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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505节

  他们虽刚经历数日血战,甲胄上还沾着血污与烟尘,眼中却没有丝毫疲惫,反而透着一股胜战后的锐气。

  “传令下去,守住冰城,便是守住抚顺!若建奴来攻,先让他们尝尝火器的厉害!”

  “遵命!”

  陈策的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城头,士兵们齐声应和,喊杀声短暂却有力,在雪原上回荡。

  而此刻。

  抚顺城北面十五里外,努尔哈赤率领的八旗大军正迅速前来。

  黑色的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骑兵们眼神锐利,显然也在警惕明军的突袭。

  此前明军封锁抚顺的斥候早已被八旗游骑驱散,因此,努尔哈赤已经可以获取抚顺城中情报了。

  此刻一名八旗斥候正跪在努尔哈赤马前,声音带着颤抖禀报:

  “大汗……抚顺城在两个时辰前已被明军攻破,大贝勒……大贝勒代善,战殁了……”

  “你说什么?!”

  努尔哈赤猛地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眼中布满血丝,怒目圆睁,面颊上的红晕从颧骨蔓延到脖颈,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代善是他的次子,是两红旗的旗主,更是八旗的核心战力,如今竟战死抚顺,两红旗覆灭,这对大金而言,无异于断了一臂!

  “可恶的熊廷弼!”

  努尔哈赤咬牙切齿地嘶吼,胸中气血翻涌,一阵眩晕感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他此刻才彻底明白,自己在红河谷被熊廷弼的疑兵计牵制的每一刻,都在将代善推向死亡。

  若不是为了防备谷中的“明军主力”,若不是分兵应对熊廷弼的纠缠,他早该抵达抚顺,代善也不至于战死!

  “大汗!”

  身侧的亲兵见努尔哈赤身形摇晃,连忙上前扶住他,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截晒干的人参,用匕首削成薄片,又递过一碗温热的鹿血。

  努尔哈赤接过碗,仰头将鹿血与参片一同咽下,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翻涌的气血,眩晕感渐渐消退,精神却依旧紧绷,胸口仍在剧烈起伏,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父汗!”

  莽古尔泰催马上前,手按腰间弯刀,眼中满是战意与复仇的火焰。

  “抚顺城刚破,明军定是疲惫不堪,防备松懈!儿臣愿率五千精锐,直接冲阵,杀穿他们的防线,为大贝勒报仇!”

  他说着便要下令召集兵马。

  代善的死让他既悲痛又兴奋,悲痛的是兄弟战死,兴奋的是少了一个汗位竞争者,更能借此机会立下大功。

  努尔哈赤抬手制止了他,目光缓缓扫过身后的大军。

  寒风中,正黄旗与镶蓝旗的士兵们虽依旧保持着阵型,却难掩疲惫:

  不少人的甲胄上还沾着未融化的积雪,有的骑兵牵着战马,头一点一点地打着哈欠。

  更有甚者,马蹄上缠绕的草绳已磨破大半,露出的马蹄在雪地上踽踽而行。

  这些士兵从赫图阿拉出发,连轴奔袭近十日,每日休息不过一两个时辰,早已是强弩之末,哪里是什么精锐之师?

  “急什么?”

  努尔哈赤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你以为明军是疲敝之师?斥候传回消息,明军沿冰城布防,火器齐备,阵型齐整,连鹿角都布了三层。他们早有准备,等着我们送上门去。”

  他勒转马头,望着远处抚顺城的轮廓,语气愈发沉重:

  “我们的人,一连十日都没好好休息,战马也快撑不住了;明军以逸待劳,还有城池与冰城做依托,此刻强攻,不是报仇,是送死。”

  莽古尔泰愣住了,他只想着复仇与立功,却没注意到大军的疲惫。

  周围的将领们也纷纷点头,看向部众的目光多了几分担忧。

  方才的愤怒与急切褪去后,他们才清醒地意识到,此刻的八旗大军,早已没了来时的锐气。

  “那父汗,接下来,我军该如何是好?”

  “我看,还是扎营,恢复马力,休整之后,再与明军决战!”

  “不!”

  努尔哈赤猛地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话。

  他虽面色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因气血翻涌而微微发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扎营,是立刻调兵,取下熊廷弼的项上人头!”

  “什么?!”

  场间瞬间响起一片惊诧的抽气声。

  莽古尔泰眉头紧锁,忍不住上前一步:“父汗,此前您说过,救援抚顺才是首要,熊廷弼不过是冢中枯骨……”

  话未说完,便被努尔哈赤的目光扫过,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努尔哈赤自然看出了众人的不解。

  将领们脸上的困惑、不解,甚至隐隐的反对,他都看在眼里。

  他缓缓说道:“此前不急于杀熊廷弼,是因为本汗有更优的选择。

  若能及时驰援抚顺,与代善内外夹击,便可诛灭明军攻城主力。

  届时明军群龙无首,熊廷弼孤立无援,他的死,不过是早晚的事,何须急在一时?”

  说着说着,努尔哈赤的语气愈发沉重:

  “可现在,抚顺已破,代善战死,诛灭明军主力的可能,已成泡影。

  咱们损了两红旗,折了代善,若不能从明军那边讨回同等分量的代价,不仅八旗内部会生疑,连草原各部都会看轻咱们。

  这口气,咱们绝对不能咽下去!”

  众将闻言,纷纷沉默。

  他们这才明白,努尔哈赤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在算一笔“兑子”的账。

  代善是大金的大贝勒,是两红旗的旗主,地位尊贵。

  可熊廷弼是明国的辽东经略,是明军在辽东的最高统帅,论“棋子分量”,熊廷弼甚至更重一筹。

  “抚顺之败,代善之死,如同棋盘上丢了一颗重子。”

  努尔哈赤的声音渐渐冷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但只要能取下熊廷弼的首级,这局棋就不算输。咱们用一颗‘二把手’的棋子,兑掉了明军‘一把手’的棋子,从长远看,咱们甚至还赚了!”

  这话如同惊雷,让帐内众将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熊廷弼一死,明军在辽东便没了能统筹全局的统帅,后续战事定会陷入混乱。

  而代善虽死,大金还有努尔哈赤坐镇,还有莽古尔泰、黄台吉等贝勒可用。

  这笔“兑子”交易,看似惨烈,实则是眼下能挽回局势的最佳选择。

  “熊廷弼的人头,不仅是兑掉明军的‘帅’,更是稳住炒花与科尔沁部的关键。”

  蒙古诸部向来“恃强而附”。

  此前大金连胜林丹汗,炒花才勉强出兵相助,科尔沁部也愿出兵。

  可如今两红旗覆灭、代善战死,大金实力大损,若熊廷弼还活着,这些部落定会生出二心。

  炒花素来狡诈,最善见风使舵,一旦察觉大金势弱,定会立刻停兵观望,甚至可能倒向明军。

  科尔沁部虽与大金有姻亲,却也不会为了一个颓势的盟友,得罪手握重兵的熊廷弼。

  “若熊廷弼不死,咱们损兵折将,蒙古人定会迟疑不前,甚至暗中通明。”

  “到那时,咱们不仅要面对明军,还要防备背后的蒙古人,腹背受敌,这才是真正的死局!”

  众将闻言皆点头。

  他们都清楚蒙古诸部的德性,没有足够的威慑力,所谓的联盟不过是镜花水月。

  唯有取下熊廷弼的首级,才能向草原证明,大金虽损了代善,却依旧有能力斩杀明军统帅,依旧是辽东的王者。

  “全军听命,即刻拔营,回军红河谷!”

  努尔哈赤勒转马头,马鞭直指红河谷方向。

  “大汗!”

  在这个时候,扈尔汉突然催马上前,抱拳进言。

  “奴才有一计:不如留下三千人马,在此地虚设营寨,多插旌旗,再派少量骑兵往来巡逻,迷惑抚顺的明军,让他们以为我军仍在对峙,为咱们回师红河谷争取时间。”

  他眼神闪烁,显然是想效仿熊廷弼此前的疑兵之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帐下不少将领都露出赞同之色,纷纷附和:“此计甚妙!明军若以为我军仍在城外,定然不敢轻易出兵,咱们便能从容回援红河谷!”

  努尔哈赤却缓缓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抚顺城外的平原。

  雪地上一片开阔,无遮无拦,连棵像样的树木都没有,只有零星的残雪,哪里隐藏得了什么?

  “不行。”

  努尔哈赤当即摇头拒绝。

  “红河谷两侧是山,中间是谷,地形复杂,能藏住兵马,故而熊廷弼能以疑兵惑我。

  可此处是平原,一马平川,别说三千人,便是一万人,也藏不住踪迹。”

  他抬手指向远方的抚顺城,继续说道:“明军在城头登高望远,只需一眼便能看清我军虚实。

  留下几千人,非但迷惑不了他们,反而会被明军看出咱们主力回撤,定会派兵出城围剿。

  那几千人孤立无援,迟早被明军吞掉,白白折损兵力。”

  扈尔汉闻言恍然大悟,连忙躬身道:“大汗英明!奴才思虑不周,险些误了大事!”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没有怪罪扈尔汉。

  他当即说道:“无需多言,即刻回军!”

  语罢,努尔哈赤不再耽搁,马鞭一扬,率先朝着红河谷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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