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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274节

范蠡都不玩这些!

群臣沉默不已,这的确是非常愚蠢的行径,但是过去他们却觉得非常合理和常见,并不以为意。

但是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金濂认真的记录好了笔记,长吐了口浊气说道:“陛下,臣明白了,就像陛下所言的,天下货物都分为了谷租、劳动报酬和利润。”

“那么维持固定资财流动资财的成本都是谷租去承担。兴修水利、铺设道路、修建仓库、维持政通人和这些都是谷租的部分。”

“按照陛下所言,工匠们学的技术傍身,也是固定资财的一种,那么我们仍然需要投入大量的国帑,去维护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社学卫所儒学堂,来增加所有人的固定资财。”

“就如同铁犁使用中会磨损、牛马会在耕种中死去、沟渠堤坝崩塌、道路会变得崎岖一样,固定资财在使用过程中,必然需要修修补补。”

“那群不交税的虫豸们!他们依靠大明赚的腰缠万贯富可流油,却不肯交税纳赋!简直是太该死了!”

金濂想起渠家的那个账本,就是痛彻心扉,少交多少税?靠着大明赚钱,还不肯交税纳赋!

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大明的财经事务!

金濂吐了口浊气,非常严肃的说道:“所以,所有人都必须要缴税纳赋!”

“必须!”

金濂作为户部尚书,他从陛下谈论的内容中明悟了这个道理,那就是要维护大明这个破房子,不被人一脚踹倒,那么所有人都必须要缴税纳赋!

朱祁钰点头,所以他作为大明皇帝,也在缴税纳赋。

朱祁钰叹了口气说道:“货币,它很有让人迷惑的地方,它很多很多的情况下,都更像固定资财而非流动资财。”

“比如在很多时候,货币可以产生利润,只需要在一个新兴行业里投入一定比例的货币,就可以产生高额的利润,这很像是固定资财。”

“因为社会的全部收入,必须通过货币才能有序地分配给大明所有黎民百姓,所以货币的多寡似乎决定了财富的多少。”

“但货币只是帮助货物流通的一种辅助工具,而绝不能等同于实际的货物。”

“在坐的诸位都是朝廷明公,掌国家公器公权,若是和鞑靼王、缙绅商贾一样,不要将货币直接等同于财富。”

金濂吐了口浊气,做了好笔记,陛下说的是有道理的,货币不是固定资财,而是流动资财。

朱祁钰笑着说道:“所以,金尚书,还是不要让户部的灯盏里只有一颗灯芯了,维护固定资财是需要投入的,不是一味的节省就可以。”

金濂愣了一下,却摇头说道:“不不不。”

“按照陛下所言,维持固定资财的费用是必然的,户部的作用不就是对这笔费用进行节省吗?”

“户部节省之后,可以投入更多的固定资财之中,让大明的流动资财不断增加,百姓手中的留存资财,才会相应的增加,这不就是户部的作用吗?”

“陛下尚且节俭,一年常服不过八套,内帑资财皆用于戎政军务,陛下尚不敢私,臣等如何敢私?”

“所以,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

朱祁钰略微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金濂说的好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朱祁钰的日子过得并不清苦,相反,泰安宫相比较皇宫缩小了好几倍不假,但是他是君王,只要他想,什么得不到?

他拒绝小的诱惑,只是因为他有更高的野望。

但是金濂拿着这个说事,朱祁钰还真是不太好反驳。

金濂认真的想了许久,颇为心痛的说道:“陛下,臣以为集宁河套岁灾,应当尽蠲明年夏秋二税。”

这是必须要施加的仁政。

兵祸之后,人口凋零,总得让百姓留下留供资财度日,所以,金濂也只能忍痛提出了这条。

那可都是钱啊。

朱祁钰笑着说道:“金卿和于少保的想法,不谋而合,于少保同样请旨,尽蠲明年夏秋二税。”

“朕已经准了。”

金濂和朱祁钰忽然同时开口说道:“但是钞关商税不能免。”

群臣愣愣的看着这两位,他们还以为听错了。

但的确是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

朱祁钰摇了摇头,他自诩大明的户部尚书,金濂也自诩大明的户部尚书,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也同样是不谋而合。

这下群臣要是骂皇帝横征虐敛,那先去跟户部磨牙去吧!

吴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对于收税的决心,至少户部和陛下是高度一致的。

胡濙奋笔疾书,写道:「景泰二年十一月丙子日,上于讲武堂聚贤阁与群臣论财经事务之道,总论得失。」

「易曰: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上曰:天下财经事务,是以留供之道,固定之道,流动之道,如四时之变迁,天地之运行是也,循环反复,周而复始。」

「天地人,此三才,留固流,此三财。」

胡濙还准备继续往下写,朱祁钰早就注意到了,让胡濙停笔。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后面的话,皆为谗言。”朱祁钰拿过了胡濙写的内容。

留固流,此三财,果然是大明的礼部尚书,总结的非常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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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贪利本是平常事,奸佞误国岂得生

朱祁钰和金濂在一些事情上,是有高度默契的。

比如关税一事,过去财经事务没有详细的指导纲领,现在已经有了,自然必须让所有人纳赋。

胡濙对于陛下的财经事务并不抵触,这是因为他四十年份的工作经验得到的教训。

财经事务不是微末之道,相反,它和戎政、礼法都是一样的重要。

当年文皇帝为了北伐的军费废了多大的劲儿,还把配合多年的户部尚书夏元吉给罢免了,文皇帝龙驭上宾之时,还疾呼,夏元吉爱我。

胡濙理解太宗文皇帝当年的无奈,也能理解当年陛下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才会如此不余遗力,为陛下在礼法二字,找到根脚,找到依据,不让陛下在大义上落于下风。

胡濙无奈的是,他其实更想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不是在拍马屁,他说的是实话,但是陛下显然对夸赞之语,敬谢不敏。

“陛下的万寿节快到了。”胡濙乐呵呵的说道,陛下不让拍马屁,他就不拍了吗?

得拍,而且是拍的你大皇帝不得不接受,这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

朱祁钰摇头说道:“朕不尚奢靡,万寿节已经停罢两年了,以后悉数停了便是。”

胡濙笑意盎然,却不答话,他献的贺礼,陛下不得不收。

他信心十足,陛下说不过万寿节,就不过了吗?

那不能够啊。

而且胡濙还不是自己一人,而是联合了大明六部一起献出贺礼。

陛下不收也得收!

朱祁钰看着胡濙信心十足的模样,也是摇头,这老狐狸,若是与自己为敌,那斗起法来,可是真的让人头大的一件事。

但正因为是老狐狸,胡濙才知道,朝堂的生存之道。

为人臣,不是和皇帝对着干,那是取死之道,真的为臣之道,是把皇帝交待的差事办好。

当今陛下登基以来,在胡濙看来,从无乱政,更无虐法,一片公心,皆为大明。

他为何要反对呢?

盐铁会议散朝之后,朱祁钰带着卢忠前往了前往了北镇抚司衙门。

天杀的渠家三兄弟,就在天牢之中,他们已经无需查补了,因为之前渠家案子的时候,已经查补过了,本来直接送去太医院雅座就是了。

但是朱祁钰有话问他们。

“送去太医院参观了吗?他们见识到太医院的手段了吗?”朱祁钰边走便问道。

卢忠俯首说道:“自然是都送过去了,回来的时候,都是拖着回来的,已经崩溃了,哭爹喊娘的要见陛下。”

朱祁钰嗤之以鼻的说道:“他们也知道怕?”

“让我大明四勇团营差点死于敌手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怕呢?”

“破坏我大明粮仓意图让大明无力进军河套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烧毁朔方府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怕呢?”

“说朕天怒人怨,他们才是真的该遭天打雷劈!剥皮揎草太便宜他们了。”

朱祁钰龙行虎步,走进了锦衣卫衙门之中。

他倒是想去天牢里瞅瞅,但是卢忠却拦住了他的脚步,卢忠将三名牢犯,提了出来。

牢房内气息不通,多有灾厄,卢忠当然不会让天子至尊,去牢里面溜达。

那不是给陛下招致灾祸吗?

若是都察院那群御史知道了,还不得把他给喷到无地自容?

朱祁钰站在北镇抚司的衙门公堂之前,九名天子缇骑,站在月台之下,陛下要见的是三个疯子,他们要把危险挡在他们身前。

在锦衣卫衙门的院子里,站着二十多个缇骑,这些缇骑身着飞鱼服站的笔直,秋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角,但是他们站的笔直,因为他们的面前,站的是陛下。

袁彬俯首说道:“陛下,臣把三人带回京师了。”

朱祁钰看着袁彬极为魁梧的身材,颇为感慨,笑着说道:“袁指挥这趟辛苦了,兴安。”

兴安端着盘子走上前来,上面是指挥同知的印绶、头功牌。

“为国效力,不可不赏。”朱祁钰将头功牌别到了袁彬的臂膊。

这是袁彬领的第二块头功牌了。

做大皇帝的军卒,就这点好,啥都不用想,只需尽忠,身前事,身后名,都有。

朱祁钰对袁彬极为满意,这家伙为了抓喜宁跑了将近八十里地,整整一个马拉松的全程,还是把喜宁给逮了。

这次更是冲阵,效仿辛弃疾之举,把渠家三兄弟给带回来了。

对奸细而言,袁彬简直是索魂夺命的牛头马面。

朱祁钰又拿过了一枚枚的头功牌,给二十余名缇骑挂在了胸前,每挂一个,他都用力的拍拍对方的胳膊,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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