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津湖:从新兴里打到汉城 第840节
“雷公!坐标XXX-XXX!覆盖射击!给我掀开一条路!”
伍万里看了看天眼地图中的情况,当即对着无线电下令道。
“是!三连射急袭!开炮!”
雷公闻言,立刻回应并指挥着开炮。
“咻————————”
炮兵支队炮弹呼啸而去,砸在美军依托的一个汽车残骸堆成的临时堡垒周围,烟尘冲天而起。
几秒后,残骸堆后方和侧面,美军隐蔽的M2重机枪和迫击炮竟然在烟尘尚未散尽时就重新开火,压制着想要伴随坦克冲锋的志愿军步兵。
康纳后卫营的士兵像在绝壁上攀岩的壁虎,死死吸附在每一个能提供掩护的角落,利用钢七总队炮火转移的短暂间隙重新冒头射击。
“妈的!这群狗日的打疯了!”
高大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左臂被子弹擦过,绑着浸血的绷带,正缩在一辆被炸断履带的T-34车体后面。
他身边几名战士也都挂彩,冲锋的势头完全被压在低洼处抬不起头。
就在钢七总队前锋与美军后卫进行着寸土必争的消耗战时,峡谷两侧高地上,负责伏击的朝鲜部队后勤五团二营,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炼狱。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美二师师属炮兵最后的榴弹炮和所有能集中起来的迫击炮、步兵炮,在凯泽师长孤注一掷的命令下,朝着他们认为埋伏了朝鲜军队的两侧高地倾泻着钢铁风暴。
大地在连绵不绝的爆炸中剧烈颤抖,硝烟遮天蔽日,辛辣呛人的火药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二营防御的东侧高地首当其冲。
简陋匆忙构筑的掩体在重炮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
每一次巨大的爆炸响起,都伴随着岩石碎裂声、泥土翻涌声和瞬间被掩盖在巨响下的凄厉惨叫。
橘红色的火球此起彼伏地在地表炸开,冲击波将人体像草芥般掀飞,撕扯成碎片。
弹片带着死亡的尖啸无规则地乱飞,嵌入岩石,钻进肉体。整片山崖在炮火下呻吟、剥落。
营长赵东哲躲在半塌的团指挥所防炮洞里,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巨大的爆炸轰鸣。
洞顶的泥土簌簌掉落,他透过烟尘弥漫的观察口向外看,心脏几乎被冻结。
原本利用天然陡坡和岩石缝隙布置得尚算严密的火力点,此刻一片狼藉。
好几处重机枪位直接被掀飞,扭曲的枪管和残破的肢体散落在焦黑的弹坑周围。
几个伪装得还算巧妙的巴祖卡发射点连同里面的战士一起被炸上了天。视野所及,被翻起的泥土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报告营长!一连二排阵地…阵地上的同志们…全都没了…
美军的炮弹…像犁地一样…”
一个浑身是土,脸上划着血痕的通讯兵几乎是爬着冲进防炮洞,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道。
“三排的重机枪呢?”
赵东哲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干涩嘶哑。
“没了!副射手老朴抱着弹药被一发炮弹正中…连长朴成玉也…也牺牲了!敌人正在架机枪扫射我们被炸散的人!”
通讯兵回应的声音抖得厉害。
赵东哲的心沉到了谷底,更坏的情况发生了。
美军在凶猛的炮火掩护下,已经判断出志愿军火力最薄弱的区域。
十几挺M2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链,在数百米外相对安全的位置重新建立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喷吐出尺长的火舌,像镰刀一样反复地、冷酷地扫荡着二营被炸塌的阵地前沿和弹坑之间。
每一道火舌划过,都伴随着成片倒下的人影。
残存的朝鲜士兵被死死压制在浅浅的弹坑里动弹不得,稍有抬头或移动,立刻引来一片密集的子弹。
“顶住!给老子顶住!谁敢后退一步军法从事!”
炸雷般的嘶吼声在弥漫的硝烟和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显得无比清晰而残酷。
是后勤五团派到二营担任副营长兼“督战宪兵队”指挥的志愿军干部李铁柱发出的。
这位老八路出身的关东汉子,有着一张被战场硝烟刻满风霜棱角的脸。
此刻他双眼圆睁,里面布满血丝,状若疯虎,猛地从半塌的掩体后跃出,冒着横飞的弹片和高地下方扫射过来的机枪子弹,挺立在最前沿被炸毁的机枪掩体废墟上。
“督战队!枪上膛!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
李铁柱的吼声像冰冷的钢铁摩擦,瞬间压过了炮火的喧嚣。
他高举着手里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混乱的后方。
他身边的十几名志愿军督战队员,一个个神情冷峻如同磐石,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或汤姆森冲锋枪哗啦一声顶开保险,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阵地后方所有能退却的小路和石缝。
他们身上也沾满尘土和血迹,但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任何一丝动摇的苗头都会被他们扼杀在萌芽。
一个刚刚从最前沿被炸断手臂、精神几乎崩溃的朝鲜新兵哀嚎着向后爬来,恰好撞到一名督战队员的腿。
“别开枪!别开枪!让我下去!我…我要妈妈…”
一名朝鲜新兵涕泪横流,满脸的恐惧和求生的渴望。
那名年轻的志愿军督战队员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忍,但握着冲锋枪的手纹丝不动。
他身旁的李铁柱冷着脸,没有一丝波澜。
“滚回去!拿起手榴弹向前砸!再后退一步,老子送你见你妈!”
李铁柱的枪口几乎顶在了那朝鲜新兵汗水和泥土混成一团的额头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那新兵打了个激灵,瞬间停止了哭嚎。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取代了恐惧。
那名朝鲜新兵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狰狞,他嗷嗷叫着,右手捡起滚落在身边的一颗美式MK2手雷,用牙齿咬掉拉环,踉跄着滚入旁边一个掩体坑,奋力扔向高地下的美军方向。
“开火!把你们的子弹打光!石头砸也要砸死美国鬼子!”
李铁柱继续咆哮,用朝鲜语夹杂着汉语吼道。
说完后他猛地蹲下,躲过一串从山下扫来的机枪子弹,子弹打在掩体废墟上,碎石四溅。
随即他立刻站起,手中的枪“啪啪啪”几个精确的点射,竟然打哑了下方美军两个正在转移的机枪副手位置。
榜样的力量,或者说死亡的威胁,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那些被炸懵的朝鲜士兵们,看到连志愿军的督战首长都敢在最前沿顶着机枪扫射作战,督战队的枪口更是毫不留情地指着后方,绝望的情绪开始被一种扭曲的同归于尽的狠戾取代。
“阿西吧!跟美国佬拼了!”
“为朴连长报仇!”
“死就死!”
此起彼伏的咒骂和怒吼在残破的阵地上回荡起来。
一些失去机枪的士兵抓起成捆的手榴弹、燃烧瓶,猫着腰、连滚带爬地冲到前沿,向着视线内模糊的美军身影死命抛掷过去。
侥幸存活的几挺轻机枪也再次疯狂地吼叫起来,枪口喷吐着复仇的火舌。
更多的冲锋枪和步枪在弹坑边缘、岩石后面顽强地开火。
虽然枪法因惊吓而大失水准,但倾泻的子弹依旧构成了一道短暂而混乱的火力网,将试图趁着炮火掩护向前推进一步的美军步兵压了回去。
一时间,混乱到极点的战线上,二营的阻击竟然又强撑着没有垮掉。
双方在硝烟和烈火中用子弹、弹片和生命展开残酷的交换。
然而,这份用钢铁意志和死亡威胁换来的暂时僵持,代价高昂得令人窒息。
东侧高地几乎被炮火削掉了半层,岩石裸露着焦黑的表面。
地面上布满了焦黑的弹坑,深度足以埋下一辆吉普车,坑壁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弹坑之间散落着炸成麻花的枪支零件,染血的背包带,被爆炸气浪撕碎的军装残片,以及大量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肢体残骸和令人作呕的焦糊肉块。
阵亡士兵的尸体姿态各异,有的蜷缩在掩体里保持着最后的射击动作。
有的仰面朝天,大张着嘴似乎仍在呼喊。
有的则七零八落散在焦土上,根本无法辨认原本的形状。
整个高地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了硝烟、血肉焦糊和人体被烧灼的恶臭,这是死亡本身的味道。
负责观察和指挥的赵东哲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剧烈的耳鸣,抓着步话机的手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艰难地爬到一处相对完整的观察点,举起残存的一个炮队镜。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人间地狱。
美军的机枪阵地前移了!
重炮的轰击精准地压制覆盖了二营所有高价值目标后,他们的步兵在密集的迫击炮弹幕掩护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开始整连整连地向前推进!
迫击炮弹像是长了眼睛,专门砸在朝鲜士兵临时组织起来的反冲锋小队头上,炸起的土石和人影混杂在一起。
十几挺M2重机枪转移到了更有利的射击位置,形成一道道交叉绵密的死网,压制着二营任何试图组织有效反击的企图。
无数美军士兵散开队形,利用精准的火力配合,逐层清除和包围着那些零星固守的朝鲜火力点。
子弹噗噗地钻进泥土和岩石,惨叫声此起彼伏。
“西边山沟!美国人从西边山沟绕过来了!”
一个嘶哑到变调的朝鲜语喊声在混乱的战场上传来。
赵东哲心中一凛,急忙转动视野。
果然,一小股美军借着复杂地形和浓烟的掩护,正从一处被炮火轰塌的崖壁边缘爬上来,眼看就要绕到阵地核心区域的后背!
一旦被他们得手,整个高地将腹背受敌,顷刻瓦解!
赵东哲的心沉入冰窟,浑身冰冷。
他知道,无论督战队的枪口多么无情,无论李铁柱多么勇猛身先士卒,二营崩溃的命运已经注定。
士兵们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体力濒临极限,手中的弹药也消耗大半。
他们就像一根被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再施加一丝力量,就会彻底崩断。
“再次请求支援!再次请求支援!
东侧高地危急!美军突破我西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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