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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都亡国之君了还有说法 第207节

  兴汉带着师傅的意思去送客。

  卢植被小兴汉带着在城里晃悠,很快就要出城了,这一路上他看见了很多骨瘦如柴的百姓,却神色和善的和兴汉一路打着招呼。

  如果这里不是广宗城,他这个朝廷命官差点以为此处是一个寻常的受灾地,驻扎着的都是大汉最普通的百姓。

  可他们,却都是叛军。

  卢植一路无言,所见所闻好像都在印证着张角的话:

  黄巾军里都是活不下去的大汉百姓!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走到城门口时,卢植立住了脚,问道。

  卢植一愣,身旁的英朗青年轻蔑笑道:“逆贼也谈兴汉?”

  兴汉答道:“师傅说,兴汉的名字,兴的是汉人的汉,不是汉室的汉。”

  那英朗青年哑然,还是有些不屑想要反驳,卢植拦住了他,看向兴汉问出了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道:“你们跟着张角,就不怕死吗?”

  兴汉的小脑袋瓜转了转,想起来陈三师兄之前说过的话:

  “怕。但是战死要比活活饿死好。我娘说,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能被饿死了。”

  “饿死......”

  卢植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的砸过,他只能硬着头皮岔开了话题:

  “那你娘呢?”

  “我娘......饿死了。”

第219章 雒阳石碑

  卢植的心就像被一块巨石碾过,他揉了揉胸口,艰难的抬起头环视一圈城内,那群瘦骨嶙峋,有还鼓着肚子的百姓正在古怪的看着他这个大官儿。

  这一刻,儒道大宗师,为人刚直,被誉为“士之楷模,国之桢干”的卢植,一辈子都在为大汉百姓谋福祉的卢植......回首看去,自己的手上沾满了百姓的血。

  他屠戮过的那些敌人,都是大汉的子民!

  卢先生的道心发生了晃动。

  身旁的英朗青年厉声喝道:“既然你母亲死了,那你为何不为她守孝三年?反而从贼做了这等祸乱天下的事情!你就不怕你九泉之下的母亲替你蒙羞吗?!”

  面对英朗青年的振振有词,小兴汉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墓?那是什么?”

  英朗青年愕然愣住,兴汉的话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倒是他旁边那个有一双长臂,气质轻佻有侠风的青年温声开口:

  “兴汉,你娘死后埋在了哪?”

  兴汉答道:“娘死后,就用一张草席裹着,埋到了土里。我娘穿着衣服下葬的哩!”

  看到两个年轻人脸上透露着疑惑和迷茫,兴汉顿感好奇:“你们不会不知道,有的人死了连衣服都不舍得埋下去吧?衣服还是能穿的,带土里就可惜了。不过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娘......”

  英朗青年听不下去了,他觉得兴汉的话好像是在嘲讽他,咄咄开口:“小娃,你可知你在和谁讲话?”

  “老师乃大汉北中郎将,天下鸿儒,曾和大儒蔡邕联袂主持经典的编纂,主修了雒阳石碑。”

  “我老师是天下文公!”

  “雒阳石碑?”兴汉怔了一下,“是雒阳的四十六面石碑?”

  卢植微微低下了腰,挤出一丝和善的面容,强颜向着兴汉道:“小娃娃,你也听说过雒阳石碑吗?其实也就是个石刻,伯圭说得太夸张了......”

  “知道......”

  兴汉想起了张师傅带他去邺城高门的府上借粮的那天,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吃肉,终生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碑成之年,天下大旱,北方大疫,黄河泛滥......”

  “那一年,我娘饿死了。嗯......我记得那一年死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被饿死的。”

  “我听贵人们说,那块石碑刻了足足八年,上面有很多的字。还听贵人们说,天猪来的僧人翻译了菠萝经,皇帝还赏了他们好多好多的钱。”

  “老先生,您说那石碑刻上的字,花掉的每一分钱,是不是都能救下一个人呢?”

  “皇帝赏赐的珠宝,刻碑花去的钱,是不能能救下十个,百个,千个,好多好多个人......其实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很简单的,一块树皮,一口水,就能活下去了。”

  兴汉的穿着是丑陋的,比起邺城的时候,最长进的地方倒是脚上穿了双草鞋。

  丑陋的脏少年抬起头,正视着天下楷模的卢公:

  “老先生,是不是那些文字和道理,比人命重要呢?”

  ......

  卢植带着英朗青年失魂落魄的走了,长臂青年沉默许久后没有去追赶老师,而是找了些草,想给兴汉编了双合适的鞋子穿上,他忙着手里的活,一边开口:

  “兴汉啊,你知道百姓们究竟想要什么吗?”

  小少年不假思索道:“能吃饱饭,还有住的地儿,身上有衣服穿。”

  “家不会被大官儿们抢走。”

  “也不会被莫名的征兵抓去送死。”

  “哦,还有俺娘说的,不能饿死。”

  长臂青年已经编好了一双草鞋,卖相还挺不错的,给兴汉穿上后正好合脚,他低下身摸了摸兴汉的头,温声笑道:“我走了,兴汉。”

  “对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兴汉沉默了,低头想了下,看着游侠范儿十足的长臂青年,轻声道:

  “我们......想被当人看。”

  “不会被轻易放弃的人。”

  “我们....也是人......也是能活着的吧?”

  他看见长臂青年沉默,顿了顿后说话也小心翼翼了:“......是我们不配吗?”

  那青年哑然无言,一向有侠风豪迈之气的他伫在原地失神了很久。

  青年叹气,向着兴汉行了一个学生礼,正声道:

  “刘玄德,多谢指教!”

  .......

  「《后汉书·卢植传》:(卢植)连战破贼帅张角,斩获万余人。角等走保广宗,植筑围凿堑,造作云梯,垂当拔之。帝遣小黄门左丰诣军观贼形势,或劝植以赂送丰,植不肯。丰还言于帝曰:“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帝怒,遂槛车征植,减死罪一等。」

  卢植去广宗城里秘密见了一次张角后,失神落魄了许久。

  其实攻城的工事早就做好了,他却一直没有下令,只是让大军继续包围。

  但凡训练有素的汉军对广宗城发起进攻,那群没见识的百姓是扛不住的。

  说到底,城里的叛军,也是大汉的子民,是大汉活不下去的百姓。

  那天从广宗城回来后,这位儒道大宗师考教弟子的见闻和大愿。英朗的青年答道:“如今,朝廷连年征伐外族,其中损耗辎重国力无数,假瓒有朝一日为汉将军,定如飞将军固大汉之藩篱,休教胡马跨长城!如此,定可让大汉内外安定,国泰民安!”

  英朗青年本就出身于幽州大族,这些年已经在幽燕之地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卢植这次为帅,他作为众多的学生里是支援兵力最多的。

  老儒生点了点头,复问长臂青年。

  这个弟子一向不爱读书,喜欢穿美衣,骑大马,听小曲儿......倒颇类其祖宗。

  谁知,长臂青年思考了半晌后,回答居然出乎了卢植的意料:

  “学生以为......无论如何行至何等地步,都不能抛弃自己治下的百姓吧......”

  英朗青年大笑自己的师弟昨晚一定喝多了,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个当初能打得好几个游侠喊他大哥的师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

  「长期的劳累和巨大的压力,让疲惫的身体不堪重负。」

  「当他拖着病躯,在卢植的铁壁合围中燃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在董卓的败退和皇甫嵩的剑锋下,咽下血色秋寒。」

  「终归,还是未能等到黄天当立的曙光。」

第220章 皇帝不过世家的长工罢了

  「三十九年的人生,像一颗燃烧的流星划过东汉的夜空,坠落在广宗的荒草间。」

  「秋雨萧瑟的十月,他的棺椁被皇甫嵩剖开,头颅高悬雒阳城头。」

  「弟弟张梁战死。

  三十万信徒化作史书中的“贼寇”。」

  「他用一生燃烧成火把,终究没能照亮照亮东汉的永夜。」

  「张角的失败,是时代对赤子的嘲讽。

  他的伟大,是凡人向天命发起的冲锋。」

  「他没有庙宇,没有香火,甚至没有一篇完整的传记。」

  「今夜,当我们在万家灯火中望向窗外,那霓虹深处跃动的是张角洒落的符水,是陈三劈开的粮仓,是烈士胃里的棉絮,是夔州防空洞里传递的蜡烛,是汶川地震时托举婴儿的断臂......」

  「薪火相传,薪尽火传。」

  「历史或许不会记住每一粒尘埃,但正因他们以身为烛,才让后世的人们不必在史书的字里行间,寻找生路。」

  「他们点燃的长夜,便是我们头顶的山河。」

  天幕画面里。

  广宗城的夜空上一颗璀璨的流星划破夜幕,陨落。

  声势浩大的黄巾军终究是难挡大汉这座战争机器的兵刃,他们轰轰烈烈的起义被铁血镇压。

  倒下的贼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身上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手里更没有一件真正的兵器。

  流星的陨落并没有让永夜持续,昏暗的天际上依然有几明星闪烁。

  镜头晃头,随着天幕的解说声,一个个后来者们的身影浮现。

  他们不是张角,每个人都不是张角,每个人却都是这片土地上应该有活着权利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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