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62节
这几日,北京城的老百姓可谓是吃足了瓜,今日谁被抄家,明日谁被东市斩首,后天谁又被游街。
简直像是社戏一般,每日都有重头戏。
百姓已经看出来,咱们的这个陛下,是要做事的皇帝,与之前那些罢朝不管事的皇帝不一样!
杀杀杀!
这些个贪官污吏,就得杀光了才好!
不过
朱由校也明白,一味的血色威胁,是治标不治本的,还会让君臣离心。
到底,他还是需要一些臣子来专心处理国事,治理国家的。
是故,对于罪责比较严重的,朱由校才会命人抄家流放处死。
轻罪的,并没有马上去下手。
雷霆之下,群臣惶惶。
最明显的,便是这些日子来,辞官的奏疏那是越来越多了。
这些奏疏,朱由校全都留中不发。
稍稍惩戒,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他可不答应!
今日朔望朝,朱由校要振奋臣心,以及,在稍掌权之后,他终于是可以推出一些新政了。
此刻。
天将亮微亮。
初冬之日,紫禁城已显酷寒。
寅时三刻,百官陆陆续续于午门外候朝。
比起一个月前,此番侯朝的官员少了很多。
官员之中,站位还是泾渭分明,一边簇拥在内阁次辅刘一燝、吏部尚书周嘉谟、杨涟等人身边,一边簇拥在内阁首辅方从哲、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刘廷元等人身边。
倒是有几个孤魂野鬼,如在东林党人眼中做了叛徒的孙承宗,压根没有响应左顺门跪谏的袁可立等,
这两人孤独侍立,两方谁也不接纳。
时候到了,锦衣卫力士挥静鞭三响,响如炸雷,全场肃静。
鸿胪寺官员在午门外高呼:“群臣入班!”
紧接着,鸿胪寺官员引导百官入殿前广场。
文官着赤罗衣、青缘赤裳,武官着虎豹补服,持笏板,按品级在皇极门前列队。
此刻已是卯时。
大明皇帝朱由校穿十二章纹衮冕,乘舆出乾清宫至皇极殿丹陛,乐奏《飞龙引》,侍卫列戟于殿门两侧。
锦衣卫鸣鞭,鸿胪寺官员高喊:“恭迎皇帝陛下升座!”
群臣亦是高呼:“恭迎皇帝陛下升座!”
很快,皇帝入殿升御座,内侍举华盖、执拂尘分立左右,尚宝司官员捧玉玺置案。
鸿胪寺赞礼官唱:“鞠躬”。
百官行四拜礼。
赞礼官唱:“山呼”。
百官拱手加额高呼“万岁”三次,再行四拜礼。
“众爱卿平身。”
繁杂的仪式之后,翰林院官员上前捧表笺进元日贺表。
鸿胪寺卿李宗延上前接过贺表,持贺表宣读:
“伏惟天启维新,日月重光。
伏愿陛下垂拱而治,永固皇图于磐石;天佑大明,长保泰运于金瓯。
谨奉表称贺以闻!”
贺表也就是吉利话,鸿胪寺卿读完之后。
孙如游整肃衣冠,自文官班列中趋步出班,笏板高举奏道:
“臣礼部右侍郎孙如游谨奏陛下!天启改元,陛下圣德昭彰,今岁冬月祥瑞频现。山东布政司奏报,曲阜孔林忽生九穗嘉禾,其茎赤若丹砂,穗垂如璎珞。此乃圣人故里应王道之兆,正合《尚书》‘天降秬鬯,德馨神歆’之象。”
他声音微颤却愈发激昂:“又河南巡抚八百里加急来报,嵩山紫气氤氲三日不散,有白鹿现于启母阙,角生并蒂灵芝。昔《瑞应图》载'王者承天景命,则白鹿现世'。今冬雷震动而霜不杀草,此皆昭示陛下当发新政,顺天应人!”
奏祥瑞在朱由校看来,是骗人的把戏,但在这个时代,却也是政治需要。
没有祥瑞,他朱由校登基岂不是上天都不愿,那他还能称天子?
朱由校公式一笑,道:“孙卿此奏,倒叫朕想起太祖高皇帝《瑞麦诏》。”
他指尖轻叩龙椅螭首,冕旒珠玉摇曳生辉:“传旨光禄寺,今岁冬至祭天加太牢三牲。着翰林院拟《祥瑞录》,将白鹿图形颁行天下。”
进表与奏事之后,接下来便是赐宴与赏赐。
朔望朝与常朝不同,他是“礼制为表,权术为里”的皇权展演,重点是施恩,不是议事。
然而今日是左顺门跪谏之事后的第一次朝会,朱由校自然也是要说些什么的。
只见他的声音,在御座之上缓缓而出。
“朕膺天命,御极以来,夙夜惕厉。前遣缇骑整饬吏治,实因蠹虫蚀柱、国将不国,非此则社稷危矣!然刑过三木则失中正,朕观《吕刑》有云’刑罚世轻世重’,今特颁恩诏:
凡轻罪者,姑念其初犯,限十日内输赃于司农,朕不究既往。”
朱由校此话一出,一些惴惴不安的臣僚,终于是将悬着的心放下去了,这些日子来,他们是狎妓也不敢,吃睡也胆颤,就怕锦衣卫突然来敲门。
现如今陛下大赦前罪,殿陛之间,许多朝臣纷纷跪伏,道:“陛下圣明!”
魏朝当即手握明黄圣旨,在殿下宣读:
“新政昭昭:汰冗员以省浮费,开言路以纳忠谏;设养济院以恤鳏寡,免北直隶秋赋以安黎庶。复命工部铸新式火器,立讲武堂以强兵备;敕翰林院修《农政辑要》,劝课农桑以固国本。
着令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杨涟督查通州运河漕运;起复左光斗原职,令其巡视黄河,赈灾治河;擢升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巡抚辽东;擢升袁可立为尚宝司卿,特署司事、侍经筵”
一系列的人事变动,让朝臣瞠目。
这是新政啊!
内阁首辅方从哲当即上前称赞道:“此皆尧舜之政,禹汤之仁也。臣等虽驽钝,敢不效犬马之劳?当恪守“清、慎、勤“三字,夙夜匪懈以奉明诏。”
其余臣工诺诺无言,最后却只得硬着头道:“陛下圣明,皇明幸甚!”
新政虽好,然触及许多人的利益。
新政
能推行得下去吗?
第69章 圣君阳谋,铁笔做剑
十月朔望朝,皇帝即下新政。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文渊阁中,方从哲与刘一燝相对而坐。
没了韩爌之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少了很多。
“阁老,陛下可会太急了一些?如此多的新政,或许初衷是好的,然而,漕运、赈灾,辽东之事都事关重大,陛下未经内阁商议,便骤下中旨,是否有些不合程序?”
程序?
韩爌被流放之后,科道被陛下把持之后,谁敢封驳陛下中旨?
方从哲对于做傀儡内阁已经习惯了,没有得到过什么权力,自然也不会贪恋什么权力。
万历朝时如此。
天启朝亦如此。
他缓缓说道:“圣心难测,我等只需要实心做事即可,太祖皇帝之时,中旨亦是不需要内阁商议,只要是正经事,我等有何理由驳回?陛下有鸿鹄之志,我等自当效命。”
刘一燝是怕事情搞砸了,是怕此政推行下去难度太大。
“朝野汹汹,万一再有官员跪谏反对,该如何是好?”
刘一燝忧心忡忡。
“朝野汹汹?次揆不知诏狱中的获罪御史?东市人头滚滚?还是说韩阁老的下场,还不够让这些人警醒的吗?”
换做是之前,皇帝肯定是不敢下新政的。
然而,跪谏风波余波尚在,谁敢死谏?
若敢阳奉阴违,是嫌诏狱的伙食太好吗?
这都是陛下计划好的?
方从哲意味深长,说道:“陛下不喜党争,贪污必罚,结党亦是,次揆可要小心了。”
方从哲已是孤臣。
他带领着齐楚浙党挑起与东林党的党争,导致两派元气大伤。
东林党恨他是比秦桧还祸国的奸臣。
齐楚浙党骂他简直不是人,将他以杨国忠、主父偃做比。
他现在里外不是人,却也难得轻松。
他完成了陛下的任务,如今得到了嘉靖之时严嵩的待遇。
凡是弹劾他的奏章,都被留中了。
此刻他方从哲是无法被选中的状态。
骂吧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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