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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怀了魔君的崽 第124节

  楚寒今眼眸微微睁大,而兰宗主,以及六宗的十二随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往后站立,退到了楚寒今背后。

  慕敛春背着手,神色感慨:“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你虽然话不多,可真要辩论起来,却很难吵的过你。”

  楚寒今知道他松动了:“师兄……”

  “方才你挥向我的那一链子,力道真足,让我想起幼年被师尊责罚的时候,后背寒意丛生。”慕敛春说,“你一直唤我师兄,可见你依然对我有情谊。”

  兰宗主心中已知晓对错,对诸位修士互看一眼,道:“出去禀报几位宗主。”

  他们缓缓后退。慕敛春看了一眼,双手仍然背在身后,对楚寒今道:“我又何尝不是?几十年的师兄弟,我每次想对你下杀手,都于心不忍,万分痛苦。”

  洞穴之内,声音回荡,断流的水滴声正在加快。

  慕敛春闭了闭眼,目视楚寒今笑了笑,恍惚像极了十几年前那个活泼明朗的蓝衣少年:“师弟,再叫我一声师兄吧。”

  楚寒今隐约察觉到什么:“师……”

  话音未落,响起轻缓的脚步,从洞穴尽头走来,穿着一袭颀长的青衣,眉眼如水。

  慕敛春说:“大概三年前,我游历北界认识了白孤,简直如鱼得水,得逢知音,我们许多想法不谋而合,一起喝酒,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痛骂仙魔两道,一起研习禁术邪道,过得好不快活!”

  “我们一起制定了这个计划,想杀尽天下这群贪得无厌之人,为了这个计划,我等了三年,他等了十几年……”

  “我们都退无可退了,”慕敛春漆黑的眸子望着楚寒今,道:“师弟……”

  他唇瓣微微动了动,组成两个字。

  一上一下,下颌微垂。

  可两字说得无比喑哑,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眼珠便被灰白色包裹,青筋从耳后爬起,血丝彷如藤蔓爬入了眼睛中,视线被侵占,只能化作一声“狺狺”的嘶哑……

  他想说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了。

  傀儡咒入神的速度之快,顷刻便侵占了他全部的神智,让他变成了一具漠然无神的傀儡,唇角明朗的笑意凝固。白孤缓步上前,替他说完了下一句话:“阿宛一直不忍心对你下杀手,让我下咒,倘若再和你成为对手,当他开始心软,不忍杀你时,便让我操纵他的心智,替他杀了你。”

  “师兄!”

  楚寒今嘶喊一声,脑子里空空荡荡,完全来不及想,伸手便向慕敛春的手臂捉去。可慕敛春闪躲的速度极快,后退到几丈开外,双手猛地如同拎着提线木偶,手指飞快地抬升着。

  山洞乃是溶洞,此时突然震动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拼命摇撼,山泉断流的声音加急,淅淅沥沥汇成了溪流,一滴一滴接连不断。石壁的黑影里浮现出了成形的黑影,逐渐变得高大耸立,结成奇形怪状的模样,乃是召唤的数不尽的傀儡尸。

  傀儡们大步走动着,剖开了地表的裂缝,让本来就脆弱的山洞摇摇欲坠。

  楚寒今蓦地道:“快走!”

  说完,他却是一刻不停朝着慕敛春的方向,伸出手,解开傀儡咒的法决在心中不断默念,灵气运在指尖,指尖不住地发抖。

  经过剧烈摇晃的山洞钟乳石开始往下掉,尖锐石头瞬间将一位修士的脑袋砸入脖颈,来不及惨叫血流便喷出,头颅滚落,和乱石一起,堵在了山洞狭窄的出口。

  楚寒今明白白孤想干什么了,若是慕敛春和自己双双死在洞穴内,便是师兄弟内斗双双惨死,远山道的争端落下帷幕。可其他六宗找不到凶手,还不知道真相,该杀还是会继续杀。

  他要成功,不惜所有人都死。

  楚寒今拽住慕敛春的手臂拉开衣襟,后颈黑色勾玉赫然在目,他手刚放上去,便被反绞着挣脱开来,改为捉住楚寒今的手腕,用力一拧。

  乱石如雨,哗然砸下,石块划破他的衣衫,背后是越临的声音:“阿楚!”

  山势高重,坍塌下来是数百万万斤的重量,可以将任何血肉之躯压成薄纸,压成碎石中的肉泥。洞穴内响起了虎啸般的狂吼,风来回穿梭,“轰隆”一声爆响,似乎是某处支撑的山脊开始断裂。

  楚寒今转头:“没有时间了,你快走!”

  他俩都想走,可慕敛春哪里会让他们走?

  傀儡朝着洞口狂奔,追逐往外逃跑的修士,他们骨骼挤在一起堵住去路,拼命往外跑时手脚都断裂了,但只要一抓住修士,立刻像个布娃娃似的拆烂成几段,将残肢插到自己的身体里组成新的构件。

  楚寒今被傀儡困住,逆流冲向慕敛春,躲闪着狂风骤雨般的乱石,抬手刚要触到慕敛春,眼前却“哐当”陷入一片黑暗——

  有什么东西迅疾地砸落下来,过于巨大,将立于石潭旁的慕敛春肩背砸弯了,砸得双腿踏入泥水中。

  慕敛春左臂断裂,可右手仍然操纵着成百上千的傀儡,源源不断从土壤的裂缝中钻出,要阻止楚寒今的去路。

  楚寒今声音带血,叫:“师兄——”

  耳边狂风和石头砸落的动静让一切说话的声音变得渺小难闻,越临心知白孤不死此局不解,踏着乱石脚步上升,直奔高台上的青衣而去。

  傀儡拽住他的脚踝,想把他往下拉扯,但顷刻间被剑气划开,如重石般坠落在地。

  白孤看他一眼,反倒不走:“九哥。”

  “噗呲——”

  没有任何回应,任何语言。

  越临面无表情,一剑刺入他腰腹。

  干脆至极,利落至极。

  杀完没有任何的停留,越临跳下高台,听到背后白孤气若游丝一句话:“杀了我又如何?我赢了。”

  越临回头:“你输了。”

  白孤哼笑了一声:“你和你的爱妻可是我的陪葬品啊,还得意呢。”

  话音未落,他尾调变得极其奇怪,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一个血窟窿。

  在他微微瞪大的眼睛中,越临收手取回匕首,

  再也不说话,急朝着楚寒今的方向过去。

  当中窄细的桥梁被切断,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慕敛春和楚寒今出来的路,只能看到两道身影在狂风中若隐若现。楚寒今运气,掌中长剑啸然,聚起一道银白色的光亮,猛地砍向巨石当中。

  “轰!”地一声响,巨石爆裂,石头重重划伤他的脸和手臂。双眼被无数石子袭来,楚寒今眼前一黑,被一只手臂搂住了腰,身上皮肤碎裂的疼痛感并没有发生。

  烟尘之中,越临替他挡住了乱石,双眼尽是红血丝,启唇道:“疼吗?”

  楚寒今:“越临——”

  “你做的已经够了,让他和他的傀儡葬身山林,永生永世不得出。”

  越临贴着他的额头,重重一吻,“现在,我们一起去面对洞外的一切吧。”

  楚寒今眼眶滴血,回头看了看狂乱的山石。

  乱石如雨烟尘漫天,慕敛春失去了主人的操纵,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复方才的凶神恶煞,浑身残破,反倒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楚寒今想起慕敛春清醒前启唇的口型,没说出口的两个字,是——

  “快走——”

  楚寒今白衣被风吹得狂乱,仿佛与某种记忆决裂,拉紧越临的手:“我们,我们……”

  他俩在乱石中翻越。

  钟乳石自背后狂暴砸落,地动山摇,这一路越临的剑锋利无比,劈碎了拦路的傀儡和乱石,轻巧的纵跃时,听到背后山脊断裂的咆哮声。

  越来越近,好像一头猛兽在背后追逐。

  只要被这阵咆哮追到,就被沦为虎口之食。

  道路越来越狭窄,劈砍时需要的灵气也越来越多,烟尘堵塞了鼻腔,胸口狂跳着,好像也有一座巨大的山脉在心中坍塌。

  眼前露出微暗的光亮,山峦倒塌的黑暗也骤然降临,越临猛地将剑竖起,一道紫红色的电光“刺啦”划出,几如贯日之长虹,撑载着半块颓圮的山脉,电光鸣爆,留有了一线之光。

  楚寒今握住越临的手,被他混着血腥味吻了吻唇边,说:“我爱你。”

  楚寒今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不知道越临伤在什么地方,眼中滴出血泪,用力呼吸着:“越临……”

  他的眼前,有什么东西倒塌了,摇摇晃晃。

  晃成了几道影像,重叠,又分开。

  楚寒今脑子里一切空白,仿佛僵死之尸,握着越临的手腕,拼尽全力,朝那一线微弱的光亮攀爬上去——

  -

  “人救出来了吗?”

  “君上莫慌,月照君和……他的道侣都出来了,月照君拼命抓着他,一点一点拖出来的,只是月照君身受重伤,道侣更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现在流离道的人正在紧急救治,应当没有性命之虞。”

  “其他人呢?”

  “跟随月照君进去的十二个人,并兰宗主,出来了六个,其他人都死在了洞穴中。”

  “唉……”

  声音沉静了一会儿,在问:“那慕敛春呢?”

  “他和魔君白孤,都死在山里了。”

  微微晴朗的天气,负阴君站在丛林中,听见这句话后放下了怀中的抱阳君,道:“我过去看看吧。”

  “好。”

  负阴背着双手,在他眼前是一座倒塌的山脉,当时众位等候的修士听到了山内的咆哮声,猜到这座山估计要坍塌,连忙往后退了数十丈。果不其然,山脉先前是个尖尖的拱顶,到如今变成了歪倒的拱顶,仿佛被人拦腰折断。

  不过走过山旁边时,还能看到一截驻在其中的长剑,血红色,也不知道是怎么撑住的,竟然让倒塌的山势就此顿住。

  负阴走了一会儿,走到了流离道短暂搭建的木棚底下,他们砍树和竹子,织成了几张简易的床,上面躺着好几位伤痕累累的修士。

  他还没走近,便问:“月照君呢?”

  修士示意最靠近竹筏的那一张床。

  负阴走近,发现床比他想象得要宽些,白皙清贵的男子躺在榻上,衣衫破烂,被一条素白的毯子盖着,眼皮合拢,轻微呼吸,一直在沉睡当中。

  负阴问:“月照君伤得重吗?”

  流离道修士探了探脉象,道:“身上伤口不深,可元神有些溃散,精神受到的冲击很大。”

  负阴点了点头:“烦请诸位好好疗养。”

  对方应了一声。负阴本来想走,又想起来:“他那位道侣呢?”

  流离道修士抬头示意:“也在榻上。”

  负阴:“嗯?”

  他只看见半截黑色的毛发,一团体格不长的隆起,像个箱子,还以为里面放着东西,没想到是个人,脸色骤然凝重起:“他……”

  流离道修士沉痛地点了点头:“对,他的双腿俱被乱石砸断,右臂也断裂了,唯独剩有一只右臂——”

  流离道修士轻轻掀开白布,负阴看见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一只白皙染血,一只瘦削染血,十指紧扣。

  “从山里接过来便是这样,手一直牵着,扯都扯不开。”

  负阴皱着眉,眼神继续往上,瞥见了月照君那个几乎被砸得稀碎的道侣,心中一阵说不上来的悲哀,心情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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