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395节
那书童见他应了,也不再停留,转身便回去复命。
书童一走,薛蟠立刻原形毕露,哭丧着脸对薛姨妈嚎道:“妈!您快去看看姨丈!我不去那劳什子学里!那地方是人待的吗?闷也闷死了!”
薛姨妈虽心疼儿子,但更惧贾政的威严,且也觉得薛蟠这般三天两头地闯祸,是该拘束拘束。
只得劝道:“我的儿,你姨丈这也是为你好,你刚惹了事,出去乱逛难免再招是非,去学里静静心也好,好歹有你宝兄弟照应着……”
“他照应我?”薛蟠几乎要跳起来,“他不给我添乱就阿弥陀佛了!妈,您不知道,我……”
“哥哥,”一直沉默的薛宝钗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姨丈的安排自有道理,如今京中形势不同往日,我们客居于此,凡事更需谨慎。
你去学里读几日书,正好避避风头,也全了姨丈维护我们的心意,若是执意不去,岂不辜负了姨丈,更显得哥哥不知悔改了?”
薛宝钗一番话,句句在理,既点明了利害,又给了薛蟠台阶。
薛蟠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妹妹有几分发怵,见她发了话,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顿时像只被戳破的皮球,彻底泄了气,瘫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不止。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薛蟠顶着两个黑眼圈,满心不情愿地磨蹭到梨香院门口。
他一身崭新的宝蓝绸缎衣裳,怀里胡乱揣着几本簇新却连名字都未必认全的书,活像个被硬套上戏服的猢狲,就等着贾宝玉来领他去那“牢笼”。
正等得不耐烦,踮脚张望时,却见远处几个粗使婆子抬着一样物事,正吭哧吭哧地往他这边来。
待走近了些,薛蟠才愕然发现,那被抬着的竟是贾宝玉!
只见贾宝玉蔫头耷脑地趴在一张宽大的长条凳上,脸色苍白,眉头因忍痛而紧蹙着,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神采飞扬。
那几个婆子显然抬得吃力,脚步沉重。
薛蟠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宝……宝兄弟?你、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贾宝玉闻声抬眼,见是薛蟠,面上迅速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羞赧与尴尬。
他如何能说出口,是昨日贾政盛怒之下,不仅将他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更是撂下狠话,叫他伤不许养,床不许躺,到点了就得滚去族学读书?
任王夫人如何哭求,甚至搬出了贾母,贾政也是勉强允了让几个婆子跟着去族学里照看一二。
这等丢尽颜面的事,他岂肯对薛蟠细说?
贾宝玉只得含糊其辞,声音虚弱又带着几分躲闪:“没……没什么,昨日不小心……冲撞了父亲……薛大哥哥久等了,咱们……咱们这就去吧。”
薛蟠看看贾宝玉那副惨状,再想想自己昨日挨的那顿骂,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甚至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看来他这姨丈发起火来,是真不分亲疏远近,一律往死里整治啊!
却是丝毫没有料想到自己昨天被贾政一同好怼,现在迫不得已被送去族学读书,很有可能是因为被贾宝玉这厮给牵连到了。
他那点不情愿立刻被这惊人的景象冲淡了许多,忙道:“哎哟,那你这……能行吗?要不……再歇歇?”
贾宝玉还没说话,旁边一个领头的粗使婆子已是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宝二爷,快些吧!老爷在那边廊下看着呢!”
贾宝玉闻言,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冷水浇头,连臀腿上的剧痛都瞬间忘了。
他下意识地艰难扭过头,循着婆子示意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下,贾政一身绯红色官袍,正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贾宝玉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和抱怨?
昨日那顿家法的痛楚记忆瞬间鲜活起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恐的颤音:“走!走走走!快走!咱们快走!”
等到了族学,那几个婆子小心翼翼地将贾宝玉连人带凳安置在一个靠墙的角落,便低眉顺眼地退到门外廊下候着去了。
学堂里早已到了不少贾家子弟,原本三三两两聚着说笑玩闹,一见贾宝玉竟是这般光景被抬进来,顿时哗然。
几个素日里与贾宝玉相熟、性子又跳脱的,立刻围了上来。
一个穿着暗红色箭袖的少年率先笑嘻嘻地开口:“哟!宝二哥,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大闹天宫’,惹得政叔他老人家动了真格的了?”
他边说边用脚尖虚点了点那长凳,挤眉弄眼。
另一个也凑趣道:“可不是嘛!这阵仗,比上回在祠堂里还威风些!快说说,这次是作了什么新诗,还是又摔了玉?”
又有人故作叹息摇头:“唉,宝二叔,不是我说您,这三天两头的,您也不嫌疼得慌?好歹也让我们清净几日嘛!”
他们虽言语打趣,脸上却并无多少恶意,更多是少年人之间惯常的嬉闹和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
显然,贾宝玉在学里挨罚虽非日日如此,却也绝非什么稀罕事,同窗们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这番景象落在初来乍到的薛蟠眼里,却是另一番惊天动地的意味。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看看趴在凳上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贾宝玉,又看看那几个围着说笑、毫无敬畏之心的少年,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可是深知贾宝玉在荣国府里是何等金尊玉贵的存在,那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姨母王夫人的眼珠子,阖府上下谁敢给他半点气受?
平日里丫头婆子们捧着护着还来不及,怎么到了这族学里,竟像是换了方天地,被这些不知哪房哪支的穷亲戚们如此随意地打趣、刁难?
第434章 细说内情,惊闻癖好
旁边一个学生瞧出薛蟠满脸困惑,便轻步上前,低声问道:“这位兄弟,可是觉得眼前这情形有些不可思议?”
薛蟠正看得瞠目结舌,闻言下意识点头,随即扭头打量问话之人。
只见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件半旧不新的靛蓝布衫,袖口磨得泛白,眉眼间却透着股机伶劲儿,倒不似寻常呆读圣贤书的酸书生。
“你又是哪个?”薛蟠嗓门本就粗,此刻带着几分倨傲,语气更显生硬。
那学生见他神色傲慢,却也不恼,依旧笑吟吟回话:“小弟是贾家六房子孙,名唤贾菌。瞧兄台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府上的贵人?”
薛蟠听见“六房”二字,心下先轻视了三分。
原是贾家旁支的穷亲戚罢了,想来日子过得拮据,才要靠族学谋个出路。
他不自觉挺了挺腰板,将身上簇新的宝蓝绸缎衬得愈发鲜亮,带着几分得意道:“我乃金陵薛家薛蟠,如今暂居姨丈府上。”
说罢,特意将“金陵薛家”四字咬得极重。
薛家是皇商世家,家底殷实,这名号在京中旁支面前,总有几分分量。
贾菌眼中果然精光一闪,面上的恭敬又添了三分,忙拱手道:“原来是薛家蟠叔!久仰大名,先前只听闻薛家是金陵望族,今日得见,真是失敬失敬!”
他嘴上虽然说着客套话,目光却在薛蟠腰间那块沉甸甸的羊脂玉佩上打了个转。
那玉佩雕着缠枝莲纹,水头足得晃眼,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贾菌这眼神,活像是瞧见了送上门来的冤大头。
薛蟠被这奉承捧得舒坦,却没忘了方才的疑惑,当即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且跟我说说,这族学怎的是这般模样?
宝兄弟可是政老爷的嫡子,老太太的心尖肉,在府里谁不捧着敬着?怎的到了这儿,在这些……”
他扫了眼四周围着嬉笑的少年,那些人穿的多是粗布衣裳,便把到了嘴边的“穷酸”二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在这些兄弟面前,反倒像是矮了一头似的?”
他心下实在纳闷,贾宝玉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嫡派子孙,论家世、论宠爱,在这族学里合该被众星捧月般供着才是。
这些旁支穷亲戚家的孩子,见了他不该是巴结奉承、唯唯诺诺么?怎敢这般放肆地围上去调笑?
更何况贾宝玉前几日刚受了家法,臀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在荣国府里,丫鬟婆子们早就围着他哭天抢地、小心伺候了,哪容得旁人这般没轻没重地戏谑打趣?
贾菌嘻嘻一笑,往前凑了凑,压着声音道:“蟠叔有所不知,咱们这贾家族学,规矩跟别处大不一样。
不管你是嫡出还是庶出,家里是富贵还是贫寒,只要进了这学门,先生眼里就只看一样——”
他伸手指了指薛蟠手里攥着的书本,“学问高低,还有每月的考核成绩。”
“平日里只要不搅扰先生讲课,同窗间凑在一起嬉笑打闹,先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不管这些小节。”
贾菌说着,朝贾宝玉那边努了努嘴,话锋却陡然一转,“可若是有人想仗着家世背景在学里横行霸道,或是偷懒耍滑蒙混学业……”
他做了个挥戒尺的手势,声音压得更低,“轻则戒尺打手心,重则先生还要亲自登门告状。
先前东府的蓉哥儿,不过是在课上让小厮替他代笔写文章,被先生抓了现行,直接就告到了敬老爷跟前。
最后蓉哥儿不仅在学里挨了二十板子,回府后还被敬老爷罚跪了祠堂,现在见了先生,腿还直打哆嗦呢!”
薛蟠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他原以为这族学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过是贾家为了照顾旁支子弟设的闲馆,哪想到竟这般较真?
他自幼就不爱读书,大字不识几个,若是将来先生因他学业不济找上门去,跟母亲和妹妹告状……
想到这里,薛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那般场景:
妹妹薛宝钗端坐在厅堂里,柳眉微蹙,手里捏着他的功课本,轻声细语却带着几分无奈地规劝他;
薛姨妈则拿着帕子抹着眼泪,一边哭一边念叨他那早逝的父亲,说什么“你爹若是还在,见你这般不争气,不知要多恼火”。
更丢人的是,若是让金陵那些旧日的狐朋狗友知道,他薛大爷在贾家族学里挨了戒尺不说,还要被先生上门告状,他薛大爷这张脸,往后在金陵城里还怎么搁?
贾菌见他突然噤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却还故意添了把火:“蟠叔,我还听说,敬老爷最看重族学的学风,但凡先生上门告状,不管是谁,他必要请出家法严惩。
先前蓉哥儿在祠堂里挨板子的时候,府里连个敢上前求情的人都没有,连太太都只能在一旁看着,半句不敢多言呢!”
薛蟠听得头皮发麻,只觉臀肉都发紧,慌忙四处张望,仿佛那冰冷的戒尺下一秒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他暗自叫苦:早知这劳什子族学这么严苛,昨晚说什么也该称病不来,如今倒好,竟是自投罗网了!
越想越心惊,薛蟠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粗声粗气地质问贾菌:“你没唬本大爷?府里老太太、王夫人她们那般疼宝玉,就这么任由先生这般……这般严苛?”
他本想说“肆无忌惮”,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毕竟这是在族学里,保不齐哪个角落就有先生路过,若是被听了去,平白惹祸就太不值当了。
贾菌见他这副又惊又怕还不敢大声的模样,也不觉得奇怪,只嘿嘿一笑,伸手扯了扯薛蟠的袖子,往廊下更僻静的角落挪了几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咱们族学里这几位先生,都是东府敬老爷花了大价钱、托了好多关系才请来的饱学之士,平常时连政老爷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谁敢对先生有半分不敬?”
他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压低声音道:“先前学里有两个学生,一个叫香怜,一个叫玉爱,蟠叔你可知道?”
见薛蟠一脸茫然地摇头,贾菌一拍脑门,笑道:“倒是忘了,蟠叔那会儿还没从金陵来京里,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说着,他又往薛蟠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先前宝二叔曾经跟香怜、玉爱两人在学里‘贴烧饼’,后来更是闹到荣国府去了。
后面先生被请到族学教书,知道这事之后,当时就发了火,说什么都不许宝二叔再进族学,还说宝二叔这般行径有辱学风,怕会带坏其他同窗。
最后还是政老爷亲自跑到学里来求情,在先生的书房外站了足足半个时辰,好话说尽,先生才勉强松口,同意让宝二叔继续来上学。”
薛蟠原本听得漫不经心,待听到“贴烧饼”三字,猛地打了个寒颤。
手里那本先前还觉得轻飘飘的书本,此刻竟沉得像块烙铁。
他薛蟠是谁?
金陵城里有名有姓的小霸王,秦楼楚馆、市井赌场,什么腌臜场面没见过?
虽然说法不太一样,但“贴烧饼”这三个字是什么龌龊勾当,他闭着眼睛都能想明白,无非是那龙阳断袖的荒唐事!
先前在扬州城,他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胡闹,后面觉得身子有些虚,就去找了个老郎中,想要调理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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