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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540节

朱瞻墡认为,想要对云贵,或者说对大明进行移风易俗,朝廷应该积极参与和引导民间风力的形成,而不是作壁上观,高高在上。

改土归流,移风易俗,是朱瞻墡在云贵的主要工作。

朱瞻墡写完了一份草稿,晃动着自己的脖颈说道:“我打算征召二十万到三十万的民夫,用三年的时间,对云贵地区的道路,进行开山平整。”

罗炳忠哆哆嗦嗦的问道:“多…多…多…少?”

朱瞻墡平静的说道:“二十万到三十万,工部和户部清吏司大使,对云贵地面进行了一番梳理,得到的这个数字,我们大约要修近万里的路,在官道进行地面硬化。”

“殿下,咱真的不是造反吗?”罗炳忠眉头都拧成疙瘩了。

朝廷到现在都没有形成对硬化路面的共识,仅仅是进行了实验性质的两条小路,云贵居然要比朝廷走的更快。

最主要的是平整路面,官道驿路会有短暂的不畅通的情况,这实在是太犯忌讳了!

驿路不通,就会有人问,这嫡皇叔到底想做什么呢?难不成是监国几个月,对权力已经有了渴望?

陛下那头,他朱瞻墡又怎么解释?

“造反是没有好下场的,而且要交三次税,孤想造反也没那个条件啊。”朱瞻墡反而不以为意的说道。

当下的年月里,最蠢的事就是造反了。

跟皇帝掰手腕,不先看看自己有多大的力气?

杨洪最后增了颖国公,大明四勇团营的都督是杨俊,眼下就在云贵。

朱瞻墡脑子有病才造反,还没出门就被杨俊擒去京师换牌子了。

朱瞻墡继续说道:“哪怕是不进行道路硬化,我们也要平整路面,大肆征调民夫,即便是不修路,我们也要移植桐树建立桐园,也要建滇铜厂,修六枝煤铁厂。”

“因为云贵川黔和内地有根本不同。”

“上曰:天下财经事务,是以留供之道,固定之道,流动之道,如四时之变迁,天地之运行是也,循环反复,周而复始。天地人,此三才,留固流,此三财。”

“云贵的固定资财实在是太少了,能够生产的流动资财太少了,供给留存的资财更少。”

“所以我们要让云贵动起来,劳动是创造财富的根本,征调民夫对官厂、官道、驿路、桥梁等地方进行建设,是增加固定资财的不二法门。”

“同样,我们征调的这些民夫,又不是不给钱,百姓手里有了钱,才能够其购买留供资财,进而刺激流动资财的流动。”

朱瞻墡如果再活几百年,遇到罗斯福一定会有很多话要说。

让美利坚焕发新生的罗斯福新政,在1935年到1942年之间,大约花费了130多亿美元,雇用了约850万工人,修建了12.2万幢公共建筑、66.4万英里新道路、7.7万座新桥梁、285个新机场和2.4万英里地下水道。

如此大的投入,极大的拉动了市场需求,刺激、带动了经济的复苏。

罗炳忠擦了擦额头的汗,眉头紧皱的说道:“这得多少钱啊?又要调动多少人力物力?我们有那么多的管理吏目吗?一旦弄不好,就是当年莫道石人一只眼啊,殿下。”

朱瞻墡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有掌令官,有庶弁将啊,这些都是天子门生,他们负责调度管理。”

“怎么会弄到莫道石人一只眼的地步呢?”

“孤算过了,我们对这些官道驿路等公物的投入,大约有四成会转化为对留供资财的需求,这对四万里水路的疏浚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我们要做的是增加百姓可支配的收入,唯有如此,才会大肆增加对留供、流动资财的需要,最终增加固定资财的投入。”

“如此方为长策。”

朱瞻墡又提到了一个数字,四成,在投入之后,大约有四成的投入,会转化为对留供资财的需求。

还有一个关键的词,叫做百姓的可支配的收入。

朱瞻墡正在逐步的通过实践,完善自己的利柄的理论。

他的主攻方向是供给侧的改革的廪盈仓,希望百姓的仓里全都是粮食,这是他取这个名字的期盼,而且陛下朱批了他起的名字。

得到四成和可支配收入的概念,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最开始的时候,朱瞻墡也走入了歧途。

他认为是供给决定了需求,内地的供给之物,让云贵的百姓生活变好。

支持他这个想法的有三个支点。

第一个支点,就是商品的价格可以让货物达到一定的平衡;劳动报酬可以衡量劳动的价值,可以自发性的调节劳资关系,可以调整劳动平衡。

比如朝廷使用的盐引、南北粮价、棉布价格等等,就可以促进南北粮盐布的流动。

比如陛下的农庄法、官厂的鲶鱼效应等调节南衙日益不平衡的劳资关系,都佐证了这一点。

第二个支点,则是货币只是单纯的流动资财,是等价物,是媒介,商品的交换是一瞬间完成,则买卖交易在一瞬间完成,所以百姓们的消费是无限的。

第三个支点,则是陛下曾经讨论过的利息,利息可以调节固定、流动、留供资财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利息的多寡,可以决定资财的流动。

以这三个支点,可以得到一个观点,那就是任何商品的生产,除了满足自身需求之外,其余部分都会用于交换,形成对其他商品的交换的旺盛需求,所以供给决定需求。

这套理论如此的完善,甚至达到了完美的程度。

以至于朱瞻墡在写出供给决定需求这句话的时候,就兴奋不已,甚至以为可以直接凭借这个理论,得到他想要的头条。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仅有供给侧的改革是不完整的。

在云贵,内地的商品价格的确是极高的,但这些货物运到了云贵之后,根本卖不动。

是云贵不需要这些东西吗?朱瞻墡不止一次看到了百姓眼中的那种渴求,可是他们买不起。

所以朱瞻墡很快的就发现了他这套理论的致命缺陷。

那套几乎完美的理论从根基上是错误的。

因为劳动才能创造价值,而云贵地区并没有劳动剩余用作于交换。

东西再好,买不起,就是最大的困难。

所以朱瞻墡得到了百姓可支配收入这个概念,手里的钱太少,根本不会想去卖什么内地来的奢靡之物。

朱瞻墡和罗炳忠讨论了许久关于需求和有效需求之间的区别,但是朱瞻墡本人此时对有效需求的概念,依旧是模糊的。

但是他却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云贵地区百姓手里没钱,官厂生产的货物都卖不掉,内地更没有商贾愿意来云贵了。

朱瞻墡总结性的说道:“孤征调这些民夫,是为了让他们劳有所得,咱们到云贵,不仅要解决劳无所得的问题,也要解决没地方劳动的问题。”

罗炳忠被朱瞻墡说服了,虽然这么干,非常的危险。

朱瞻墡换了身常服,翻身上马,向着贵阳府而去。

徐有贞已经来到了镇天洞险滩,杨俊等人已经到了。

镇天洞险滩是乌江水运的一个重要断航点,这个地方全场大约只有二里地,但是两岸都是悬崖峭壁,河内有崩岩阻塞河槽,可谓是乱石穿空、恶浪滔天。

短短的二里地,成为了漕船无法通行的关键。

杨俊穿的根本不像个将军,带这个斗笠,见到了徐有贞。

杨俊和徐有贞在河套地区就合作过一段时间,自然是相互认识,也没有过多的寒暄,杨俊便聊起了这片险滩的困境。

杨俊指着上游的位置说道:“镇天洞的上口右岸,有大暗礁严重壅阻水流,水急浪高,我打算派人去炸掉它,但是这很难。”

“水中的暗礁是断航的主要困难之一,只有到了夏秋天的丰水期,水面才会淹没那块河中岩石,但是问题是丰水期的时候,水流湍急,根本无法逆流而上。”

徐有贞跟着杨俊来到了这镇天洞的上游,看了许久才叹息的说道:“这块大暗礁不好炸啊,眼下夏天到了,水流湍急,大暗礁已经淹没在了水下。”

杨俊点头说道:“我打算在岸边炸取大量石料推入河中填出道路后,走过去,将这块大暗礁炸毁。”

杨俊的法子略显有些粗犷,眼下水流上涨湍急,那块暗礁在水中隐隐约约,船舶无法旧停,那就铺一条路去炸。

大力出奇迹。

徐有贞眼皮子直跳,这的确是个法子,一力降十会。

徐有贞思考了许久说道:“其实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对大的礁石进行清除是必然的,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人为的做出丰水期的效果呢?”

“回水法,是我靖安赶到京师,再从京师赶到贵州地方一个始终徘徊不去的想法。”

回水法,就是建立堤坝,阻拦水流,开闸,人为的限制水流的大小,让险滩的水量增加,让险滩不再是险滩。

“哦?”杨俊站直了身子,思考了许久说道:“这法子听起来不错。”

“杨都督,我选了几个地方,去看看,到底把这堤坝设置在哪里。”徐有贞这次不再骑马,而是选择了步行。

他在来的路上,可是翻阅了大明乌江疏浚的水文资料,但是需要脚踏实地才能确定回水法是否实用。

第五百章 到底是在救她们还是在害她们呢?

走遍天下路,难过乌江渡,千里滩连滩,十船九打烂。

徐有贞到了龚滩镇,等待着船舶,他要顺流而下。

秦昭王二十七年,秦国将领司马错率巴蜀众十万,由涪陵出发,浩浩荡荡逆乌江而上,直抵思南一带,是有史以来贵州第一次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也是第一次乌江漕运的开始。

自此之后,乌江之上,舟楫来往穿梭,上运食盐,下运桐油、生漆、油茶、青麻、朱砂、水银、棉、蜡等特产,沿江两岸商贾云集,形成一批商业和手工业场镇。

徐有贞在等船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江面如同起雾了一样,出现了一层氤氲,再加上山中的风呼啸,让人陡然之间产生一种寒意,一种清新的空气在雨中弥漫。

透过蒙蒙的水雾,徐有贞看到了他要等的船舶。

歪脑壳船,是一种专门通行于乌江的船舶,厚板船,船板的厚度将近三寸,长约三丈,宽约一丈,最高能装二百五十料货物。

歪脑壳船的船头和船尾,都翘得很高,这是防止出现恶浪打入船舶之中。

这艘船最古怪的地方是,船尾左高右低,向右偏斜,高差近半丈,是一个歪船尾。

船头也是歪的。

歪脑壳船的船头偏向左侧,船尾向右歪,像是被扭拧了一下。

这是因为乌江船舶一般靠右行驶,这样一来无论是上行还是下行,都是左侧的水流不那么湍急,故此有了这歪脑壳船。

“艄公,沿江而下,都能过吗?”徐有贞登上了船,抬头看着天空,这雨下起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艄公是船主,乌江的船舶并不是很多,多数由思南的怡丰和、张益丰、悦来和、大生号、周家盐号等大商号掌控,他们往来于川蜀之地,将川盐运到云贵等地。

这种能起运二百五十料的歪脑壳船,在两年前,整个乌江,大约只有两百余艘,从事乌江船舶的船工,不过九百余人。

所以,襄王入贵,不仅要解决劳有所得的问题,还要解决没地方劳动的问题。

自从襄王朱瞻墡到了贵州,令郭琰开始督造乌江造船厂之后,因地制宜,短短一年的时间,共营造了歪脑壳船五百艘。

乌江造船厂的营造速度,让歪脑壳船,以一种商贾们看不懂的速度,飞速增加着。

艄公穿着短衫,带着斗笠,手中的船桨大约有两丈长,几乎和船等长。

“能,能的。”艄公不善言谈,只是神情自若的说着话。

他的祖上是宋初时候,就搬到了龚滩镇,世代从事操船舟之事,浪里来,浪里去已经三四十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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