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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官途(上) 第1819节


陈崇山点了点头,张扬将手中的照片递了过去,陈崇山接过那张照片,当他看清那张照片的时候,他的手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激动道:“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扬道:“我昨天去了小石洼村,照片中有八名知青当年在小石洼村插队,我找到了其中的一位,从他那里我知道一个人——陈天重!”

陈崇山抿起嘴唇,目光仍然盯着那张照片:“天重是我儿子!”

张扬来此之前已经确认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他低声道:“陈老伯,可能你会认为这件事与我无关,但是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必须要搞清楚66年去小石洼村的这些知青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要了解当时的详情。”

陈崇山点了点头道:“天重的确在66年去小石洼村插队,插队三年后,通过我一位朋友的帮助,他来到春阳水利局工作,后来认识了耿秀菊……”

张扬真正关心的是陈天重在小石洼村中发生的事情,他指了指照片中的沈静贤道:“陈老伯,你认识她吗?”

陈崇山眯起双目,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低声道:“沈良玉,她是天重的初恋情人,两人一度要谈婚论嫁,可后来因为我的缘故,天重被连累,他们分手了,我只见过这女孩子一次,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张扬差一点就说出这张照片就是从沈静贤那里得到的,而沈静贤的女儿苏媛媛,当初差一点就害了陈崇山,可话到唇边,张扬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觉着对陈崇山吐露这件事并不合适,还是不要让他老人家知道这背后太多阴谋的好。

陈崇山道:“天重很重感情,人很聪明,但是性情有些偏激,我记得当年他和小沈分手之后,很痛苦。”陈崇山叹了口气道:“当时我的处境很不好,这些孩子都受到了我的影响,在那个年代,感情脆薄如纸……”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天重和小沈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解脱出来,直到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喝多了,告诉我小沈结婚了,又过了几年,他才彻底死了心,认识了小雪的妈妈。”

张扬轻声道:“陈雪知道这些事情吗?”

陈崇山摇了摇头道:“我对谁都没有说过,天重也没有对小雪的妈妈说过,如果不是你拿出这张照片,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张扬拍了拍陈崇山的手背,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沈静贤原来和陈天重之间有过一段孽缘,事情虽然有了很大的进展,可是张扬真正想查的是王均瑶,到底王均瑶和许常德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当晚张扬并没有急于离开,老道士李信义亲自下厨做菜,款待这位许久不见的小友,李信义最为关心的就是安语晨的病情,和张扬谈及这件事的时候,李信义不由得长吁短叹道:“张扬,在我有生之年真的希望能够看到小妖病情痊愈。”张扬能够理解老道士的心事,毕竟他是安语晨的叔爷,张扬道:“道长放心,我答应过安老,一定会照顾好小妖。”

李信义道:“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看过了没有?”

张扬点了点头道:“看了,不过我没看明白。”其实张扬对李信义交给他的那卷内功心法已经有了一些领悟,但是上次和秦清尝试着合体双修之后,因为彼此功力悬殊过大,反而生了一场病,张扬因此变得谨慎了许多。

李信义道:“道家练气之术能够口口相传这么些年,绝非虚无缥缈,我相信通过练气应该可以重塑经脉。”

张扬微笑道:“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么就可以长生了。”

李信义道:“没那么夸张。”

张扬道:“既然可以重塑经脉,意味着经脉生生不息,岂不是可以长生不老?”

李信义道:“至少我做不到。”

陈崇山微笑望着李信义,老道士虽然遁入空门多年,可他心中对亲情还是难以割舍,其实何止是他,自己隐居在这清台山多年,寄情山水,本以为早已忘记了尘世中的诸般情感,恩恩怨怨,可是家人的每一件消息都牵动着他的内心,忘情,说的容易,真正做到的又能有几个?

张扬道:“陈老伯,您这次一定要帮我写一幅字。”

陈崇山笑道:“在你面前写字总是让我感觉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

张扬笑道:“陈老伯太谦虚了,业精于勤荒于嬉,我平时能够静下心来写字的时候少之又少,现在手生疏得很,眼力还在,正所谓眼高手低,看到陈老伯给杜书记写的那几个字,我真是爱不释手,当时就像从他家里摘走,可惜杜书记不肯割爱。”

陈崇山知道这小子在拍自己的马屁,不过听起来却是十分的受用,他点了点头道:“借着酒意,我就送你两个字吧。”

李信义道:“快去写,快去写,我和张扬继续喝酒。”

陈崇山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哪像一个出家人。”

李信义一喝酒鼻头就有些发红,两只眼睛却变得越发明亮,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借着点酒意低声道:“你说小妖若是嫁人之后,会不会能有转机?”

张扬道:“你的意思是?”

李信义道:“那本册子精神玄奥,应该有些用途吧。她要是不嫁人,怎么修炼呢?”

张大官人虽然脸皮很厚,可李信义当着他的面说得这么明白,也禁不住有些脸热,这老道士当初把那幅春宫图给自己的用意原来在于此。张大官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佯装没听懂李信义的意思,端起酒碗道:“道长,我敬你一杯。”

李信义却没有放弃这个话题,他低声道:“张扬,你觉着我这孙女儿怎么样?”

张大官人有些头皮发紧了:“呃……很好!”

李信义道:“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

张扬真是服了李信义,这老道士还是出家人吗?他哈哈笑道:“我是她师父,她当然喜欢我。”

李信义道:“你小子少跟我装傻,她对你的喜欢很不寻常,是那种,你应该懂得。”

张大官人不想继续跟老道士在这个话题上探讨下去,这厮正义凛然道:“道长,枉我一直如此尊敬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我是小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居然曲解我们之间纯洁的关系,道长,我真是失望,失望透顶!”

还别说,张大官人这番正义凛然的言辞真的把老道士给震住了,李信义看着他,一时间分辨不出他是真是假。这下轮到老道士尴尬了,看来张扬和小妖之间真的是纯洁的师徒关系,自己多想了,李信义羞得老脸通红,觉着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那……那……哈哈哈……”老道士支吾了两句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就轮到张扬发愣了。

张扬道:“您笑什么?”

李信义笑得眼泪就快掉出来了,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张扬啊张扬,不枉我和你相交一场,我刚才是故意出言考验你,听到你的话我就放心了,你知道的,我最疼小妖,当然害怕别人欺负她,对她抱有企图。”老道士的狡黠可见一斑。

张扬心说拉倒吧,你这个老滑头,肯定是被我把话封住了,又怕脸上挂不住所以找个台阶下。张扬笑眯眯道:“道长,你真是不厚道,连我你都信不过?”

李信义点了点头道:“现在信了,张扬,别见怪,关心则乱,我乱说话,你可别当真,更别生我气。”

张扬道:“岂敢岂敢,道长,我虽然年轻,可人伦五常我还是懂得,从来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的考验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有才好,我倒是没什么,可要是让小妖知道,你让我们师徒之间以后该如何相处?”

李信义还真被张扬给蒙住了,心中颇感惭愧,看来张扬对小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反倒是自己多想了。

张大官人心中却有些忐忑,要说他对安语晨没有一点想法那是假的,可每次和安语晨相见,他首先考虑到的是安语晨为时不多的生命,自然顾不上去想其他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相见的时候,甚至连逗乐的话都很少说,可在张扬心底深处,安语晨十分的重要,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拯救她的生命。

李信义感叹道:“张扬,小妖的命很苦,我害怕自己也走在她前头,到时候,这世上还有谁关心她爱护她?”

张扬笑道:“道长,你六根不净,看来是无望成仙得道了。”

李信义低声道:“我不在乎什么得道成仙,我只想这孩子平安。”望着李信义真挚的表情,张扬再也笑不出来,亲情果然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陈崇山送给张扬一幅字,上书——忘情这两个大字,这幅字一气呵成苍劲有力,张扬对这幅字也是爱不释手,其实这两个字张扬是永远做不到的,更像是陈崇山自身的内心写照。

李信义低声诵念道:“忘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这世上真正能做到忘情的又能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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