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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逮捕方士,关我炼气士什么事 第76节

  “调床子弩,以响箭携带帛书,射山道内喧哗之处!”

  “喻之少子胡亥,勿使士卒惊慌,此为蜃景也,皆虚幻!”

  “吾料,区区蜃景,必不能阻少子大军!”

  ……

  当赵高身边士卒忠实地跑向山下,传达赵高命令之时,琅琊台上,胡亥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斩蛟之事,关系到始皇帝是否废扶苏,胡亥又是否可以登上大位,他只恨不得现在便将琅琊台顶那条恶蛟斩于自己剑下,以免夜长梦多。

  毕竟蒙恬扶苏于北地戍守多年,麾下三十万大军亦是百战悍卒。此时他们尚且不知扶苏蒙恬二人已下狱,若是得知,尚不知会做何反应。

  此时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偏偏自己却被阻在此处如此之久!

  若是琅琊台顶那条妖邪真的神异非凡倒还罢了,结果仅仅只会弄点小雾出来,便让自己如此狼狈!

  眼下,又出现什么天有二日!

  他恶狠狠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李超:“天有二日如何?二日争出又如何?天下大乱又如何?”

  他语气森严:“若有一日与吾争出,吾便杀一日!天下有一人乱,吾便杀一人!”

  “如此,天上终究会只有吾一日,天下亦终究会安!”

  李超瞠目结舌地看着胡亥。

  秦时之人尚且极为淳朴,讲究所谓的“道”。

  此道并非是道家那个道,而是指道德。

  君王有君王需要遵守的道德,士大夫有士大夫的道德,小民亦有小民的道德。

  若是诸侯并起,天下为乱,为君者首先要检讨自己的道德,看看自己是否符合上天对君的要求,若是不符合,那自然便是无道。

  无道必然要改,不改则为天地所厌弃。纵使是小民弑君,亦是有道伐无道。

  纵使是无道如夏桀商纣之流,亦只是远贤臣,近佞臣,听谗言,好刑杀,以国家大事为儿戏而已。

  何曾有过如此宣言,吾无道便无道,尔若敢不尊吾,吾便尽杀之?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从心底里泛起一丝寒意。

  “然吾等现在为迷雾所阻,又逢二日争出……”

  不管少子胡亥究竟如何无道,自己已然上了他的船,此时已经别无选择。

  他咽了一口唾液,继续开口:“不如暂时停留原地,待得日到中天,雾气散去之时再登台,如此不至于损失兵车……”

  “何须等待?”胡亥此时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直接打断了李超的话,冷冷地开口:“台顶此时尚有五百前军,若是命士卒们大声喊叫,命他们同样鼓噪,吾等向他们的声音前进,岂不直接从台侧登台?”

  李超再次一愣。

  卫尉军此时正于第二层山道,若是直接从台侧攀援而上,不过二三十丈,便至琅琊台顶。说起来确实可行。

  然而,也只是说起来可行而已,少子胡亥此言,颇有纸上谈兵之意。

  他小心地拱拱手:“偏将军,卫尉军身负三层重甲,又负军粮弩箭兵戈等诸多事物,身上负重足有一石。台侧甚陡,卫尉军若不除甲,弃兵车,恐攀援不上!”

  “而按卫尉军军律,非军营中除甲者斩,弃兵车以丧师论!”

  胡亥脸上不耐之色更盛:“卫尉军如此繁琐,吾以后当改之。”

  李超默然。

  卫尉军为始皇帝亲军,身负护卫始皇帝之职,且还要为始皇帝行仪仗事。

  始皇帝出巡时,自然要有皇皇气象,又要有周密的保护。

  是故卫尉军出行必有兵车,若是夜晚于野外宿营时,兵车便可为城。而卫尉军军士们更是纵使睡觉亦不卸甲,如此才能保护始皇帝周全。

  若有不测,卫尉军起身便能战。而始皇帝出巡自然走秦直道,纵使贼人势大,卫尉军亦无法护卫周全,尚有兵车在。兵车沉重,一旦将始皇帝护卫其中,齐齐冲锋,何人可掠其锋?

  而胡亥仅看到兵车与军律的弊端,却看不到如此的好处,轻言改之……

  “少子,便是弃兵车除甲,”他小心地提醒道,“床子弩沉重,亦无法自台侧登台。而若无床子弩,吾等恐无法斩蛟!”

  连日大雨,琅琊台台侧之土壁此时已经被泡得极为松软,恐怕连徒手空身之人都爬不上去,别说还要扛个床子弩了。

  胡亥一怔,这的确是个问题。

  “那便如此,”他怒哼一声,“命军士们先找到土壁之所在,而后掘土修路。”

  “吾等重新开一条山道上去!”

  “少子,此计恐不可行。”李超此时只觉得内心已经充满恐惧,但是并不是对台顶那条恶蛟,而是对胡亥。

  明明此次随胡亥前来斩蛟乃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机会,李氏重归朝堂,便在今日,他此时却有率领大军掉头返回山下的冲动。

  “连日豪雨,土壁早已泡软,贸然掘之,恐会垮塌,将军士埋在土下。”

  他心情复杂地继续说道,“而且纵使挖掘出新道,仓促之间无法紧实,兵车亦不能行!”

  “呵呵!”

  胡亥发出一声冷笑,他眼中闪过一丝厉光,轻描淡写地开口:“区区数十丈,便是垮塌,又能埋多少军士?”

  “山道挖掘出来之后,以步卒垫道,五千大军,垫一半,只留车士床子弩,岂不定?”

  李超如遭雷击,他只觉得自己瞬间就遍体生寒!

  他张口结舌地转头看向麾下兵卒的方向,虽然有大雾阻隔,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此时却仿佛依稀听到了自己麾下于车轮下发出的哀嚎!

  斩蛟只需要兵车和床子弩,于是便让长短兵的步卒去垫道,好让兵车和床子弩能够登上琅琊台……

  此已经非无道,而是,残暴!

  自夏朝起,无有如此残暴之君!

  便是桀纣之属,亦远远不如!

  李超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忍不住猛烈颤抖,就连牙齿亦开始磕得当当作响。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下一刻,他再次一楞。

  “下,下雪了?!!”

第77章 头都打破了你说是蜃景?

  雾气依然笼罩着天空,李超此时已经连太阳的光晕都已经找不到。

  而且乳白厚重的雾气掩盖了一切,看不到有什么异常。

  然而李超却能够感觉到,似乎有极为细小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凉沁心肺。

  而且此时他突然惊觉,自己的铁甲,似乎已经变得寒气逼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骑都尉?”一旁的胡亥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超,等待李超下令。

  他虽然不肖,也就是又蠢又坏,然而并不真的是个傻子,至少如何当一名上位者,他早就已经驾轻就熟。

  拿卫尉军士卒去垫道这种事,虽然胡亥并不在乎,但是他知道,此举肯定会受到卫尉羯等人的诟病,亦可能为始皇帝所不喜。

  身为始皇帝少子,又是大子扶苏被关进廷尉大牢,始皇帝准备斩蛟告上天废长子扶苏事的关键时刻,怎么能有污点上身?

  李超此时正在强行忍耐,虽然他身披三层重甲,头上亦是正儿八经的铁盔,眼下的冰雹他尚且顶得住。然而无数冰雹重重地砸在头上,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惊胆战。

  虽然胡亥此时头上已然有铁盔,而且他若是想,现在亦可以披上铁甲,纵使指头大的冰雹亦不可能打穿铁甲伤到他。

  这年头学问大多乃是家传,尤其是兵事这种极为敏感的知识,大家族通常将这些知识当成传承之本,家族的荣耀与富贵皆寄托在这些知识上。

  当然,有了王翦对比,李信用兵确实显得有些过于激进。但是伐楚过程中,李信大军侵略如火,连同样名声赫赫的楚国名将项燕都不敢直面其兵锋,李信军进,项燕军便退,根本就不敢交手。虽最终李信兵败,但是其用兵确实有可观之处。

  李超讷讷不能言。

  胡亥尚且年少,而且他自然无法与卫尉军甲士相比,故胡亥身披的不是重甲,而是覆盖了青铜片的皮甲。

  周围已经一片冰寒,就连雾气也开始变得稀薄,显然是因为寒气导致雾气冻结。

  他激动地接过布条,无视头上的冰雹,飞快地打开,一行字映入眼帘。

  “少子,好像,下雪了。”他不确定地开口。

  下一刻,他的脸色骤变,直接拿布条在脑门上擦了一记,怒吼着开口:“将此布条射回山下,瞄准了射!”

  “不是敌袭,是天降冰雹!”

  “吾之盔何在!”他捂着伤口,惶惑地开口。

  而在他看来,赵高乃是天下至为博学之人,且智计百出,天下万事似乎都在其心。

  “哗啦”一声,他直接从兵车上跳了下来,怒不可遏地看着李超,语气森寒:“骑都尉,尔军中竟有人以石掷主将,该当何罪?”

  包括头盔也是皮盔,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铜片作为装饰。

  吾只是命令尔等去垫道而已,尔等居然胆敢朝吾扔石头,这还了得!

  他怒气冲天地怒视着李超,而李超此时已然魂不附体。

  几匹拉兵车的战马嘶鸣着卧倒在地,有惊呼声响起,又有战车车轮轰鸣,接着是一阵大响,士卒的惨叫,战马的哀鸣声传来。

  因为卫尉军天下第一强军,自然需要一位兵出天下无有而不破的将领,如此方能在是事有不遂时,与天下第一名将蒙恬所率领的三十万长城军争雄!

  原本赵高还怕李超轻佻,等到一上琅琊台,却发现李超显然吸取了其父亲的教训,事事皆有备无患,胡亥当时还在内心感叹,此或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名将。

  然而此时胡亥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勉强蹲下,听着冰雹砸在战车上的声音,心内稍安。

  他直接把头盔摘了下来,目光落在了方才手指摸到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坑!

  然而纵使如此,亦不见你父亲说始皇帝半句坏话,否则岂有你进卫尉军为都尉的机会?

  “咚”地一声闷响,不知道什么玩意砸在了胡亥的头盔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头盔,一边继续疾言厉色地开口:“此时已然入夏,尔可曾听闻,有夏日下雪之事?”

  “偏将军,”他宛如梦呓一般开口,“不曾有人掷石。”

  然而这些胡亥都已经没心思去关注,他呆呆地立在这宛如银河直坠一般的漫天冰雹之下,只觉得奇寒透骨!

  而李超亦是大喜,不愧是中车府令,果然万事皆在其心!

  眼下卫尉军正位于山道之上,四周雾气笼罩,可谓是进退不得。

  而现在,正位于顶门之上的一块铜片居然被砸出了一个坑,虽然极浅,但是显然这块石头也不会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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