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166节
至于原因,王体乾心知肚明。
并非是福王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连日赶路,福王身体受不了了。
毕竟是三百多斤的人。
尤其他身上还长着疮,日夜煎熬,让其痛不欲生。
加之初春时节,冰雪融化,道路泥泞,车驾颠簸,这更是要了福王的老命。
如果有人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皇帝,那么,皇帝对福王的‘拖延’自然能够理解。
然而.
谁会告诉皇帝此间内情呢?
他王体乾?
别开玩笑了,他为什么要帮福王呢?
在洛阳的时候,面对问罪圣旨,刀兵威胁,福王还会怕一怕,对他最起码表面恭敬。
现在在入京路上,有王府护卫保护,这三百斤的福王,身家性命无忧之后,居然又开始摆起谱来了。
一路上受了这鸟宗王的气,王体乾还会帮这个不识抬举的人?
我呸!
这个福王,还当神宗皇帝在的时候呢!
等入了京,有他好果子吃的!
“选快马,将福王到涿鹿驿的消息递送入京。”
王体乾倒是要看看,这一百二十里路,你福王几日才能走完!
皇爷等急了,定将你一身肥油去点天灯!
此刻。
涿鹿驿内,烛火摇曳。
福王朱常洵瘫在驿馆的床榻上,肥胖的身躯因疱疹折磨而不断扭动,锦缎中衣被脓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腥臭弥漫。
随侍的太监跪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捧着一盒青玉药膏,指尖蘸了冰凉的药泥,刚要涂抹,却被福王一掌挥开。
“滚!这药敷上去比刀割还疼!”
朱常洵喘着粗气,脖颈上的脓疱因激动而泛出黄浊液体,疼得他面目狰狞。
长史周师文皱眉上前,示意侍从退下,亲自接过药膏,低声道:“殿下,忍一时之痛方能祛病。京城就在百里地外,若再拖延,恐生变故.”
“呵,那阉狗也配让本王低头?”福王冷笑,却因牵动面部疱疹而倒吸一口凉气。
“孤是神宗皇帝亲子,他一个奴婢,敢拿孤怎样?”
周师文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凑近耳语:“大王明鉴!如今陛下整顿内廷、抄家晋商,连英国公都奉旨南下练兵,显是铁了心要削藩敛财!王体乾此行,必是冲着殿下的田庄银库而来!若态度强硬,他只需在奏章里添一句‘福王抗旨’,便是授人以柄啊!”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王府护卫慌张跪报:“大王,王公公派人传话,堂中备好热饭,若殿下不去,便要亲自来‘探病’了!”
朱常洵闻言暴怒,抓起药盒砸向门框,瓷片飞溅中嘶吼道:“他敢威胁孤?!”
周师文一把按住他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那阉奴巴不得您失态,好坐实‘藐视君命’之罪!不如先虚与委蛇,待入京后与贵妃见了面,了解陛下喜好,朝中形势,再图后计!”
福王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颓然闭眼。
侍从趁机上前敷药,他咬牙忍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告诉王体乾,孤稍后便下去。”
堂堂宗王,竟被一个太监呼来唤去!
可恶!
周师文见福王如此模样,脸上有着担忧之色,说道:“大王还需要处理好与王体乾的关系,若是他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坏话,恐怕大王在陛下心中的印象,将会大坏。”
朱常洵冷哼一声,说道:“本王已经给他五百万两银子了,他不来感激孤就算了,还想要孤去讨好他?”
当时他被王体乾威胁,故而大出血,如今每每想来,心都一阵抽痛。
孤的钱!
孤的五百万两!
现在还要他去巴结王体乾?
不可能!
朱常洵指着门口低声嘶吼道:“我朱常洵就是饿死,死外边,从驿馆跳下去,都不会去巴结王体乾那阉人!”
周师文见此情形,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大王三思,王府护卫兵围天使驿馆之事,尚未有定论,若是坐实了大王谋逆之事,恐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
朱常洵肥脸一垮,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罢了!”
不就是讨好阉人吗?
本王讨好便是了!
随侍上药完成之后,朱常洵穿戴得体服饰,便走出驿馆房间,,下了楼,见王体乾那张老脸,他极力忍受自己的怒火,肥脸上硬挤出几分笑容,说道:“旅途劳顿,有劳王公公费心了。”
说着,福王取下腰间玉佩,将其放在王体乾手上。
“孤一路上来,让公公受气了,这个玉佩,还请收下。”
王体乾笑了笑,说道:“大王不必客气,都是份内之事。”
说着,将福王手上的玉佩推了回去。
朱常洵脸色一僵,轻哼一声,他看向桌上的几点油水都没有的素菜,不悦的说道:“这些是人吃的东西吗?长史,你去给孤带一桌好酒菜来!”
王体乾听到朱常洵这番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冷冷的对着驿吏说道:“去打一桌好酒菜来!”
驿吏闻言,当即领命而去。
周师文见到朱常洵如此表现,又见王体乾阴沉的面色,只得是在心中长叹一声。
大王啊!
你这破脾气,真该收敛收敛了。
一件好事,都要让你做成坏事了!
“王公公,大王也是一片好意.”周师文想要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王体乾打断了。
“别介,无功不受禄,大王的赏赐,更是烫手,我这阉人,岂有资格受之?”
福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去看王体乾,就像是赌气的孩童一般。
周师文见此情形,在心中哀叹:
完了,完了啊!
第150章 金戈委地,珠履承阍
福王的车驾缓缓北行,一百二十里的官道竟走了整整五日。
待至京师,十王府早已洒扫一新,朱漆大门洞开,府中管事太监领着百余名仆役在阶前跪候。
福王下了轿辇,但见府内灯火通明,连廊下的铜鹤香炉都新擦得锃亮。
他略整了整蟒袍玉带,在左右搀扶下迈过高高的门槛,十王府的朱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将京城的喧嚣隔绝在外。
这位三百余斤的王爷早已被旅途折磨得苦不堪言,背上的毒疮更是溃烂流脓,连最轻薄的云锦褥子都不敢沾身。
每至深夜,剧痛便如附骨之疽般袭来,常常才合眼就被冷汗浸醒。
如今蜷在十王府的沉香木榻上,他只能像头受伤的困兽般喘息,连翻身都要三四个内侍搀扶。
除了勉强递牌子请见皇上、暗中联络郑贵妃旧部外,这位曾经跋扈的亲王,如今连喝口参汤都要人喂到嘴边了。
而另外一边。
王体乾卜一进京,便马上入宫面圣。
皇帝也是给他开了VIP通道,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西苑内教场中。
此刻。
西苑内教场,皇帝正在考校勋贵营一个多月的训练成果。
内教场上,春风习习,旌旗招展。
勋贵营的子弟们身着劲装,列队而立,个个神情肃穆。
他们大多是京营将门之后,自幼习武,此刻正为皇帝展示武艺。
率先登场的是成国公之子朱承宗。
只见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朱承宗弯弓搭箭,瞄准百步外的箭靶,弓弦一松,箭矢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校场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毕竟为国公之子,虽是纨绔子弟,但基本的武艺还是有修的,如今经过一个月的特训,捡回来了不少本事,武艺居然还能称得上亮眼!
接着是定远侯之子上场,他策马疾驰,连发三箭,箭箭皆中红心,引得皇帝微微颔首。
邓绍煜为落魄勋贵,也正是因为其落魄,所以需要拼命的精进武艺,他和他的几个儿子,武艺在勋贵之中,都算是出众的。
接下来,其余勋贵子弟,轮番上场。
但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有的骑马骑到一半就摔下去的,有的弯弓搭箭,却连靶面都碰不到的,更有的差点射到几十米外的其余勋贵子弟身上
这些人的本事,才是如今勋贵的常态。
骑射过后,便是拳脚比试。
阳武侯薛濂之侄薛钊大步上前,抱拳行礼后,便拉开架势。
他练的是太祖长拳,招式刚猛,拳风呼啸,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引得围观将士连连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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