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第一刑案官 第63节
看向刘树义的眼神,更加怨毒。
但刘树义对此毫不在意。
他继续道:“不过,我不能不承认,你走的这条路,确实也算一步好棋。”
“毕竟你的假死脱身,确实在最初我没有识破你的诡计时,让我动摇了自己对你的怀疑。”
“倘若我最终没有发现那具尸首不是你,那你便真的能逃脱法网,海阔凭鱼跃了!”
“只可惜你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动摇了我的假死脱身之计,却让我在确定那尸首不是你时,彻底确定,你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听着刘树义平静沉稳的话,众人只觉得心神震荡,心潮起伏。
越是听刘树义的分析,他们就越为柳元明的狡诈与果断感到心惊肉跳。
但也正因此,当刘树义几乎完全压制柳元明时,他们更觉刘树义是何等的天才与聪慧,对刘树义也越发的敬佩。
刘树义看着满脸怨毒,满是不甘的柳元明,缓缓道:“我想,事情的整个经过应是这样的……”
众人闻言,连忙止住发散的思绪,认真倾听。
就听刘树义道:“你应早就有了偷盗息王尸骸的打算,因而在确定息王陵墓马上就要建成后,便开始了谋算。”
“你知道,陛下一定会让太常寺卜算改葬的日子,因而你提前进行了卜算。”
“而你也知道,一旦息王尸骸丢失的事被发现,太常寺恐怕也会有被怀疑的那一天,所以你故意将吴起推出来,让吴起负责卜算和后续的一切事宜。”
“这样的话,哪怕太常寺真的被怀疑了,那后续怀疑的目光,也只会落在吴起身上。”
“然后,你为了坐实吴起的罪证,也为了创造自己动手的机会,你在动手当晚,临时通知吴起修葺工具,说第二天紧急要用,吴起不疑有他,自然会立即命令下面的吏员动手。”
“趁着吏员叮咚捶打,吸引守卫大殿的陵寝军将士注意之际,你爬到了大殿屋顶,掀开了琉璃瓦片,通过绳子秘密进入了大殿内,然后拔出棺钉,取出息王的骸骨,之后为了避免他人察觉,又趁着外面叮咣之响时,将棺钉砸了回去。”
“之后你便通过绳子离开了大殿,复原了琉璃瓦……我让程中郎将查看过大殿上的横梁,横梁上的灰尘厚度不均,可以确定中途有人擦碰过这些灰尘,足以证明我之所言。”
“而这个过程,需要争分夺秒,绝不能有一点失误,否则外面的陵寝军必然察觉,所以我想,你应当提前演练了多次,可以确保在固定的那段时间内,完美完成的程度,故此最终无人察觉。”
“息王棺椁木料厚实,十分沉重,一年多的时间,息王尸首也早已成为了白骨,重量有限,故此纵使息王尸骨消失,扛棺椁的力士,也难以察觉到相对于沉重棺椁那很轻的骸骨已然不见。”
“最后,你再把偷出的尸骸秘密交给你的同伙,由他们带走……”
“就这样,你无声无息,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让息王骸骨凭空消失了。”
“若不是这一场地动,若不是墓室恰巧塌陷,可能现在我们都不会知道,息王骸骨早已不见!”
“而即便我们发现了息王骸骨丢失,即便我们通过调查,发现了棺盖被打开过,最后会怀疑的,也只有……”
刘树义沉声道:“命令吏员动手的寺丞吴起!”
“至于此刻的吴起……”
他顿了一下,众人只觉得内心在这一刻,都仿佛被揪了一下,感到一紧。
因为,他们想起了吴起的惨状。
想起了吴起死的多惨,又想起了吴起死后,差点就被当成贼人,背负所有恶名,永远要钉在耻辱柱上的结果。
刘树义看着柳元明,继续道:“你一直打着一旦被人查到太常寺,就让吴起顶罪的打算。”
“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吴起知道,他会让吏员在那一晚动手,都是你的意思。”
“所以,你不能给吴起开口的机会,否则你就会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恰巧这时,你发现吴起患病,并且通过太医署,知晓吴起抓了什么药。”
“我不知道你是自身也懂医理,还是从其他方面知晓藜芦与细辛同时使用会成为剧毒的毒药……总之,你在知晓吴起抓药的药方后,你计上心来。”
“我想,你应是找到吴起,慌称自己身体不舒服,但因某些原因,不希望外人知晓,所以你让懂医理的吴起帮你抓药取药。”
“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严肃古板,正气凛然的形象,吴起对你的话,自然不会怀疑,而这,也是为何,吴起抓的两种药,不是同时,而是一前一后,分在两日。”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给自己抓另一种药,是你在知晓了吴起前一日抓了什么药后,才用诡计让吴起亲自去抓的第二种药。”
“这样的话,两种药物,在太医署的记录,自然全部都由吴起一人抓取。”
“之后你再用药物混合之法毒杀他,自然会让所有人认为吴起是自尽身亡的。”
“可怜吴起……”
刘树义摇着头,叹息道:“自以为热心肠的帮到了他敬佩的正气严肃的柳少卿,却不知,他的热心,亲手葬送了自己!”
听着刘树义的话,众人内心,都不由感到唏嘘。
从始至终,吴起做过哪怕一件错事吗?
答案是没有。
他认真的执行朝廷交给他的任务。
对待同僚,也热忱相待。
他兢兢业业,善良真挚,简直就是官员的模范。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完全成为了柳元明的棋子。
柳元明凭借对吴起性格的了解,一步步将其引入深渊,最后惨死于自己宅邸!
活着的时候被算计,死后更是被算计。
吴起什么都没做错,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如何让人不唏嘘?不感慨?
程处默忍不住道:“他娘的,选错信任的人,真是比什么都恐怖!”
杜构也神色复杂的点着头:“人性之恶,与人性之善,在此案里,当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树义继续道:“吴起身死,当我们找到吴起,便也无法问出当夜他为何会让吏员动手修缮工具,柳元明也就彻底在这件事里隐身。”
“而他吴起,成了死人,死人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他也就会如柳元明所愿,成为替罪之羊!担下所有罪责,再无翻身机会!”
赵锋听到这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元明之心狠手辣,阴险狠毒,简直是他此生所见的第一人!
想想吴起对柳元明的善良诚挚,再去看柳元明对吴起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柳元明是不是心都是黑的,否则怎能对真心待他的吴起,如此狠辣无情?
程处默等人看向柳元明的神色,也都有如看待冷血的毒蛇一般,警惕而厌恶。
可谁知,面对众人那不喜的眼神,柳元明却忽然咧嘴笑了。
“你们说我人性之恶,怪我利用吴起,这不过是因为你们站在吴起那里看待我罢了!”
“若你们站在我这里,与我有着同样的信仰和目标,你们就会知道,我没做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业永远都是踏着鲜血造就的!”
“我杀吴起,与他李世民杀李建成,有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我被你们抓到,失败了,而他李世民是胜利者罢了!”
众人没想到柳元明竟敢直接说出玄武门之变的事来。
这让大咧咧的程处默,一时都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不敢开口。
毕竟,谁都知道,这是目前最不能提的事。
甚至哪怕只是听他人提起,他们都感到心惊胆颤,生怕被李世民记住。
刘树义看了噤若寒蝉的众人一眼,转移话题,道:“柳元明,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都已经金蝉脱壳了,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找到你的?”
听到刘树义的话,柳元明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过来。
在假死脱身时,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计划可能被发现。
毕竟刘树义在查案一事上,着实是天赋惊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太大的担心。
因为那时,自己已经逃得远远的了,长安城如此之大,人口近百万,刘树义如何能在这么多人里找到自己?
更别说,自己随时还能逃离长安。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去,是想找机会打探一下,自己是否骗过了刘树义,如果骗过了,他在长安城还有其他事要做,可以继续留在长安,转入地下去隐秘行事。
如果刘树义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那他就立即离开长安,他已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身份和过所文牒,只要离开长安,天大地大,刘树义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
他计划的很好,只等天一亮,就去打探消息,然后做出选择。
可谁知,天刚黑,还未等他有进一步的行动,刘树义就找来了!
刘树义是怎么找来的,又怎么知道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身份,他确实想不通。
“从那与你长相相似的替身,以及你在察觉到自己会有暴露的危险后,能在短短两刻钟内杀人剥脸,还能制造门锁被破坏的假象,没被任何人发现轻松离去来看……”
刘树义看着柳元明道:“这应是你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后手。”
“你在偷盗息王尸骸之前,可能就已经考虑过,如果事有不妙,该如何全身而退。”
“因此,你在听闻息王墓室坍塌,息王尸首失踪一事被发现后,我想,你就应该紧盯着案子的消息,从而知晓是否有人将怀疑的视线放在太常寺。”
“后来息王鬼魂杀人一案出现,你应该很懵,因为你知道这不是你和你同伙所为,但你也应该很高兴,因为这个凶手帮你将杜仆射他们的视线转移了,只要此人不被抓住,你就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那时虽然你已经找到了替身,却也没有时刻紧绷,时刻准备脱身,直到……”
刘树义音调突然一变:“我的出现。”
“你的出现?”程处默一怔。
柳元明则瞳孔一跳,表情不由微变。
刘树义将他的反应收归眼底,道:“我的出现,是你之前完全未曾预料到的事。”
“我想,你在动手之前,应对刑部、大理寺等机构的人多有了解,知晓他们的本事,所以你有很大的把握,他们查不到你。”
“可我,是突然冒出来,且一出现,就展现出了不弱的查案天赋。”
“并且,我还是杜仆射亲手推举的,你知道,杜仆射他们一直无法侦破息王尸骸失踪一案,最后必然会让我出手,而你对我不够了解,不知道我能否如揪出赵成易一般找到你。”
“所以,这时,你将早就选好的替身,关进了自己的书房,你书房应该藏有密室,并且你的宅里还有森严的规矩,任何人不能进入你的书房,因而即便书房关了一个人,也没有其他人知晓。”
“之后,你便时刻准备着,一旦事情超出你的把控,一旦有暴露风险,就立即利用替身金蝉脱壳!”
程处默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赵锋也恍然道:“怪不得我就等了他两刻钟,他就先杀人,又剥皮,还能不留下任何线索,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柳元明死死地盯着刘树义,眉头紧锁,都要能夹死苍蝇了。
虽然他没有开口,可他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刘树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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