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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457节

许敦带着六十名天文生,恭敬的等在门前,看到缇骑开道之后,立刻恭敬的行礼。

上一位钦天监监正彭德清人都吓死了,但还是被拖到了斩刑台上,被剁了脑袋。

许敦是极为恭敬的。

“平身吧。”朱祁钰翻身下马,示意许敦及所有天文生平身,走进了观象台。

朱祁钰看到了那个高约十丈的六分仪,和图纸分毫不差,而且还多了一个乌玻璃遮光片,防止观察太阳位置的时候,伤到眼睛。

许敦小心翼翼的汇报了一下他们的进度,之所以用了三天时间,主要是测算撒马尔罕和京师天文的种种不同。

建造六分仪,不是说建好了,糊弄皇帝就行,他们要对兀鲁伯的天文成就进行全面复检,确定其真才敢上报。

所以才耽误了三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兀鲁伯的岁差和地轴倾角是正确的?”朱祁钰拿着钦天监许敦的奏疏问道。

许敦颇为有些激动的说道:“是的,陛下!”

“虽然这很难想象,但是我们脚下的确是个球!而且地轴还是歪的。”

“李巡抚在密州市舶司的时候,说天气好的时候,远来的船舶先看到了桅杆,再看到船身,李巡抚猜测地面是有弧度的。”

“我们验证了这个说法,它解开了我们很多的疑惑!”

许敦颇为激动,但是陛下似乎对脚下是个球,并不是很意外。

“哦,那真是太让人惊讶了。”朱祁钰将那些奏疏放好,递给了兴安说道:“送讲武堂,朕回头再看看。”

许敦能感受到陛下的那种不在意,陛下的问题是兀鲁伯的计算结果是否正确,而不是询问地轴是否存在。

这让许敦十分的迷茫,陛下接受这种新的理念,速度实在是太快些吧,他准备了很多的论据说服陛下,地球真的是个球,这个确凿的证明,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但是准备的那些理由都白准备了,因为陛下好像一早就知道,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了。

许敦赶忙俯首说道:“陛下,臣斗胆僭越,得去泰安宫泰安殿外,等到正午时候,确定一下时间。”

许敦有些语塞,脸色涨红,他不知道如何精准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大声的说道:“陛下,臣虽然说不明白,但是这真的很重要,这涉及到了许多,甚至涉及到了寰宇通志的修撰。”

但是以泰安宫正午时分再次确定时间,这是礼法。

许敦继续说道:“陛下臣请以泰安宫时间为准,测定天下里差,如果用地方时间去记录会有所不便,也会复杂,时日一久,就会出错,臣…”

朱祁钰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许敦的意思,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标准时?”

许敦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对!对!对!标准时。”

“应有之义。”朱祁钰点头说道:“哪天天气好了,去泰安宫测算一下吧,确定下来,就确定天下经纬吧。”

这是量度斗斛的范畴之内,也是礼法。

大明以皇帝为中心,自然是皇帝住在哪里,就以哪里为准。

朱祁钰站起身来说道:“希望陈循编纂好了寰宇通志,不是过去那种模模糊糊的堪舆图。”

球面几何,是兀鲁伯的另外一个成就,如果再给兀鲁伯一些时间,他或许可以验算更多的东西。

比如地面的一经度到底有多远。

这在大明不是问题,大明幅员辽阔,一旦皇帝相信了大地十个球,确定同一纬度并不困难,确定一经度的距离也不困难。

这对绘制堪舆图有很大的帮助。

朱祁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忽然开口问道:“有什么成果可以给李宾言、贝琳他们发一份,对了,这个六分仪花了多少钱?”

“不到两百两银子。”许敦赶忙俯首说道。

朱祁钰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哦,倒是不贵,就叫他兀鲁伯六分仪吧,纪念下这位好人兀鲁伯。”

许敦俯首领命。

朱祁钰拍马离开了钦天监,向着讲武堂而去。

他到了聚贤阁,就看到了王直等在聚贤阁内。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王直俯首行礼。

朱祁钰笑着说道:“安,坐。”

上次胡濙上聚贤阁二楼的时候,在楼梯的拐角停顿了一下,兴安说了这件事,朱祁钰就把御书房和诸多会议室搬到了一楼。

“王尚书,风宪言官的确还在弹劾,王尚书若是觉得力有未逮,想要致仕,朕可以准许。”朱祁钰颇为郑重的说道。

他其实有点低估了风宪言官的火力,王直被架在了火架上,烤的外焦里嫩。

“左右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倒是无碍,陛下,臣是来说万言书的事儿。”王直对弹劾并不在意。

弹就弹呗,又不掉肉。

“你是说涨俸禄吗?”朱祁钰点头说道。

第四百三十二章 加薪是为了理直气壮的抓贪

天下第一条经度线,会穿过泰安宫,是钦天监、工部的一致决定。

毕竟连琉球国的王宫,都面朝皇宫而建,0°经线甚至都不以皇宫的奉天殿为准,而是以朱祁钰的寝宫泰安殿为准。

这是工部、钦天监的恭顺之心,也是大明的礼法。

朱祁钰对这个非常的赞同。

同样,吏部尚书王直请求涨大明朝的俸禄,也是吏部的恭顺之心。

王直俯首说道:“陛下,不足俸,一定滋生腐败。”

这是王直在万言书中,对于大明吏治的一个探索。

大明在洪武四年、洪武十三年、洪武二十年,三次定俸,这三次定俸禄,一次比一次高。

都说朱元璋薄凉寡恩,那这三次定俸禄,为何一次比一次高?

尤其是洪武二十年最后一次定俸,更是被一直执行到了崇祯十六年。

崇祯十七年,大明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再也发不出粮钞了。

在洪武年间,俸禄的发放主要是以实物的米粱为主。

在永乐年间,同样以实物为主,因为大明无敌舰队南下西洋,带回来大量譬如香料、宝石等物,这些香料是当时折俸的主要物品。

到了宣德、正统年间,则开始折钞了。

这种折钞的做法一直持续到明末,擦屁股纸都嫌硌屁股的大明宝钞,户部发俸的时候,甚至京师京官都没人去领。

两百五十年,大明的官员,没有一次加薪。

洪武年间,举人以上的缙绅只是免除劳役。

但是到了嘉靖二十四年,第一出现免田。

大明缙绅、举人、进士、官员免田亩正赋、丁役正式有了定制。

万历三十八年,在《优免新例》中,一品官免田万亩,进士免田三千三百五十亩,举人免田一千二百亩,生员禀生免田八十亩。

“但是高薪并不能养廉。”朱祁钰又强调了一遍。

高薪可以养廉吗?历史也证明了并不可以。

如果说洪武年间的三次定俸,俸禄极高有争议,那么在雍正年间,俸禄之高,乃是中原王朝两千年以来最巅峰。

苏州府长洲县的县令,在雍正年间的年俸,高达一千两雪花银。

以苏州米价进行折算,这位县令在大明朝的俸禄也高达九百两。

于谦住的九重堂,乃是淇国公府改建,养着不少人,一年要花将近九百两银子。

这位雍正年间的苏州府长洲县令的年俸,等同于一个于少保一年的花销。

可是于谦是从一品,那位县令是正七品。

大明正七品的年俸是九十石米,按京师米价折合为四十五两。

但是雍正年间的贪腐案,也是层出不穷。

雍正为清朝的官吏们加俸,是因为他在推动火耗归公。

一直到光绪年间,清朝都是执行的大明的一条鞭法,用的黄册和鱼鳞册,都是万历十五年核定的黄册和鱼鳞册。

甚至连崇祯末年,为了平辽,征辽三饷都没停过。

大家的税法相同,为何雍正就可以给官吏们涨工资呢?

火耗,有的时候,他不是火耗,它是摊派。

大明的火耗和清廷的火耗是不同的,清廷的火耗是额外加征。

雍正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把这些摊派的火耗,或者说冰敬、碳敬这些灰色收入,尽数充公,然后作为养廉银,发给所有官吏。

这一下子让清廷官吏们的工资涨了十倍到三十倍。

但是雍正悲哀的发现,他的高薪养廉,根本没奏效,反而是贪者愈贪。

养廉银,是雍正面对贪腐横行的官场的一次尝试。

雍正晚年的时候,痛骂官僚贪心不足蛇吞象,朝廷明明发了那么多的钱,一个知县比明朝一个从一品大员的俸禄还要高!

可是依旧是贪腐无法禁绝。

乾隆皇帝登基之后,先废士绅一体纳粮,再废养廉银,最后搞出了议罪银。

“洪武年间和永乐年间似乎贪官格外的多,太祖太宗,抓也抓不完,杀也杀不完。”朱祁钰笑着说道。

这个现象很有趣,明清六百年,只有洪武年间和永乐年间的贪官最多,到了后世就没有贪官了!

王直摇头说道:“哪里是没有了,只是不抓了而已。”

王直的意思是,大明自宣德年间后,就开始了漫长的默认腐败的过程,一直持续到了清末。

在朝廷发不出去俸禄的情况下,冰敬、碳敬应运而生。

三年一次的大计,逐渐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工具,卡吃拿要,朋党丛生。

朱祁钰发笑的原因是,后世的美利坚,也没有贪腐,因为人家那边是合法的,默认的,不会被追究的。

一如明清。

“朕记得朕停了俸,说要足俸对吧,定好俸禄之后,就把景泰四年按新俸发放吧。”朱祁钰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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