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71节
至于前几日库管太监被抓了,他们为何还敢顶风作案?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有靠山!
司礼监大太监魏朝、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就是他们的后台,前几日还收过他们的孝敬。
有老祖宗、东厂提督太监在,谁敢查他们?
“让直殿监的‘净军’前来清扫污秽,这些东西,就让小火者装入粪车,送出宫去。”
直殿监隶属宦官二十四衙门,专司清扫宫殿、运送秽物,设“净军”百人(多为罪宦充任)。
至于小火者,则是低级宦官的别称。
很快这些‘污秽’就被清扫,分门别类的装入恭桶夹层之中。
这些粪桶原本是特制的,桶底无夹层,桶身无缝隙,以松木制成,遇水膨胀更难拆卸。
然鼠有鼠道,经过一番改造,又成了运宝的工具。
粪车此番经东华门出宫。
东华门值守的卫士正是上直二十六卫中的金吾卫,负责官员、物资进出查验。
其实直殿监粪车队伍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那便是走玄武门。
但玄武门是京营下辖的神枢营协防,这是勋贵的人,一般若是夹带什么东西,都不走此处。
寅时三刻。
寒风阵阵,吹得人瑟瑟发抖。
三十余驾粪车刚抵东华门,领头的净军宦官便觉异样。
平日倚着朱漆门打盹的金吾卫竟换了飞鱼服,寒风中翻卷的猩红斗篷下,绣春刀鞘正泛着青芒。
不对劲!
锦衣卫值守的是午门与左右顺门,怎么到东华门来了?
然而,领头的净军宦官还没做出反应,锦衣卫就已经围了上来了。
“掀桶。“
锦衣卫千户屈指叩了叩粪车松木桶身,玄色皮弁下双眼如鹰隼,对粪车的恶臭视若无睹。
“圣上有旨,凡出宫物件,需严查。”
直殿监小火者攥着麻绳的手倏地发白。
最前头的粪车已传来“咔嗒“脆响,两名番子驾轻就熟的用铁钩撬开桶底暗格,镶满红蓝宝石的鎏金执壶骨碌碌滚落满地,黄绫包裹的名贵书画更是散落一地。
显然他们事先都知道这些东西藏匿的位置。
有细作!
有内奸!
我们中出了叛徒!
正在直殿监众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声尖利之声,更是将众人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厂公到!“
暗处忽亮起十六盏羊角灯,映得魏忠贤紫貂斗篷上的金线螭纹活似盘踞的毒蟒。
他踩着满地碎尘踱近,苍白面皮在灯火下泛着青瓷般冷光,腰间悬着的东厂牙牌随着脚步轻晃。
而于此同时,刘用、李明、张德三人,被锦衣卫番子押解至粪车侧畔,摆踹了小腿,当即跪伏在魏忠贤面前。
“魏公饶命!“御马监刘用膝行两步,暗青斗牛服沾满粪水泥浆。
今日这架势,明显是魏忠贤提前有准备的。
明明他提前给过孝敬了,怎么魏忠贤还来抓他?
难道是给的不够?
刘用想要活着,小声说道:“奴婢愿出白银三千两,还请厂公高抬贵手!”
见魏忠贤无动于衷,刘用意有所指,沉声说道:“奴婢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老祖宗的人。”
他刻意将掌印太监重读。
如今魏朝名正言顺坐上司礼监大太监的位置,在刘用看来,魏忠贤必定忌惮几分。
哪知魏忠贤闻言,眼中杀意更甚。
“咱家怎不知道宫中有个老祖宗?”
见魏忠贤丝毫不顾及魏朝的面子,刘用咽了口唾沫,再言道:“奴婢愿献出通州三进宅子“
话音未落,绣春刀已架住他脖颈。
“不,奴婢愿意献出全身身家,尽数都赠与厂公!”
绣春刀刺痛脖颈,刘用彻底慌了。
內宫监太监张德、御用监太监李明亦是磕头如捣蒜,他们屎尿都被吓出来了,极力哀求道:“我等愿意将身家财产,都赠与厂公,还请厂公饶我等一命。”
面对众人的哀求,魏忠贤只是冷笑。
“你们都是陛下爪牙,蒙受君恩,如今居然行此欺君之事,鬼神夺走了你们的魂魄,还妄想饶命?”
魏忠贤俯身拾起一枚嵌东珠的龙凤金扣,指尖摩挲着扣面“万历御制“的錾刻小字。
你们的财产,是陛下的,还需你们给?
难道我不会抄家?
想到此处,魏忠贤嗤笑一声,他扬手将金扣掷向宫墙,眼神杀气四溢,咬着牙嘶吼道:
“抄!
刹那间玄武门外火把如龙,数百厂卫按照事先安排的路线,踹开各监朱门。
御药房内正往药匣塞和田玉佩的典药太监,尚膳监灶台下埋着的汝窑天青釉葵花洗,连同内官监廊柱中暗藏的金丝楠木匣
尽数暴露在雪亮火光下。
掌刑千户抖开七尺长的洒金名册,每念一个名字,便有铁链哗啦作响。
“李明,私吞御用监金丝五百两”
“张德,盗取内承运库贡品三十七件”
“刘用,擅调火铳营以谋私利.”
至卯初晨钟响起时,北镇抚司诏狱已塞满褪了太监袍服的罪宦。
内廷中的魑魅魍魉,被扫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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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帝御经筵,抄家致富
今日一大早。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
朱由校与内阁阁臣、六部堂官、翰林院学士在乾清宫御经筵。
殿陛之下,主讲、侍读的官员们一个个都眉头紧皱,有精无彩,似乎心事重重。
今早紫禁城中锦衣卫的动作很大,尤其是那些被抓捕的太监,很多都是与外朝勾连的。
这些人里面,在宫中或多或少,都有眼线。
因为担心皇帝借题发挥,牵连众人,自然一个个心有戚戚。
毕竟,《问刑条例》中的“交通内官”罪有明文规定:凡外官私通宦官、行贿请托者,无论是否谋利,皆杖一百、流三千里,重者绞刑。
若皇帝按律法从事,京城必定流血漂橹!
但自万历以来,尤其是大行皇帝以来,谁没有在宫中有个眼线?
宫里没个眼线,朝堂上还混得下去?
如今遇到了圣断的君主,若是要拿此定罪,他们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就怕皇帝用刀俎来杀!
这个时候,主讲官方从哲、刘一燝看到自己今日主讲的《尚书·周官》,心中顿时明悟。
《尚书·周官》详述周代设官分职,强调“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主张选贤任能,各司其职。
难怪陛下钦点此篇,这是暗示,还是警告?
众人的反应,尽数映入皇帝眼中。
而在诸臣猜疑之际,朱由校说话了。
“卿等可知《周官》'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之深意?”
侍读诸臣屏息俯首,但见方从哲应曰:“圣训煌煌,乃谓设官分职当量才授任。”
方从哲何等老油条,当即上前和皇帝打起配合。
朱由校抚案曰:“然!昔周公制礼,六卿各掌其典。今观《问刑条例》,'交通内官'者杖百流徙,此非苛法,实为护持朝纲。”
语至此,朱由校目扫阶下,见殿下不少人双股微颤,皇帝复道:“朕观近来奏牍,外朝议政动辄探听司礼监风声,此非人臣之体!”
有侍读学士惶然出列:“陛下烛照万里,臣等臣等”
刘一燝亦是上前说道:“陛下,此皆风闻也!”
朱由校今日并非问罪,而是警告。
并且是最后一次警告!
他振袖而起,语气渐渐重了一些,说道:“尔等既讲《周官》,当知'居宠思危,罔不惟畏'!若内外勾连如蛛丝结网,则官职僭乱,政令不行,届时非惟诸卿难逃三尺法,朕亦愧对列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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