹剑势】!”

“【撩剑势】!”

“【离剑势】!”

“【荡剑势】!”

“【截剑势】!”

“【挫剑势】!”

“【弃剑势】!”

“【万剑势】!”

十三种剑势演示完毕,少年独孤看向宋青书,朗声说道:“如何?看懂了吗?”

宋青书摇摇头:“看不懂。”

“哈哈哈。看不懂才正常,你还小,有的是时间看懂它。”

“我怕我会忘了。”

“无须担心,你只有懂了,才会忘了。”

少年独孤像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此刻显得有些疲惫,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拄着剑,看着远处的无尽剑海。

宋青书也看向同样的方向,那里除了剑,就只有昏黄的天空了。

“这十三式是你自创的?”他问。

少年独孤回答说:“不错,我准备叫他【独孤十三剑】。”

宋青书说:“真难听。”

少年独孤说:“你是嫉妒我,年纪轻轻长得又帅,又是剑圣,又自创剑法,普通人能有我一样本事就已经很厉害了,你也不用自卑哈。”

宋青书懒得反驳,反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再练刀了?”

少年独孤脸上的神色突然变了,他半晌没有说话,宋青书也不追问,直到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你看到那边的天空了吗?那昏黄的颜色,像极了那天傍晚。”

“那天晚上,我偷偷练刀的事情被师父发现,我跪在他面前恳求他的原谅,师父抚摸着我的头顶说我是痴儿,然后拿过我的刀,说要把这把刀收回去。收刀的意思我懂,师父是要赶我走。”

“我自小在霸刀门长大,那里就是我的家,离开了霸刀门,我会死的。”

“我求师父不要赶我走,师父没有说话,反而用我的刀,使了一套【丧乱刀法】。那套刀法是师父在师娘死后自创的,师父常常在没人的时候自己独舞,那套刀法看了让人难受。”

“师父这时要同我恩断义绝了,可我不甘心,我认为师父是嫉妒我的天赋,怕我比他强,怕我有一天超过他,我也不服气,凭什么你不如我还要左右我的选择?就凭你教我养我,就凭你亲我爱我,就凭你视我为子,我待你如父?绝对不行!”

“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应了师父那句话,入魔者,六亲不认,百代不亲。”

“于是我趁师父练刀的时候,将身迎上刀口,师父果然撤刀,于是我便将刀夺了过来,然后直接捅向师父。”

“我还记得,当时师父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惊诧,他可能做梦都没想过,他的徒弟会把刀锋对准他。”

“其实我并没有刺中他,是师父自己用手捉住刀刃,插进自己的胸口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师父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以身伺魔,愿你此生不再碰刀!”

“现在想来,当时师父是为了我主动求死的。”

话到此处,少年独孤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衣领,痛苦和懊悔再也抑制不住了。

这件事他藏在心里已经不知多久,此刻说出来,才发现当时的记忆是那般清晰,痛苦是那样深彻。

而宋青书此时猛然发现少年的身影开始慢慢褪色,就像是一副着色的画,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褪色。

少年并沉浸在痛苦中难以自拔,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状,宋青书也并不打算打扰他。

下一刻,他的身影先是变成黑白二色,然后连这二色也都逐渐消退,最后,他像个虚影,又像是一缕轻烟,被风一吹,便散了。

原地唯有青剑在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就,走了吗?”宋青书眼看着少年独孤慢慢消失,没有惊慌和挽留,像是一场梦一样,势必要醒的。

他举目望去,此刻除了自己,这里再无其他人,又恢复到他刚苏醒的时候,除了剑还是剑。

“果然。这里便是剑冢了吧。”

随着他话音落地,除了青剑之外,此处所有的剑全都冲天而起,在宋青书头顶的天空上挂起一道万剑长河,如巨龙,又如鲲鹏,以天空为海,在“海”中翻腾游走,但始终没有脱离宋青书头顶的天空。

宋青书走到少年独孤消失的地方,将那青剑拔起,此时青剑再无半点不顺从,任由宋青书把玩着自己,剑身上青光闪烁,那节奏竟像是在呼吸一般。

宋青书提剑挺胸,昂然面对那万剑长河,高声喊道:“来吧!”

下一刻,那万剑长河像是在回应宋青书一般,本来游走灵动的身形突然一顿,然后直冲宋青书而来。

那万剑长河长宽高不知几许,宋青书在它面前,有如泰山之于蝼蚁,沧海之于磷虾,但此刻宋青书长剑倒竖,先天之炁充盈全身,一股万物可破,万般皆斩的气势冲天而起,面对那万剑长河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于是在昏黄的光线之下,一个庞大的巨物从天而落,目标直指它身下的一个小小身影,那身影倒提长剑,面对头顶庞大的巨物浑然不惧,周身萦绕着缕缕青色剑气,那剑气欲冲天而起,却被压制束缚在他的体表,等待着最后一击的到来。

“风起朝天阙,一剑尽西来!来的好!”宋青书大喝一声,足下一点,身形不退反进,竟冲着巨物率先发起攻击,青剑当头,剑尖直指巨物最前端的一柄剑尖。

“【刺剑势】!”

下一刻,两者相撞,剑气横飞,万般破碎。

剑气夹杂着真气,两者相撞交融卷起无尽狂风,狂风中又裹挟着无数剑刃的碎片,在整个剑冢中掀起“滔天巨浪”,“巨浪”一重接一重,一道又一道,将整个地面全部撕碎卷起,露出下面幽黑深邃的空洞,而后又将整个天幕像画布一样一道道撕破,每撕破一道,便露出后面同样幽黑无尽的空洞,最后这狂暴一卷,便将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黢黢得虚空,唯有这巨大的风暴还在咆哮着。

恒久之后,风暴渐息,然后被风暴撕毁的一切,又像是一卷画一般,慢慢伸展开来,将无尽的虚空遮住。

一切,又都回到刚开始的样子。

风吹过,无数的剑在都微微颤抖,像是在送别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50.第五十章下山]

自从宋青书在剑魔墓碑前昏倒后,杨瑶琴便吓坏了,她将宋青书抱进坟墓后面的山洞中,给他擦了把脸,喂了些融有玉蜂浆的水,便一直守在宋青书身旁。

她此刻十分后悔为什么要提议来找剑冢,不但被一群大大小小的菩斯曲蛇追的狼狈,虽说得到一柄紫薇软剑,可在手里还没捂热,又被宋青书丢下山崖,好不容易找到剑魔坟墓,宋青书又突然昏迷。这让杨瑶琴单纯地认为,两人与此地天生不合,根本不应该来这里。

于是杨瑶琴便在内心纠结中度过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天色昏暗,宋青书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她不得不找了些木柴生了一堆火,然后拿出两块干粮放在火堆上烤着,想着万一宋青书醒来,还有一块烤的焦黄的热饼可以吃。

好在有两条菩斯曲蛇在身边,周围的蛇虫鼠蚁都不敢来骚扰,但是荒山野岭中群兽啸月的热闹场景,依旧让这个十一二岁的姑娘感觉到孤独。

但要说害怕却是没有的,小姑娘在古墓那种潮湿阴森的地方都呆了五六年,现在这个环境还远远不至于让她害怕。

她看着身旁的宋青书,只见他眉头紧皱,呼吸急促,像是做噩梦一般,她不由得紧张地呼唤了几声宋青书的名字,然而宋青书却无甚反应,她又将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那里冰冷异常。

“青书,青书!”她又呼唤了几声,宋青书依旧毫无反应。

于是杨瑶琴就将手放在宋青书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着,此刻她的脑海中闪现出的却是这五年来与宋青书的点点滴滴。她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那便是希望此时此刻可以长久的保留,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虽然身处阴森潮湿的古墓。但两人的爱丝毫不减,如果自己和宋青书也可以在这个山洞里像父母一样终老,那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杨瑶琴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烫,那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

突然杨瑶琴的思路被一声狼嚎打断,她慌忙收敛心神,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不该在这样的环境中依旧胡思乱想。

于是在这荒山野岭中,杨瑶琴守着火堆和宋青书就这样呆呆的过了一夜,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山洞照射到杨瑶琴脸上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转头一看,却发现原本宋青书躺着的地方,却已经没有了人影。

杨瑶琴大惊,急忙呼喊着宋青书的名字跑出了山洞。等出了山洞才发现宋青书不知何时已经盘膝坐在剑魔的墓碑之前。

“青书!”杨瑶琴惊叫一声,连忙跑到宋青书身旁,“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宋青书看着她笑了笑,对她说:“我也是刚醒,看你睡得深沉,便没有打扰你。”

“昨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杨瑶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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