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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自虚空 第262节

两股力量再次碰撞在一起,在体内激烈的反应,苦说的身体肿胀起泡长出肉瘤,膨胀爆开后冒出腐蚀的黑烟。

暗影完全不是虚空的对手,被侵吞霸占,但胜在源源不绝,以群狼环伺之势将虚空困于一个角落,始终无法突破。

虚空只会本能的吞噬,而暗影之力是有意识的,苦说渐渐的适应了虚空的无尽饿意,他的野心同样大得可怕,想要将其玩弄在股掌之间。

在得到掌握力量以后,他会亲手打破战后短暂的和平,向人们提醒战争的恐惧,让他们学会反抗……然后统一艾欧尼亚后,再反攻诺克萨斯,甚至占领整个世界!

就在他专心对付虚空之力的时候,被收容在“蛋壳”内的一团火焰蹿了出来,一接触到暗影,就如同遇到了油,猛烈爆燃。

哗!

苦说瞬间变成了一个人形火炬,在灼烧下痛苦的哀嚎着,疯狂挣扎。身后的蜘蛛腿仿佛一对火翼,俨然变成了一个正被审判的恶魔。

卡恩被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踉跄的站起来,嘴角却挂着一副不过如此的蔑笑。劫和卡莎也停下交手,看着苦说从殿里这边闪到另一边,仿佛时空错乱了一般,每次出现都无比痛苦撕扯着自己的身体,或是在地上翻滚,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永恒烈焰就像跗骨之蛆般粘在他身上,燃烧暗影,无论他怎样影遁,化为黑烟、化为墨汁、遁入墙体内,都无法摆脱火焰。

他撕扯自己的身体,想要把燃烧的部分丢掉,一团团着火的墨团被扯出来,掉在地上扭曲皱缩,在蒸发时发出的嘶嘶声如同一声声尖叫。

苦说已经明白,这火焰灼烧的不是他的,而是他力量的来源,可墨汁不仅钻进了他的皮下,还在他的血管里流动。他拥抱暗影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所以只能忍受这种永恒的烧灼,直到化为灰烬。

“肉身藏火,终将内爆。”卡恩闻着焦臭的空气,重新编织肤甲,包裹起来处理自己的伤口。为了把永恒烈焰放进苦说体内,他用肉身引诱对方,被握在手中蹂躏,身上留下了不少内伤外伤。

但下一刻,苦说突然闪现到他面前,燃烧的手臂扼住了他的喉咙。

“还没结束!”他朝着卡恩怒吼,面目狰狞,一边眼睛已经被灼烧穿孔。

他身上浓缩着整个世界的暗影,充当薪柴也可燃烧许久,不是轻易几下就能被烧死。他是必死之人的弥留之火,但距离化为灰烬还有一段时间。

手臂扼住喉咙,火焰的逼近使得卡恩的肤甲回缩,暴露出脆弱的,苦说死死抓住这绝无仅有的机会,咆哮道:“把这火焰从我身上去掉!不然我就带着你一起死!”

利爪抵在喉头,卡恩被自己的永恒烈焰烧灼着皮肤,肤甲被解除了无法逃跑。这个反转是他没想到的,他在使用永恒烈焰时应该更小心才对。

“好,我收回火焰,你放开我。”

错已铸成,卡恩为了明哲保身,只能先妥协。

第四百六十一 诈死之计

卡恩和卡莎很早以前就定下约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为彼此活下去。

不是无法忍受痛苦,而是在这里跟苦说同归于尽等同于违背了誓言,他不仅要为自己考虑,更要为卡莎考虑。

苦说将卡恩放下,因为他有再次将卡恩抓住的能力,卡恩也如约压下了燃烧的永恒烈焰。

看着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苦说剧烈的喘息着,同时催促卡恩快点把最后一点火焰也消掉。

卡恩拖着时间,肤甲在苦说的视野盲区里蠕动着,再次覆盖皮肤。可即使覆上肤甲,双方都无法快速杀死对方,还是会陷入僵局。

所以,不如就这么拖着,不帮苦说完全尽除永恒烈焰,然后想办法带着卡莎逃离这里,等待火焰把苦说烧死就可以了。

他可以用龙翼飞上天空,而苦说总不可能追着他上天。至于要怎么实施起来,还得看卡莎的配合了。

卡恩看向卡莎,但一个发现却临时改变了他的想法。

劫不知何时摘下了他的面具,一头白色短发下,是一张错愕的脸,睁大愁苦的双眼,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卡恩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看见的是——慎。

他居然没有死!捂住伤口又起身了,正亦步亦趋的走向黑匣,手中握着魂刃,每一步都仿佛都带着莫大的决心。

“抱歉,我改主意了。”卡恩冷笑一声,覆上肤甲,一脚把苦说踹开。之后,永恒烈焰再度爆燃,烧得他痛不欲生。

他临时变卦,是为了把苦说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让慎干完自己的事情。

“言而无信的小儿,你该死!”

痛苦和愤怒已经占据苦说的所有感知,他咆哮着一跃而起,从半空发起扑杀。

卡恩遁入虚空,躲开了这迅猛的一击,将他引至别处,始终背对着慎。他似乎觉得自己不可能失手,所以完全没有想到慎还活着的情况。

谁也没想到,这场战斗已经在悄然间改变了性质,变成了一场闹剧。卡恩在演戏给苦说看,而劫也没有要提醒戏中人的意思,就这么干看着,当着他的观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番追逐之后,卡恩被苦说逼到了死角,无论他逃出多远,苦说总能一瞬间出现在他身旁。

只不过已经不用再逃了,随着慎高举魂刃,撕喊着一剑将黑匣劈成两半,苦说膨胀的身躯猛然鼓动了一下。

他有所感应的看向身后,终于发现了慎,还有被破坏的黑匣。

“慎……你都干了什么?!”苦说震怒。

“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情,终结物质领域和精神领域之间的不平衡!”慎怒吼着回答,脸上却被悲伤笼罩。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的父亲这样对话,忤逆自己的父亲。

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可苦说让他没得选择。他为什么还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暗影的利剑在刺穿身体之后,被慎把致命伤转移了,然后他把自己的气息压到最低,骗过了苦说。

诈死之计,慎从他父亲身上现学的。苦说曾用假死骗过所有均衡教众,让人们以为他死在了劫手里,藏到幕后。而慎做的事情就和当初的苦说没什么两样,用假死骗过苦说,然后借机看清他的真面目。

而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他的父亲已经被暗影侵蚀了心智。

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苦说的身体里似乎有个水泵被启动了,他全身上下许多地方都开始流出漆黑如墨的暗影魔法精粹……脸上、背后、口鼻、双眼,所有有伤口的地方都在源源不断的流出墨汁,诡异至极。

“不!回来!”

苦说几近癫狂,他拼命去捂住伤口,但捂住了这个却捂不住那个,只能看着自己的力量快速的流逝。

“逆子!你扼杀了我们国家的统一大业!”苦说一步一步走向慎,身上还燃烧着永恒烈焰。

虽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打败负伤的慎还是可以做到的。

卡恩没有来阻拦他,这是他的机会。

他要把慎作为人质,来威胁卡恩消除火焰,然后赶紧逃离喀舒利兵工厂。

慎看出了他的意图,对自己的父亲举起了剑。

“别逼我……”

“动手啊!犹豫什么?”

苦说咄咄逼人,慎举起的剑颤抖不已。他不想动手,毕竟那始终都是自己的父亲。

“你这个逆子,我就是这么教你……”

苦说忽然喘不上气,一把刃尖从他的胸膛穿出。这个恶魔失去了力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短暂的瞬间里摇曳了一下,就像是失去了重量,随后开始倒下。

他倒在身后人的怀里,看到是劫刺出了这一刀,勃然大怒。

“你这个贱种,我对你视如己出,你却将我背叛……咳咳!咳咳!”苦说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的状况不允许他再这么用力叫喊。

“我当刺客是因为,如果用一人的死换来众人的生,那么值得一换。你的天平之诫让我悟出这个道理,如今我只是把它用在你身上,你不死,和谐就不会继续存在。”劫把苦说轻轻放下来,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往事,说道:“该结束了。”

“你忘了战争的恐怖了吗?你难道不想团结整个艾欧尼亚反攻诺克萨斯吗?”苦说声嘶力竭,满心不甘。

“我想!但是……反抗敌人和维持均衡没有必然冲突!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看你把我们的人民拖入内战。”

再睁开眼时,劫发现苦说已经死去,双眼无神的大睁着,死不瞑目。他感叹一声,伸手抚过苦说的双眼,然后抬头对上了慎复杂的眼睛。

两人对视良久,慎颤抖着问道:“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让你做的吗?”

“节哀顺变。”劫没有正面回答,答案自在人心。

为了维持均衡,慎必须杀死苦说,杀死自己的父亲。而劫抢着杀掉了苦说,不是为了证明,不是为了投诚,只是为了不让兄弟承受这份痛苦,替他来下这个手。

反正慎就是一直是这么误解他的,如今他也只是把这个误解变成事实。

而已。

第四百六十二章 落叶归根

阳光透过倒塌的墙壁照在废墟上,驱散了暗影,苦说的表情变得安详,静静躺在废墟中。

扑通一声,慎跪在了尸体旁,生无可恋的流泪。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恪守的父亲的训诫,可他那敬爱的父亲却把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通通推翻,和着他的好兄弟一起合伙骗了他这么久。

山门没了,婚约黄了,死了那么多均衡的忠义之辈,最后慎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继承了他一直为之奋斗的暮光之眼称谓。

可现在,却告诉他连这位置也是一个骗局,一个牢笼……是一群堕落之人在良心湮灭之前的施舍。

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可怜虫,就连想要在苦说临死前听他悔过,都不给这个机会。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慎问劫。

“我不杀他你会更难过。”劫低着头,伸手去扶正苦说的发髻:“他也是我的师父,对我视为己出。我同样难过,也理解你的感受。”

“那你为什么还要背叛他?”卡恩问,劫的动机不明。他觉得劫可能是在演苦情戏,但劫也确实在之前的战斗里放水了。

慎被苦说偷袭的时候他只是看着,苦说和卡恩争抢黑匣的时候也是在看着。

他和卡莎战斗的时候仅仅是想拖住她,即使不想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也完全可以让他的影分身来帮助苦说,可是劫并没有这样做。

令人捉摸不透。

“他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那些墨水是用来给新弟子们纹身的,而他却为了野心独吞了全部。”劫迎着慎的目光:“他杀死了慎,让我感觉他已经深堕暗影无药可救,但均衡还需要人来统领,他无可代替,可之后慎的死而复生又让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我做出了选择。”

劫是最早接触黑匣的人,他深研过暗影魔法,知道这力量会使人堕落,所以自己用得很克制,只用来修炼影奥义。黑影向他揭示了其他更强大的远古魔法,但他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

所以当他看见苦说一人被那么多浓墨占据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彻底堕落了,有机会只能痛下杀手。

“师父只是被暗影蒙蔽了双眼,变成堕落黑暗的存在,他肯定也很痛苦,所以我让他解脱。”

“均衡只是一个幌子,他根本就不在乎。”慎已经丢开了那把祖传的魂刃,抱着脑袋,万念俱灰。

“他曾是在乎的。”劫一只手搭在慎的肩膀上:“他的训诫是正确的,只是后来他变了。”

看见慎缓缓抬起目光,劫说道:“小时候,师父曾强迫我对着一张蜘蛛网冥想。过了整整三日,然后他对我说……甲虫皮糙肉厚,它们能活下来是因为天生顽强,蛛网拦不住它们;飞蛾死是因为它们天生轻柔。它们的挣扎只会带来更多束缚、更多痛苦一一直到蜘蛛前来。”

“然后,苦说大师对着难过的我发问,在我三日的冥想中,我曾帮助过多少昆虫逃脱困境。“

回忆被牵扯,慎也记起了自己同样经过了那次枯燥的修行。

“一个也没有。”慎和劫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两人琢磨着彼此的心思、

这一刻,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寂静被拉得很长。

慎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蜘蛛捕虫是自然规律,并没有违背两个领域之间的平衡,合乎均衡的事情不需要做出任何干涉。而且说不动蜘蛛捕食的还是偷吃庄稼的害虫,这种好事更没理由去阻止了。

但劫也这么做却是因为……他第一天就把蜘蛛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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