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屠户之子的科举日常 第149节
“他娘,你带着老大媳妇,明儿个去市集,挑几只精神头最足、冠子最红的大公鸡!黄纸、香烛也备足些!”王金宝发话,声音沉稳,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
狗娃眼睛一亮,积极请缨:“奶!我跟你去!我眼神好,专挑那冠子红得发紫、爪子有劲的!那血才旺!”
次日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清静的巷子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也让那扇新归属王家的黑漆大门投下更长的影子,平添几分肃穆。
王家人再次来到宅子前。
不过这次来的却只有四人,王金宝、王大牛、狗娃和王明远。
原本是不让王明远来的,以往在清水村,这类事爹娘总嫌他身子弱,读书耗神,从不让他沾边。
不过在王明远的强烈要求下,王金宝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王金宝望着此刻站他他身前的小儿子,三年书院生活,当初离家的瘦弱少年如今身量抽高了不少,虽比起他两个哥哥和狗娃还是显得文弱,但眉宇间那股沉静气度已然不同往日,肩膀也宽了些,像个能扛事的成年人了,也能经的起事儿了。
一进院子,那股久无人居的清冷气息便扑面而来,虽然白日里简单收拾过,但暮色渐合,还是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行了,就这儿吧。”王金宝在二进院的堂屋前站定,环视一圈,“老大,狗娃,家伙事拿出来。”
王大牛和狗娃应了一声,动作熟练地一撩外衫下摆,竟从腰间皮鞘里各自抽出了两把磨得锃亮、寒光闪闪的厚背杀猪刀!
尤其王大牛手中的那两把,那刀身宽厚,刃口锋利,一看就是常年使用、饮血无数的老伙计,带着一股子凛然的煞气。
狗娃将其中一把略新些的递给王金宝,王大牛则双手捧着一把刃口略带陈旧磨损、木柄被岁月和手汗浸得油光发黑的杀猪刀,郑重地递到王明远面前。
“三郎,”王大牛声音憨厚却透着认真,“这把刀是咱爷当年用顺手的,后来传给了爹,爹又传给了我。我一直给你留着,用上好的油擦着,没让它生过一点锈,而且还时不时的见见血。
咱老王家的人,甭管以后读多少书,做多大的官,这股子根上的胆气和煞气不能丢!
今天,大哥就把它交给你!你拿着,就在这堂屋门口坐着,啥也不用干,镇着就行!”
王明远看着那柄沉甸甸、仿佛承载着王家几代人气运的杀猪刀,心头蓦地一热。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此刻,他感受到的是一种传承,是一种父兄将他视为真正顶门立户男人的认可与保护。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稳稳接过:“谢谢大哥!我明白了。”
冰凉的刀柄入手,沉甸甸的分量压在手心,奇异地带来一种踏实感。
(简介里的杀猪刀第一次出现了!)
这时,王金宝、王大牛、狗娃三人相视一眼,竟开始动手脱去上身的短褂,露出精赤赤的上身。
好家伙!暮色微光下,只见三条汉子宛如铁塔金刚,铜色的皮肤下,块垒般的肌肉虬结隆起,胸膛宽阔,胳膊粗壮得堪比寻常人的大腿。
更引人注目的是,三人从胸口到臂膀,竟都生着浓密的胸毛汗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股子原始的、充满力量的野性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手中杀猪刀的凛冽寒光,威慑力十足!
那形象……王明远脑海里莫名闪过“钟馗”之类的画像,煞气冲天,百邪莫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虽然也算结实但绝无此等夸张规模的胸膛,嘴角不由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祖传的体格……还真是偏心啊!
三人各自从篮子里提出一只最雄壮的大公鸡,手法干脆利落,捏住鸡头,刀光一闪,鸡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热腾腾的鸡血溅落在准备好的黄纸上,迅速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王金宝低喝一声:“开工!”
三人立刻动了起来,王大牛一马当先,大步就朝着传闻中闹鬼最凶的后院走去。
他脚步沉重,踏在地上咚咚作响,手中杀猪刀随意挥舞,刀锋破空,发出“呜呜”的轻响,沾血的黄纸被抛洒开来,落在墙角、廊下。
王明远根据安排,提着祖传的杀猪刀,在堂屋正中间站着。
院子里,不时传来父兄侄三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以及他们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吆喝声,像是在驱赶什么,又像是在宣告主权。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和纸钱焚烧特有的焦糊味。
王明远看着这充满原始力量感和民俗意味的一幕,不知怎的,脑子里竟不合时宜地自动配上了一段前世偶然听过的、极具魔性的旋律和唱词:“日落西山黑了天,关上城门上上栓,十家倒有九家锁,就有一家门没关……”
他赶紧晃晃头,把这诡异的音乐从脑海中甩出去。
三人将前后院、各个角落都走了一遍,洒了鸡血,烧了黄纸,刀锋在空气中劈砍划动,发出“呜呜”的破风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王大牛抹了把额上的汗,喘了口气:“看样子,干净得很!啥也没有!”
狗娃在一旁咂了咂嘴,带着失望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以为能见识见识呢,白瞎我这么认真准备了……”
就在这时,前院大门忽然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声音又急又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啊?”王大牛嗓门洪亮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提着还在滴血的杀猪刀,赤着上身大步走去开门。
门闩拉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外,站着七八个歪戴帽子、斜瞪眼、流里流气的汉子,一看就是街面上的泼皮混混。
为首一个三角眼的,本来脸上还带着惯有的嚣张和惫懒,正准备按收钱办事的主顾要求,先嚷嚷几句话吓唬吓唬人,看看能不能把这家人唬走。
可门一开,他所有准备好的台词瞬间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猛地瞪圆了!
暮色昏暗,但院内燃烧纸钱的火光尚未完全熄灭,跳跃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了门内的景象: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筋肉虬结、满身黑毛的彪形大汉,精赤着上身,胸口还有疑似血迹的暗红痕迹,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把明晃晃、沾着血的巨大杀猪刀!
六只铜铃大的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砧板上的一块肉!
第213章 人民的名义?
这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这哪是宅子?这分明是阎罗殿!
这三位是刚宰完人还是咋地?!
三角眼身后的泼皮们更是吓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腿肚子当场就软了,有两个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你们……干嘛的?”王大牛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还下意识掂了掂手里的刀。
这一掂,刀锋上未干的血珠甩落,在火光映照下划出几道细微的红线。
“嗷!!!”
三角眼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变调的惊叫,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雇他那人是不是跟他有杀父之仇?!这他-妈是来吓唬人?这是来送死啊!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舌头都打结了:“壮、壮士!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我们……我们是看您家院里有火光,怕、怕走了水,特地……特来提醒您注意用火安全!没、没别的事!对,没事了!今晚月色不错,呵呵,月色不错……您忙!您忙!”
说完,不等王大牛再开口,三角眼带头,一群泼皮如同见了鬼般,连滚带爬,转身就跑。脚步声凌乱仓惶,瞬间就消失在了巷子黑暗的尽头,只留下几声压抑不住的惊恐喘息远远传来。
王大牛端着刀,茫然地挠了挠头:“啥毛病?月色?今儿不是阴天吗?”他困惑地关上门,插好门闩。
王金宝皱皱眉:“奇奇怪怪的。”
狗娃则嘿嘿一笑:“肯定是被爷和爹还有我的威风吓跑了!”
王明远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眉头却微微蹙起。
泼皮无故夜访?这绝非巧合!
联想到这宅子的前主人,他心中隐约闪过一丝疑虑。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几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再无任何异状,王金宝终于宣布:“妥了!以后这就是咱老王家的清净宅子了!”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熄了余火,锁好大门离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后院角落,一堆半枯的荒草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一个身上胡乱裹着块脏兮兮白布的人影,连滚带爬地从墙根一个极其隐蔽的狗洞里钻了出来。
那人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下摆处湿漉漉一片,散发着明显的尿骚味,甚至还有更不堪的气味隐隐传出。
他惊恐万状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墙,仿佛后面有索命的恶鬼在追,然后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朝着城外方向狂奔而去,速度之快,仿佛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这条巷子半步。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家人就精神抖擞地带着各种清扫工具来到了新宅,准备进行彻底的大扫除,然后择吉日搬进来。
大嫂刘氏负责打扫后院,她是个勤快人,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扫到那堆荒草周围时,她忽然皱紧了眉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啥味儿这么骚臭?”
她用笤帚拨开枯草,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滩明显的污渍和几个模糊的脚印。
“哎呀!哪个杀千刀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刘氏顿时火冒三丈,叉着腰就骂开了,“跑到别人家新宅子里来拉屎撒尿?!还有没有点良心了!让老娘逮着,非用笤帚疙瘩抽烂他的腚!”
前院,王大牛正搭着梯子,检查堂房屋顶的瓦片。
有几片瓦看起来有些松动,他想着趁早加固一下,免得下雨漏水。
“这儿,还有那儿,看着好像都有点歪……”他嘴里念叨着,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伸手去扶正一块看起来翘角的瓦片。
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那瓦片的瞬间——
“咔嚓……哗啦啦——!”
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整片屋顶的瓦片毫无征兆地骤然松动、滑落!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碎瓦、灰尘瞬间弥漫开来!
梯子也被带倒,王大牛惊呼一声,整个人跟着瓦片碎屑一起从一丈多高的房顶摔了下来!
“砰!”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那一刻,王大牛脑子里嗡的一声,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完了完了!新家还没住热乎就先让我给拆了!爹非得抽死我不可!”
果然,王金宝中气十足的怒吼声立刻从前院门口炸响,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王大牛!你个憨货!你又干了啥?!”
赵氏也吓得脸色发白,丢下抹布就往院里跑:“大牛!大牛!人没事吧?摔着哪儿了?!”
全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惊动,纷纷从各处跑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尘土渐渐散去。
只见王大牛四仰八叉地摔在碎瓦堆里,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地哼哼着,似乎摔懵了,但看样子手脚都正常,不像受了重伤。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王大牛身边,以及从屋顶破洞处哗啦啦继续掉落下来的东西吸引了。
那不是什么碎砖烂木。
在清晨熹微的光线下,那些东西反射出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金属光泽!
那是——银!官银!铸造成标准元宝形状的官银!还有不少黄澄澄的金元宝!
密密麻麻,铺了一地!
屋顶破开的大洞里,还能清晰地看到椽木之间,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镶嵌塞满了同样的银锭金元宝!
阳光照射进去,反射出一片耀眼夺目的、足以让任何人心脏停跳的光芒!
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看着这满地、满屋顶的金银,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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